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细雨飘撒气难消

    第012章细雨飘撒气难消

    夜半三更，高天彪的院子里灯火通明，十几个精壮的男丁举着火把肃立在院当中。高家老二高天达稳坐在一把大椅子上，搭拉着眉头愁着脸，现出一副痛苦恼怒的模样，瞅着躺在地上的尸首沉思着。在他的左右两边分别站着老三高天朋、老五高天顺，老六老七和老八也分散而站。高天达朝着站在身边李管家说：”老李，你把事情前后经过说一下，到底是咋回事？”李管家把事情发生经过详细地说出来。高天达说：”即无冤又无仇，只因为他要替本庄乡亲找回自己的女儿就单枪匹马前来高家庄呈威风？有点说不过去，是不是有别的悬机？”李管家两腿仍在轻微的哆嗦，他说：”具体啥情况不太清楚，我听人说过，郭家祖孙几代都有爱打抱不平的臭脾气！刚才他承认十几年前杀死朝恋娃那帮弟兄的凶手就是他，其实，我已经认出他来！那一夜唯一没遭到殊杀的就我一个，幸免遇害的原因是我当时躲在里屋小旮旯里睡觉！”高天达说：”这个我晓得，我和郭家庄尹保长是姑老表，听他谈起过郭家一些事情！当年郭忠的老父亲就是因为帮别人雪仇误杀多人被官府判立决剁掉脑袋。虽说是好多年前的事情，当时郭忠已经是二十多岁的人，应该还记忆犹新，按说他不会那样傻重走他爹的断头路，无缘无故的他干么会痛下毒手杀人？我有些搞不明白！”老三高天朋说：”二哥，你别磨磨叽叽的行吧？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地意天经的事情，擒贼先擒王，现在应该立即招集弟兄们去郭家庄找姓郭的算账，一命抵一命合乎情理，总不能看着四弟白白的丧命不闻不问吧？”高天达忧心忡忡，说：”报仇是迟早的事，你以为我不想为天彪雪恨？问题是姓郭的武艺高强、思路敏捷，心狠手毒，绝不是蠢苯无能之辈，况且他还有四个儿子，个个身强体壮，关公刀耍的无人能敌，连郭家庄从富老表都拿他没办法，你不是不晓得吧？我怕大伙现在去会吃亏！”高天朋说：”那只是你个人的想法！光高家庄就有快枪十几支，老汉阳和兔子枪不少于二十支，临近庄子里的枪支也不少！怕他个球，我不信他的脑袋会比枪子还硬！”老五高天顺说：”我赞成三哥的想法，有啥子可怕的？尸首前面开路，几十个弟兄后面跟上，浩浩荡荡开往郭家庄，绝对不会有任何的闪失！”

    高天达仍旧坐着，说：”我在想，是不是派个人到襄阳城走一趟，把老四的遭遇告诉老大，依靠日本人的力量铲除郭家庄恶人，那样做一箭双雕能省去我们不少麻烦。最近不是有传说日本人要大扫荡吗？机不择时时不再来，就这个机会把郭家杀光斩尽应该没问题！”

    高天朋不赞成，辩道：”远水不解近渴，人家的媳妇过不了夜。从这到襄阳城九十多里路，何况大哥只是皇协军的一个小队长，在日本人眼里他只是小拨拉角一个，他能请动日本人？球弦不沾！再说，你们还记得上次大哥回来说过的话吗？最近日本人的日子也不好过，放下中国人先不说，美国人和俄国人也行动起来要灭他们，日本人正愁着兵力不足人手不够用，他们会轻而易举的动用人力和枪支弹药来帮忙？根本不会，你趁早死了那份心思！〞

    高天达说：”我觉着不是没有希望，要是郭家庄有共产党八路军的队伍，日本人会不会派队伍前来镇压？到时候我们只管坐山覌虎斗看热闹就行了！〞说着话站起身，朝李管家说：”你骑马去县城，把今夜发生的惨事禀告给老大，就说十万火急耽误不得，叫他务必要带兵回来帮忙。快去快回，别在路上耽搁！”

