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声名鹊起
南京城的夜晚也并非就是静谧的，这座六朝古都到了夜里，也依然留有享乐的地方，虽是如此，却也不影响他古色古香的韵味，那西洋的建筑反而也融入这座古城，在夜色朦胧下，形成了一派东西交汇的奇妙景象。夜色放佛将两个相隔甚远的国度揉在了一起，却没有冲突而不和的感觉。 虞小楼和小毛头趁着夜里，溜回了涂宴楼。 连小毛头也没想到，短短赌了几局的时间，竟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入了夜，二人明明是大白天进的金钩赌坊，出来却已经是夜里了，这赌的时间过得飞快，也难怪叫人赌昏了头，忘了时间。 本就是涂宴楼一年里最清闲的一段时间，屠佛也不愿管伙计们去干嘛，是喝花酒找姑娘也好，是拿钱赌博也好，他都管不着，只要是麻烦不找上涂宴楼，屠佛算的上是什么也不管。可是小毛头和虞小楼二人毕竟消失了一整天，更何况虞小楼还是有逃跑先例的人，屠佛对他自然也盯得更加严，他这一天不在店里，也没个音信，屠佛早就院子里等着他了。 小毛头和虞小楼看着屠佛正端坐在院子里，小毛头倒抽一口凉气，这下可倒霉了，虞小楼倒是不怕，只是皱了皱眉，被这屠佛骂上几句肯的是免不了的了。 “小毛头回去，虞小楼你给我过来！” 小毛头好像如释重负，拍了拍虞小楼的肩膀，赶紧溜回了房内，虞小楼瞪了他一眼，心里骂着这小白眼狼，刚刚还救了他的命，现在看着屠佛跑的是比谁都快，就留下自己一个，早知道还不如让他被卖到南洋去当苦力。 虞小楼叹了口气，摇摇晃晃走到屠佛面前，露出了个不耐烦，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浑身无力的站在屠佛面前，他先前和金老头对赌的那几局惊险无比，虽然获胜，也是费尽了心思，耗尽了精神，他是一点精神头都没了，心想着赶紧听完屠佛骂他的话，回去睡觉得了。 “菜学的怎么样了？” 屠佛上下观察着虞小楼，他也看的出虞小楼好像异常的疲惫，甚至有些有气无力的样子，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只是看在眼里罢了。 “还没做好呢。”虞小楼丧气的摇摇头。 “正事还没办好呢，倒是先跟小毛头出去潇洒了。”屠佛冷哼一声，虞小楼没吭声，但他的心里可叫着冤枉呢。 他哪是跟着小毛头出去潇洒了，他这一辈子头一回上赌桌，赌的就是人命，他这心里还没缓过劲儿来呢。虞小楼想了想，还是没张口解释什么，这屠佛和金老头都算是南京城有些名气的人，他又是初来乍到，说出口来也指不定会不会再惹祸上身， “那你就天天给吴家千金吃那么一道银耳雪梨炖瘦rou吗？”屠佛讥笑着虞小楼，自打玉箫学会那第一道菜以后，吴晴每天的药膳都是那玩意，这也连吃有三四天了，哪怕是换做虞小楼，恐怕也吃腻了。 听屠佛这么一说，虞小楼更觉得烦闷了，他倒是也想给吴晴变着花样做好吃的，奈何他不仅没有这个天赋，而且这手也太笨了，学好一道菜也要花费不少时间，没个三五天是肯定做不好的。 本来尚有勤能补拙，今儿要是老老实实在练上一天，虞小楼就能够学会了，可是他偏偏跟着小毛头出去，本想着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谁知道会遭遇上这么惊险的赌局。一想到了这二，虞小楼就想骂上小毛头几句，一看没了他的事，溜的这么快。 虞小楼垂着头，他实在是有些疲惫了，感觉自己倒头就能睡着，眼皮子直往下掉，他冲着屠佛点了点头，然后哼哼唧唧道。 “明天就能练会了......” 屠佛冷哼了一声，也没再追问下去，虞小楼看着屠佛站起了身，离开了小院，他心里想着终于是得救了，他赶紧快步走回了他的房间，一头栽在了床上。涂宴楼的活计都是两个人分得一间房，这已经算是天大的待遇了。 虞小楼恰恰好是跟着小毛头住一间，虞小楼躺在床上吗，他都快睁不开眼了，却能听着对面的小毛头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觉，虞小楼本想张口骂他几句，让他也安生点，别闹得他也睡不着，他明天还得爬起来练做菜呢。 可是想了想他还是没张口，这小毛头刚从鬼门关爬了出来，劫后余生，这份狂喜太正常不过了。