第五十二章 云端跌落深渊
曾经激发灵碑的枯瘦老人，一整日，都未曾睁开过眼，就那样盘坐在蒲团上打坐，神游物外，天打雷劈不动。 但此刻，他的眼倏然睁开，神光湛湛，目注灵碑之上。 数千年来，在人们所知的一段历史中，灵碑测试，还从未有人得到过满分，哪怕最妖孽的天纵之才，极限也仅是九十九。 故在很多人的意识中，九十九就相当于满分，一百只是个不可能达到的虚数。 这也顺应永无止境的真意，符合盈满则亏，物极必反，盛极而衰的天道至理。 没有什么可真正的完美，天才如是！ 不过，今日所见，却打破了人们一贯的认知，奇迹总在不经意间发生，令人难以理解，无法揣度。 这震惊了所有人，皆望着灵碑顶端闪烁的数字“一百”发呆。 即便陆离自己，也如坠梦中，这是真的吗？他一度怀疑，是否灵碑本身出了问题。 负责确认测试结果的蓝衫青年聂炎，从震惊中醒来，正要宣布这足以载入史册的记录时，突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再度发生。 灵碑忽然轰鸣，又开始震动不休，通体光芒立时一黯，并且，那停留在灵碑顶端的蓝色液体开始迅速回落，比升起时更快。 宛若一座擎天巨峰失去了根基，轰然倒塌，又如千仞高塔一夕倾覆。 几息后，灵碑再复安静下来，此时的蓝液已降至最低点，一个醒目的数字亮起。 零！ 这是起点，亦是终点。 石台上下，整个第三区，一片寂静，针落可闻。 到底怎么回事？ 人们无从理解，因为，只有在被测者双手离开灵碑后，蓝液才会复原，为下一次测试做准备。 但所有人都看得分明，陆离的双手一直紧紧按着灵碑，不曾离开。常理来说，蓝液应该稳定在最高处才对。 何以从一百又回落至零？ 良久后，一片哗然，纷乱喧吵声响起。 “怎么回事，为何变为零了？” “难道灵碑出了问题？” “太奇怪了，怎会这样？” 人们交头接耳，满腹疑惑，希望找到合理解释。认识的，不认识的，彼此交流，猜测原因，乱成一锅粥。 陆离怔怔出神，天赋从一百变为零，等若从高天跌落谷底，云端坠入深渊。 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莫说身为当事人的他，就是在台下一直观看，经历了这一跌宕起伏变故的许多人，都有此种感觉。 天堂和地狱，两个极具反差的极端，却在一瞬间先后出现，令很多人心脏都受不了。 “这究竟怎么回事，他到底是天才还是庸人？”有人低语，神情古怪。 “也许，真的是灵碑出了问题。”有人猜测。 这种猜疑很快就被否定，因为，数千年来，从未听说过，灵碑会有失误。此种由炼器高手炼制的特殊法器，本身非常稳定，出错的可能几乎为零。 最终，陆离的双手，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离开灵碑。 光雨消失，他与灵碑之间失去了那种微妙的联系。双手的离开，意味着测试结束，他的天赋为零。 旁观的人不解，他也曾疑惑，但对于自己本身的情况，他当然比谁都明白。 几可确信，是雷元溢出的那股精气作祟，它干扰了灵碑，令其产生偏差。 当初是玉碑的灵力刺激了它，后来它以牙还牙，反过去刺激灵碑，令其出现错误。 当他的双手离开碑体，切断与灵碑的联系后，雷元精气混杂在其他气息中，回归气海，复又融入了蛰伏的雷元中。 陆离叹气，测试的最终结果为零，等于是没有通过，失去了试炼的机会。 这个结果当然不可能是真实的，但他根本无法做出解释。雷元对他而言是祸害，但对外人来说，是万世难求的至宝，怀璧其罪，岂可声张？ 起点为零，终点亦为零。 只是，在两个零之间，多了一段跌宕起伏的过程。 陆离无奈一笑，耸耸肩，正欲迈步下台。 倏然，一只枯瘦大手探来，自上而下，笼罩陆离，滔天气息涌动，禁锢四方。 激发灵碑的老者，一直在蒲团上打坐，万事不扰，于喧闹中入定，神游物外，超然宁静。但是，在陆离天赋值攀上一百的时候，他有所感应，苏醒过来。 而此刻，他白眉微蹙，直接出手，大手压落，覆盖陆离头顶，施展大神通，一道精气透过额骨贯穿陆离体内。 这个少年太奇怪，灵碑诡异的表现连他都不解，想要一探究竟。 一瞬间，陆离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被禁锢当场。 这是一位高手，具体的境界根本无从揣度，但绝对超越了化灵境，陆离面色发白，心中怦怦，难道自己体内的秘密就这样被暴露么？ 差距太大，他根本无从反抗。 老者的脸上露出惊容，他探视陆离体内，发现这个少年的经脉异常粗壮畅通，远逾常人，而骨骼更是至细至密，内蕴磅礴精髓，密藏如山。 以此底蕴，他确信，这个少年会很快将聚精期修炼圆满，化灵境可期。 聚精，这一境界，就是将周身骨骼内通过锻体所得的精髓炼化成气，搬运至丹田气海。 只要精藏充足，底蕴深厚，就不会有什么瓶颈。 当然，对于寻常人等，这一过程，并不见得容易，不是每个人都有如此丰沃充足的海量精藏，那需要时间去慢慢积累。 他再探，精气顺着经脉而行，直接进入了陆离的气海，老者更是吃惊，难以置信，这真是一个刚晋入聚精期修士的气海吗？ 为何如此庞大？深邃广阔如汪洋，精气澎湃似海潮。如此大的气海，都能比的上化灵境的修士了。 老者震惊了，这个少年很超凡，不简单，或许，前途不可限量。 但，这不是他想知道的，他更想搞明白灵碑为何发生异变。 良久后，他终于有所发现，磅礴深邃的气海深处，有一团微光在那里沉浮，若非细查，几可忽略。 老者的灵觉何等敏锐，相隔老远就感知出那团微光的不凡，他驾驭精气，迅速靠近，要一探究竟。 嗖！ 一道白芒忽然自微光中腾起，喀呲击散了老者的精气，一股凌厉的气息轰然冲向他。 灵碑旁，老者和陆离身体同时一颤，按在陆离头顶的右手直接被震开，陆离身子一轻，恢复了自由。 “原来如此，可惜，可叹！”老者收回手，喃喃自语。 陆离望着他，心中忐忑，不知对方此话何意，难道他洞悉了自己的秘密？ 聂炎听老者自语“原来如此”，显然是知道了真相，他很想询问，但对方已经又闭目入定，此人地位尊崇，他不敢打扰，只好压下好奇，宣布道：“陆离，天赋值，零！” 他确认了最终测试结果。 一石激起千层浪！ 尽管很多人都早有预料，但此时被确认，还是引起了不小的波澜，议论纷纷，现场混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