    李管家朝马棚走去。高天达站起身，说：”诸位兄弟，我是这样想的，天朋，你去联系临近几个村的亲朋好友，就说高家遇到灾难，需要借人借枪，越多越好；天顺，你去组织弟兄们擦枪磨刀捜集弹药，上回老大送回来的那箱子弹不还没用吗？把它分发给大伙使用，天亮以后风雨无阻攻打郭家庄，去准备吧！”

    高天朋、高天顺各带着几个人朝院子外头走去。高天达冲着其他人说：”去几个人到集镇上拉口棺材回来，明早上等着用。”

    且说郭忠，骑着马带着肖春桃跑出三里地，来到一遍空旷的原野上，他长出一口气，沿着一条荒草土路不紧不慢朝前走着，忽听背后有人喊叫：”郭大胆，等一下！”黑老蔡？是他的声音！他勒马回头，就见黑老蔡骑着马急忡忡地跑过来，来到跟前，说：”哎呀老兄，你跑的比兔子都快，追都追不上！骑着马还气喘吁吁的，不行了，老了！”郭忠问：”半夜三更的，你从哪冒出来的？”朝前走着，黑老蔡说：”去郭庄找你，听肖家夫妇说你单枪匹马来救人，不放心过来瞧瞧！谁晓得刚到庄前就遇上追兵，只得撤离！干得漂亮，救百姓于苦难之中，是共产党人应具有的风格！遇见大土匪高天彪没有？”郭忠说：”何值遇见，关公刀穿心过，他死了！”黑老蔡惊奇地朝郭忠望望，说：”大胆，你的话当真？嗬，好样的，迅速处决罪大恶极的土匪救出肖家姑娘，应该给你记上一功，老黑打心眼里佩服你！你想过没有？你这样明目张胆地营救肖家姑娘并且杀死贼人，估计高家不会轻而易举的放过你和肖家，你要做好思想准备，高家门户大、弟兄多，他们会纠缠不休！”郭忠说：”我也觉着这次行动策略上存在偏差，应该采取当年铲除大土匪朝恋娃那套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斩草除根比较好，我怕将来会遭到土匪的后人责骂，所以……！”黑老蔡说：”你顾虑太多！对作恶多次的土匪施行镇压，不光是国民政府有名文规定，我们党也有过类似的强调，对待土匪不能心慈手软一味地谦让，该杀的一定要痛下杀手不留一点情面！这次是个血的教训，要永远牢记！”郭忠也觉着事情严峻，自己把自己暴露给恶人，俗话说，明枪好躲，暗箭难防，万一高家庄贼人明天集体去郭家庄闹事该怎样收场？朝前走着，黑老蔡象是猜透郭忠心思似的，说：”错打错中来，要敢于面对！我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兴许他能过来帮我们度过难关，就是路程远了一点，有四五十里地！”郭忠说：”我看没那个必要，实在不行以命相拼，我已经做好准备！”黑老蔡说：”哎，肯定有必要！你别动不动就拿命相拼，我手下兵力不足，只有你和你的儿子们，希望你多活几年多干点事情！关键的时候，多个人多把力吗，争取明上午带回援兵，就这样说定，黑夜赶往枣阳县城，老朋友，再见！”说罢，朝着正东方拍马而去。郭忠大声说：”注意安全，老黑！〞

    细雨飘撒的深夜里，黑老蔡快马扬鞭往前跑着，耳边响起纵队首长说过的一句话：”共产党的宗旨是为人民服务……！”