虞小楼又回想自己，自己从千门地宫得救的那一刻，又在四川药虫儿家里醒来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这般的狂喜呢，这么想着他就睡了过去。 虞小楼本是想一大早就起来去做菜的，他要是赶在晚上前能够做成了，那立马就能给吴晴做出第二道药膳来了，可是叫醒虞小楼的不是他的这份心思，而是小毛头慌乱的声音。小毛头的声音在虞小楼耳边徘徊着，他迷迷糊糊的听着，却也听不太清他到底在说什么，他揉了揉他还眯着的睡眼，听清了小毛头的声音。 “小楼快起来！快起来！外面都是找你的人！都疯了！” 虞小楼穿上衣服，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从小毛头嘴里说出来的话，他刚到南京城才几天呀，哪有人认识他，怎么还能找上门来呢。 “谁呀？”虞小楼嘟囔着，显然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 “人太多了，都堵着咱们的门了，屠佛老爷都要气炸了，你快出去吧，不然你今天要倒霉啦！” 虞小楼听得这么一出，立马就清醒过来，哪来的那么多人来找他，他赶紧站起身来，朝着脸上破了下凉水，打了个一个激灵甩了甩脸上剩下的水珠，赶紧夺门而出。他初来乍到，怎么可能有人知道他，虞小楼的脑海里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就是这肯定是那金不涣金老头玩的花样，昨儿他讲了那么一大段他的故事，虞小楼还稍微心生出些同情之意，今儿就来了这么一出，虞小楼一路小跑的赶着，一边儿骂着金老头，谁知道他憋着什么坏水呢。 “完了完了......”虞小楼摇着脑袋，赶紧跑到了涂宴楼的大门前。 涂宴楼的伙计们都拦住了门，堵着外面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人群，不让一个进来，屠佛叉着腰，站在门前，怒目而视，他的面色铁青，原本就人高马大的屠佛现在显得更加恐怖了，可是即便是这样，也每能让涂宴楼外的人群停下来，他们仍在不停的往里冲着，嘴里都嚷嚷着虞小楼的名字。 虞小楼停下了步子，傻在了原地，他缓缓的走到了屠佛的身后，皱着眉，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深呼吸了一口气，还不知道开口怎么说呢，屠佛就发现了虞小楼，他好像在强压着怒气似的，声音都变了调。 “虞小楼！怎么回事啊？你自己给我解决好了，这帮人堵着我涂宴楼的门，做不成的生意都当做你欠我的！” 屠佛举起手，虞小楼下意识的往后一躲，屠佛怒拍了一下门板，虞小楼往那门板上一看，门板已经凹陷进去，留下个掌印来。虞小楼摸了摸自个儿的脸，这一掌要是落在他的脸上，指不定得把他拍成什么样呢。 虞小楼探了探脑袋，还没搞明白是什么情况呢，就觉得自己被提了起来。屠佛一把揪起虞小楼，走到大门前，环顾了一下众人，怒气未减的吼着。 “这就是虞小楼！都给我滚开！别挡着我的门！” 屠佛说罢一甩手就把虞小楼甩了出去，虞小楼摔得生疼，他是揉着身子缓缓站起身来，然后发现自己正面对着黑压压的人群，这帮人朝着虞小楼一拥而上，吓得虞小楼连连后退，还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对自己呢。 虞小楼还没退几步就发现不对劲了，这帮人上前都跪在了自己的面前，一个个的都自顾自的说着什么，乱七八糟的声音夹在一起，弄得虞小楼什么也听不清，这莫名其妙来了一大帮下跪的人，虞小楼只觉得这比这帮人上来打他还要吓人。 “一个一个说，到底怎么回事！”虞小楼指着离他最近的那个下跪的人，他也被眼前的这一幕弄得手足无措，压根不明白怎么回事。 “虞大爷，您就收我为徒吧，我以后肯定孝敬您！”这人说着就磕起了头，虞小楼拦也拦不住，收什么徒，他这一头雾水，就想着赶紧把面前这些人都打发走。 “什么玩意儿，都他妈给我起来！起来！拜什么师啊？” “谢师父！”那人喊着站起了身，脸上还挂着笑容呢，就被虞小楼抬腿踹了一脚。 “你他妈别瞎叫行不行，谁是你师父！”虞小楼叫这人起来，这人还赖上他了，虞小楼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这睡的好好，就摊上这么个莫名其妙的事情。 “哎呀！师父您就别装不明白了，您昨他赌赢了金钩赌坊的金老板，您这本事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我们就盼着从您这里学个一招半式，也不愁下半辈子了呀！师父！求求您了！” “是啊！师父求求您了！” 这人说完，身后的人群也跟着起哄，说着又都跪了下去，虞小楼只觉得难堪又尴尬，他扭头看看屠佛，屠佛好嘲笑虞小楼似的倚在店门口，朝着虞小楼冷笑。 “滚滚滚！都给老子滚！老子不收徒弟！啊呸！老子不会赌！”虞小楼拳打脚踢这一个个跪下的人，他都要气疯了。 能把昨天他赢了金老头这事传出去的，绝对不是自己，也不可能是小毛头，那就肯定是那金不涣金老头，可是他是真想不通金老头把这消息传出对他有什么好的，这他赌输了，也就失了势，他这金钩赌坊生意不仅要大减，他输给虞小楼这个毛头小子，在这赌徒中逢赌必赢的名声也没了，百害而无一利，为何要弄这么一出呢。 “师父！不不不，虞大爷您别生气呀，我诚意足的很呀。”那打头的人从怀里掏出几块大洋来，眼看着就要往虞小楼怀里塞。 身后的众人也有一块是一块的掏出银元来，都上赶着送给虞小楼。这钱是小，若是真能从虞小楼这里学到了逢赌必赢的技术，还能差这几个钱。 虞小楼看着眼前白花花的银币，这么多的人，一人掏出个一两块大洋的，怎么凑也能凑他个几百大洋。虞小楼的心里倒是有那么一刻有些动摇，可是他赶紧打消了这种念头，他能赢金不涣金老头，靠的哪里是赌技，是那金老头见了《点将歌》生了兴趣，失了心性，又顾虑虞小楼太多，才被虞小楼抓住机会赢了他一成，也就偏偏只能赢这么一次，往后他虞小楼还是那个什么都不会赌的小痞子罢了。 这钱他收了他拿什么打发眼前这帮烂赌鬼，虞小楼可算是见识了烂赌鬼的可怕，这帮人有求于你别说是师父，亲爹都能喊出口，待回头万一是输了钱，扭过头就能要了虞小楼的命，这钱虞小楼看着眼热，但是他心里却一清二楚，绝对不能收下。 眼看着那人就要把手里的钱塞进了虞小楼的衣兜里，虞小楼一把抢过，扔了出去，那人愣住赶紧跑过去捡起。 “滚滚滚！老子不要钱！不收什么徒弟！都！给！老！子！滚！！！！”虞小楼站在大街上咆哮着。 这群烂赌鬼终于停了下来，他们不明白到底是哪里招惹了虞小楼，跪也跪了，钱也不收不给，哪一句话也没说错，谁也不知道到底哪里惹得虞小楼这般生气，不过烂赌鬼们也不是瞎子，也看的出今天想找虞小楼拜师学赌技是压根没戏了，弄不好还得得罪了虞小楼，这可就得不偿失了。 一些烂赌鬼开始从外围慢慢散去，人越来越少，就剩下几个还站在原地，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还以为这是虞小楼设下的什么考验呢。 “滚！不滚等清明重阳我给你们上坟啊！？” 虞小楼大吼一声，才驱散了最后几个烂赌鬼，他总算松了口气，然后皱着眉朝着涂宴楼里走去，他能明显的感觉到涂宴楼里的伙计们看他的眼神都带着讶异，这一个不知道打哪来的小子，竟然赌赢了南京城金钩赌坊的金老大。 不过此时的虞小楼已经无暇顾及涂宴楼伙计们的目光了，也没想着解释什么，他的脑袋里一团乱麻，只觉得这事儿肯定还没完呢，这金不涣金老头放出去这种消息，给他塞过来一大班烂赌鬼，肯定是还谋划着什么，只是虞小楼还猜不透罢了。 “这他妈老人精！”虞小楼心里暗骂了一句，回到了厨房，他想不通的事儿，他也懒得再琢磨，反正事情既然没完，肯定还会找上门来的。 但是他今儿一定得把菜学好了，做好了，然后送到吴晴那里去，这也是件救人命的大事，他要是今天端出来的还是一碗银耳雪梨炖瘦rou，恐怕吴晴一口也吃不下去了。虞小楼挠了挠头，坐在厨房里，他心静不下来，金老头弄的这一出总是烦恼着他。 屠佛走进厨房，关上了门，他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但却也不像是生了气的样子，他朝虞小楼招了招手，示意他放下手里的活过来。虞小楼缓缓走过去，觉得屠夫接下来要说的话，应该是非常的严肃。 屠佛找了把凳子坐下，然后看向了虞小楼，这个少年带给他的震惊已经多到他无法不好好问个一清二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