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生命如滴水
最后一击的反震之力，蜥嘴怪自己也无法承受，头颅当即爆裂，红的白的洒得满室都是。 在它轰然而倒后，石室回归宁静，就连利锥的心跳声，也都停歇了。 他现在的情形，和先前在水道里一样，就是细胞过度疲劳，集体罢工了。 他立即无限想念硬水鳖，并开始想象石缝里，钻出硬水鳖一般的东西，美美地叮他一顿。 他没有生命危险，背脊也没有折断，除了受益骨骼及肌体的进化，更关键的，却是自己不知晓的第四次进化。 先前在深层水道，水压使他失去主体意识，灵婴裹体趁机独立成长，进化出细胞吸收震荡波，并转化为能量的超能力。 正是靠了这种超能力，才能在蜥嘴怪暴击之下活命。甚至，在抗击最后一击之时，通过主体意识的控制，更是由被动吸收，转化为主动吸收。 于是，抽打在背上的六吨之力，六分二被即时反震回去，六分二被传递到蜥嘴怪背上，剩下的六分二，则先分散到身体各部位，然后转化为能量。 但不管他进化到何种程度，还是无法解决一个原始问题，就是疲劳毒素。 其实，疲劳毒素并非厉害之毒，不过是人体运动的副产品而已。吸氧、输液、睡个大觉，身体就会自然恢复。 问题在于，没有外力干预情况下，依靠细胞自身去化解的话，那就难上加难了。 这如同上吊一样，自己套上去容易，自己要解下来，恐怕下辈子也不行！ 由于是正面嵌入岩石中，他也根本无法呼吸。 他不是厌氧菌，也不是植物，缺氧尚可苟且残喘，无氧，则一定会死！ 趁着震荡波尚未停止，他努力屏蔽一切杂念，全神贯注去感应细胞的震荡，将震荡波集中传递向右手五指。 随着五指机械般一揿，他沉重的身躯，竟和大片岩壁一块，轰然而倒。 借助落地的震荡之力，他全力抬起右臂，将钢手套凑到嘴巴上，先咬开按扣，再咬住钢指套，用尽最后一点劲力，扯下了钢手套。 然后，他再也动弹不得，全身肌rou高度僵化、麻痹，就连脑袋也变得极其沉重，好像要自动往地下钻一般，他的心也一直往下沉。 他的意识，就这样渐渐地模糊，消解，飘散。 忽然，他听到了一种声音，淅沥沥的，像下雨。不过这声音，并非来自天上，而是来自地下。 莫非自己飞升了？ 管他呢，只要有水喝就行！ 意念所及，他开始动作，但真正能动的，却只有右手五指。于是他将意念集中到五指上，像螃蟹般，慢慢爬动起来。 五指蟹慢慢爬上头盔，将手臂护甲的按扣，凑到了牙齿上。 他将意志力移到下颌，徐徐张开了，随即却发觉，他再也无法合上下巴！ 这一来，他就更像僵尸了。 无奈之下，五指蟹一点点倒退回来，再慢慢横穿胸腹，爬到左手上，摸索到了按扣。可是，右手根本无力将按扣拉开。 更糟糕的是，这样一番折腾后，连右手都无法动弹了。 那一刻，他真的极度沮丧，真的很想放弃，可心底深处，总有个幼稚的声音，一直在呼唤着他。 不不，我不能这样等死！ 他将意念集中到裹体心脏上，企图催动它进入极速状态。当然，这只能徒劳无功。 他又转而尝试催动本体心脏，心率倒是加快了一点，但显然起不了任何作用。 他像鬼迷心窍的寻宝狂一般，拼命地搜寻体内资源，不断地尝试激发潜能。 又一个时辰过去，他的身体状况，却没有丝毫改善。 最后，他终于做出明智的决定，放弃！ 好好地享受最后的时光吧，不然它会更加苦涩。 心意一决，他反而释然了，刹那，如醍醐灌顶般，全身都沐浴在睿智、安详的灵气中。 他将每个毛孔都舒张开来，徐徐吸取着灵气，心境一片安宁，惟有耳中的滴水声，却更加清脆悦耳。 他沉湎于半冥想半睡眠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地感到左脚尖一凉，仿似有水珠滴落。 又过了好一阵，又是微微一凉，不错，绝对是滴水！ 他的战靴，在厮杀中已破裂，水滴便沿着裂缝，渗透到脚背上。 如同久旱逢甘露，他用脚背，都尝到了水珠的甘甜！ 期待，继续期待！ 不多不少，不增不减，又是足足99秒，第三滴水来了。 如此这般，他足足期待了99000秒，终于凑够了1000滴水。 这1000滴水，999‰被利锥的皮肤吸收了，再通过淋巴系统，分送到全身，溶解并带走10%的疲劳毒素。 突然，他的左脚大脚趾，自发地抖动了一下。