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走漏

    大主教慷慨激昂的陈词相当的冗长，雷耶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佐伊，等到宣判结束可以自由活动时，回过神来的他却发现脖子都已经发麻了。

    他摇晃脑袋活动了一下关节，发现自己浑身都充满了酸痛和疲劳。

    接下来佐伊和梅根将会进入神殿接受专门的洗礼沐浴和修复身体状态，今晚她们也将在殿内下榻，星光神殿宣判了贾利尔和查理一大堆罪行，但她们也没有权力对一个出身高贵的祭司做出什么实质性的惩处，两人和他们的被捕手下将被关押在神殿等候众星教或者家族的认领。雷耶相信老辣的温莎主教会从这个过程中攫取过足够她想得到的好处。

    而雷耶将和被佐伊召集而来的红蝎家族剩余战士一同住在神殿外的客房，他不禁觉得有些无聊，对佐伊的强烈思念让他无所适从，他轻轻触摸胸前在与银鹰搏斗中留下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痛让他情不自禁的吸了一口凉气。

    他用这样的方式检查自己负伤的程度，更是为了平息内心驿动的情思。

    视线中忽然伸出一只掌心朝上的大手，雷耶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眼神中带着笑意的德拉甘。

    德拉甘之前由于被银鹰啄伤而被袭击者生擒俘虏，伤情很严重几乎无法走路，于是温莎主教花了半分钟时间治好了他的伤口，星光自她手中散发到收回的过程，快的不可思议。

    雷耶可是记得佐伊对银鹰所造成伤口的束手无策，看来主教的实力果然深不可测，雷耶是唯一看见了两位主教身影的人，他也隐隐猜到了另一个身影的真实身份。并对星教的行事风格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

    佐伊的信号弹召集回了六个仅存的红蝎战士，他们都跟随主教押送袭击者们来到了神殿，伤愈之后生龙活虎的德拉甘则刚一进城就被佐伊派遣离队，雷耶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德拉甘抬起收在手掌中的大拇指，露出几颗晶莹透白的手指大小颗粒状物体。他伸出另一只手，用胡萝卜粗细的手指拈起一粒放进嘴里咀嚼，然后向雷耶扬了扬头。

    雷耶没有多问，也拿起一粒放进嘴里略微咬碎之后吞咽入腹，这东西口感很滑嫩，味道还不错。

    “你刚才去哪溜达了？”雷耶随意的问道。

    “小姐命我去把今晚发生的事传达给家族，我顺便去打听了一下前线战争的情报。”德拉甘一边说着一边扬手示意边走边说。

    “你不用向小姐汇报么？”雷耶跟随德拉甘的步伐向殿外走去。

    “小姐和那位受人尊敬的大主教在一起，她的消息可比家族的任何一位情报人员都详细。”

    “哦？”雷耶愈发觉得这位礼节气派十足的女人不是简单人物，实力和处事手腕都非一般人可以比拟。

    这也就是雷耶这个地球来客对这个世界缺乏应有的认识，星界是星辰主神主宰的位面，两个星教内人才济济不可胜数，能在半月城这种大贵族封地夹缝之间的中型城市长期执掌一处神殿，岂能是一般角色。

    雷耶说话间忽然感觉到胸前的铸星位涌出一股暖流，身上的伤口也似乎没有那么疼了，他明白很可能是德拉甘给他吃的东西发挥了作用。

    “你给我吃的什么东西？效果还挺不错的。”尝到甜头的雷耶心里想的是再要几粒。

    “苍溟虫的虫卵。”德拉甘语调平常的口出惊人。

    雷耶来到星界后已经竭力适应了很多这个世界上的规则，但是吃虫卵疗伤这件事还是超越了他目前的觉悟，所以此时他作出了应有的反应：拍打胸口不断干呕咳嗽。

    不远处的女牧师对这个陌生男人的无礼举动报以厌恶的眼神，德拉甘发出爽朗的大笑。

    他用力拍了拍雷耶的后背：“放宽心吧，这东西在恢复体力和身体机能方面效果非常好，我们都食用十几年了。”

    雷耶总算收起了失态，他饱含怨念的向德拉甘看了一眼道：“这种事为什么不能早点说？”

    德拉甘向他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如果想要加入红蝎家族的话，你得做好这方面的觉悟。”他慢悠悠的向雷耶说道。

    雷耶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前线战事不乐观，德拉甘在代表家族向他发出招揽。

    但他很快否决了这个可能性。

    “如果想要加入红蝎家族”。天底下哪有这样的招揽？好像是选择权在对方手里一样，以自己在夜间战斗中表现出的水准和立下的功劳，要想招揽绝对不是以这种语调。

    “出去说话。”雷耶轻轻吐出一句话语，加快了脚步。

    走出了大殿，在一处不显眼的檐角下，他停下脚步看着德拉甘，大胡子饱经风霜的脸，在星光殿彻夜不熄的圣洁灯火映照下，依然是那么的波澜不惊。

    “你知道了。”雷耶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话。

    知道什么？代表着什么？他并没有指出，雷耶知道对方并不是傻子。

    “我唯一想告诉你的就是放轻松。”

    德拉甘不知从哪拿出了一个烟斗，另一只手掏出了一颗燧石，中年战士手中的斗气一闪而逝，烟斗中冒出袅袅的青烟。

    “要来一口么？”他将烟斗向雷耶伸出。

    “不用了。”雷耶拒绝的原因或许是戒备，或许是紧张，而且他还有一条只喝酒不碰烟草的准则。

    来自科学年代的他太清楚尼古丁对人体机能的危害，尤其是一具梦想成为天阶战士的身体。

    “我也曾年轻过，现在也没有老花眼，无论是在马上挟持斯隆家族小鬼的时候，回半月城路上的时候，站在庭院中的时候，你们的眼里互相都只有彼此，所以我觉得你们都该放轻松点。”叼着烟斗的德拉甘慢悠悠的说道。

    “我一开始以为自己爱上的只是一个女护卫。”雷耶看上去有些低落，淡淡的说道。

    “可是呢。”德拉甘微笑着看着他。

    “可是她虽然身份改变了，但我从没有想过放弃自己的心中所爱。”雷耶抬起头来，双眼流露出钢铁一般的坚定和淡然。

    大胡子抽出烟斗，咧开嘴笑了，雷耶第一次看见他胡须下的嘴唇和口腔长什么样。

    “如果你的回答只有前面半句，大不了我请命把梅根许配给你，这不是难事。”

    雷耶也笑了，明亮的眼中依然看不出丝毫动摇。

    “但是我还有后半句。”

    “那我只好为小姐的幸福豁出去了，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德拉甘吐出的烟圈在寒夜中氤氲盘旋。

    “我会为之付出一切。”

    雷耶只害怕自己能付出的一切依然不够抹平两人之间的鸿沟，但他不会对此有丝毫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