    半夜时候，郭忠和肖春桃回到郭家庄，走进肖家大院，把骡马交给坐在门口多时的孙全，转身朝二道院走。听到前院有人说话，坐在油灯下焦急地等待着的肖耀祖夫妇和郭恒、小宝忙从屋里迎出来。春桃和郭忠一前一后走进屋。肖夫人走到女儿跟前，就着油灯上下打量着，不知不觉地流下眼泪，小声哭泣着问：”那群土匪没把你咋的吧？”肖春桃流着泪摆摆头，说：”没有，多亏郭忠叔及时赶到！”肖耀祖说：”回来就好，一天两大劫难总算过去，爹娘的心cao碎不说，害得郭恒、小宝也跟着提心吊胆，要是没得你郭忠叔豁命相救，这回你不晓得要遭多大的罪，恩情要牢记一辈子！”他转向郭忠，问：”是高家庄的土匪在做怪吗？”郭忠说：”正是高家老四高天彪，百姓们叫他活阄王，民愤极大！〞肖耀祖问：”有没伤到贼人？”郭小宝说：”是呀，爹，有没动武呀？”郭忠把关公刀放到灯前让大伙看，只见刀面上血迹斑斑，他找个位置坐下来说：”我走进高家院子说明来意，没想到高天彪不答应，硬是要跟我比试武艺，以比武来决定放不放春桃！拼杀十几个回合，他的关公刀劈到柿树上，我照着他的胸口捅进去，从胸前穿到背后，那家伙当场毙命！”肖耀祖说：”结果了他的狗命未必不是件好事，以后会不会出啥麻烦啦？听说高家庄的人野得很啦！”郭小宝说：”放心吧肖伯伯，你别怕，土匪要是再来闹事定叫他们尝尝关公刀的厉害，他们不是好惹的，郭家人也不是好欺负的，你要相信我们！”

    肖耀祖说：”相信是肯定相信，不相信你们我相信谁？几十年以来，野高庄名字哪个不晓得？挨跟好多村庄好多的人都被他们打过欺负过，为首的就是高家兄弟八人，人称八大金钢，他们团结的比较好，打起架来心狠手毒不要命。不晓得郭忠听说过没有？去年冬天，八兄弟带着庄上年轻人冲进附近的小王庄，打死好几个人，还放火烧毁几家房屋，尽管受害者也上告过，但两地县衙却拿他们没办法，原因是襄阳辖地还驻有日本人……郭忠，你听到没！”

    大家站起来，把目光投向郭忠，老天爷，不知啥时候他溜坐到墙角已经呼呼地睡着，正喃喃自语：”我要救儿子，要救儿子！”肖耀祖凑上前去拍拍郭忠的肩膀，小声喊道：”亲家，亲家？”他没有回答，依旧睡着。肖耀祖直起腰说：”一忙就是一整天，他又累又困坐下就睡着，，快扶他进屋休息！”说着话，他随着郭恒和小宝走上去，把他搀扶起来朝北厢房走，边走着，他说：”硬是没见过，一个吃糠咽菜的人竟能有这样好的体质，比好多的年轻人还要强壮，真是少见！”

    回到南厢房，返身关门，点亮油灯，坐到床前，合衣躺下，她的眼前又出现刚刚发生过的惨景，迷迷糊糊被人装进布袋，胡里胡涂被人脱光衣裳按到床上，眼看着就要被贼人jianyin，外头突然有人喊叫：”屋里人听着，都给我滚出来……！”想着想着，她已经睡着，梦境里，她见到了郭列，他被鬼子兵刺中胸膛倒在江边沙滩上，鬼子放出狼狗撕咬着他，他爬起来扑向鬼子，鬼子兵再次端刀刺向他，他伸手抓住刺进胸膛的利刀，拔出来别进鬼子的肚子，蜂拥而上的鬼子兵同时举刀朝他刺去，他抓着刺进身体的十几把刺刀，使着劲想把它们抽出来却无能为力，他着急地喊着：”春桃快过来帮忙！”她想回答却喊不出声焦急地坐起来，四下里看看，她看见那盏油灯依旧散发着微弱亮光，知道自己是在做恶梦，梦见的是那样的残酷悲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