犹如触电一般，他立即不由自主的，浑身一阵颤抖。 然后，他发现自己可以活动了！ 当然，他只是从僵化状态，转为酸软状态，离恢复状态还差得远。 水，他需要更多的水。既然能动了，他当然要自己去寻找水，而不是99秒等待一滴水！ 他的右手，又重复一遍蟹爬动作，将前臂护甲按扣凑到牙齿上。这一回，尽管仍是很艰难，最终还是成功脱下了护甲。 然后在右手帮助下，脱下左手钢手套和护臂，之后轮到在左手帮助下，脱下右上臂护甲。 完成这个工作后，他又回复浑身僵硬状态，不过有了经验，他也不急躁，慢慢地继续接受滴水。 又过19800秒之后，仅仅200滴水，就已经使他再次活动起来。 这一轮，他成功脱掉头盔和胸甲。 然后第三轮，仅仅需要100滴水，他已经可以爬起身来，慢慢脱掉护裆及护脚。 水，是从岩壁上角的裂缝滴下来的，而这裂缝，当然是他和蜥嘴怪的杰作。所以说到底，他还是自己救了自己。 利锥慢慢挪近岩壁，仰面又等待了990秒，承接了10滴水。然后，他站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他终于找到下一层的水室，里面只有满满的一池水。 他一头就扑了下去，在水中顺势翻了个身，然后仰面躺到池底，一动也不想动。 他立即睡着了。 这一回，再没有人干扰，他也不再有任何牵挂。 他一直在做梦，但梦境始终只有一个画面。在混沌天地间，一块火红的人形陨石，在等待滴水浇灭。 不过这滴水的速度，却不是99秒，而是0.99秒。然后慢慢地，滴水逐渐加快，水珠也越来越大。 终于在某一刻，滴水速度达到0.0099秒，而一滴水珠，也有足足10立方。 人形陨石的火焰，终于被浇灭了。突然，随着一声山崩地裂的巨响，人形陨石爆开，现出一个赤条条的人来。 利锥终于再一次苏醒了。 他自己当然不知道，这一觉，他睡了足足四十九天。而在他深眠之时，外面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一百年后的历史教科书上，秋叶滔天，被列为创世纪关键人物之一。他创造了一个空前的记录，就是用最小的能量，制造了一场人造地质运动。 仅仅用了五吨的液体炸药，就致使卫坑岗整体坍塌。而这一坍塌，后面的连锁反应就热闹了。 首先，将利锥送入了大水宫，造就他的彻底蜕变。 其次，受卫坑岗坍塌所累，鬼坑暗河主河道，也被掩埋一公里以上，将水流彻底堵塞。 暗河断流，凌骏等人，自然顺利与田付春等人会师。 其三，鬼坑暗河主河道被堵后，河水倒灌，冲开八百年前的旧河道，从鬼坑涌出。 从此，民间人士将鬼坑改名为鬼涌泉，也有人叫鬼眼泉。 利锥爬出水池后，尽管饥肠辘辘，但第一件事，他还是返回先前厮杀的石室。 怪人还是躺在原处，不过只剩一堆白骨，以及一滩腐水。 他只瞥了一眼，赶紧逃之夭夭，也幸好腹中空空如也，否则绝对要吐个翻天覆地。 墓室里，也是战斗最后一刻的情景。蜥嘴怪静静地躺在地上，虽然也有腐臭发出，但显然腐烂程度，不及怪人的百分一。 利锥心里，却有股失落感，先前他本打算割它的rou，烤来吃的，没想到竟已腐烂了。 那些被撞碎的石棺里面，都有尸体，但没有一具是腐烂的，显然经过处理了。 他大略看了遍，除了撬棍主人，其他死者都可以确定是人类。而撬棍主人，体形上像人类，但又具有很明显的蜥嘴怪特征。 不过现在，他实在没心思去考究这个，还是穿戴回盔甲，然后找吃的要紧。 套软甲时他才发觉，背后的鳍翅，也已经大变形了。原来巴掌大的鳍骨，已经变细并拉长，而且还另长出一截小翅尖来。 第三次进化时，因为受到干扰而中止，结果长出两块三不像的鳍翅来。现在谜底终于揭开，他进化的方向，果真要飞翔！ 很明显，之前申姬兰告诉他的信息，至少有一半是屁话。灵胎，绝对不会是线虫人二代！ 他反手去抚摸背上那双，既像手又像翅膀的雏形，而眼里看着的，却是蜥嘴怪那双前肢。 蜥嘴怪最奇特的地方，就是前后肢迥异，前肢不但细长，而且还长满了绒毛，乍看之下，真有点像拔掉羽毛的鸡翅。 他忽地连打几个寒噤，莫非灵胎，真的与蜥嘴怪有关系？ 想到这里，利锥忍不住干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