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北冰血脉
北极冰母拉着雪羽仙人，走到那三张最大的画像前，这三张画，二男一女，男子厚唇高鼻，体格非常雄悍，女子银眉雪发亦是高挑健美，都浑身散发着极度的冰寒，灰白色的瞳孔甚至有着煞气。 “我这一生，有两子一女，而这是我大儿子，他叫无皝子。”北极冰母抚摸着第一幅那眉心有痣的男子图像，眼里满是温柔的轻声说道，“皝儿自小就特别懂事，会体贴人，就是性格有些孱弱，当时，天地灵气十分充裕，甚至能找到尚未消失的混沌元气池……”北极冰母仿佛打开了话匣子的老母亲一样，絮絮叨叨的说着那无皝子的许多往事，甚至连无皝子小时候调皮掏鸟蛋的事都说了出来。 忽然—— “师父，酒菜已经上桌了。”雪山娘娘推门而入，恭敬说道，而后她眼神怪异的看了五人一眼，没有再说话。 “哦，我这啰嗦的……”北极冰母自嘲一笑，“走，饭桌上再说。” 餐厅在右首第一间房舍中。 宽敞的堂中仅一红漆矮桌，红绿白摆着各色菜式。 “一桌？”朱大呆懵了一下。 桌上五个菜有烂煨山药，清焖黄精，油爆山笋，一盆鲜菇酸梅汤，再加一盘碧油油的新鲜炒瑶草，可以说都很普通，一看便知是刚在这山林中采摘的土物弄制而成。 菜旁边的碗中乘的是香喷喷的乌米饭，亦是普通。 可问题是这里摆着的是七幅碗筷。 “七幅？”其余四女也愣住了。 这屋中除了他们夫妻五个外，就是北极冰母和雪山娘娘，加起来正好七人。 难道让他们夫妻也和北极冰母共一桌。 他们和北极冰母身份地位相差十万八千倍，同桌而食，就算北极冰母不介意尊卑大小，雪羽仙人师徒都是女人，倒也罢了。可朱大呆，是男人。 此时礼教甚严。 修行界也受到凡俗界的影响，凡俗界，若非亲人等特殊关系，除非相恋，或者想做对方配偶，男女几乎是不能同桌的，毕竟凡人就餐，大大咧咧一点的人，餐时勺筷沾唇入口，沾上彼此唾液也是常事。 因此请吃饭，也是分桌而食。 否则，就是在暗示着…… “难道北极冰母在暗示？” “真像传言中所说那样，北极冰母爱上朱大呆了，想和他结道侣，双宿双栖？”四女脑中迸出那个以前怎么看来都觉得荒唐的传言，可此刻…… 北极冰母微笑着走到那桌旁上首坐下，雪山仙人也在北极冰母一旁坐下，只见北极冰母笑说道：“你们，都站着干嘛，坐吧，雪羽，你坐我身边。” “是，前辈！”雪羽仙人立即上前，挨着北极冰母坐下。 朱大呆看了一眼和蔼微笑的北极冰母，心中一咬牙，恭敬道：“晚辈恭谢前辈赐餐。”而后走到雪山娘娘身旁，向她点头一笑，挨着她坐下，芳羽、单柔羽、臧乌羽也上前就坐。 “吃吧，就当吃个家常便饭。”北极冰母说道，而后首先动筷，接着雪山娘娘也动筷挟菜，朱大呆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既然已经上了桌，自然也不客气，发挥他吃货的本色，开动筷子，先是挟了一片山笋，而后便是各色菜都尝了个够，除北极冰母外，众女都只吃了一碗，便放下碗筷，可朱大呆却足足添了四碗，直到桌上菜，锅中饭全净，这才满意放下筷子。 “你这孩子倒是真性情。”北极冰母笑道。 雪山娘娘也怪异的看了朱大呆一眼，眼里并无反感，反而有一丝好感和探索意味。 雪山娘娘想不通，为何北极冰母对那猪如此钟爱，可她是雪山娘娘弟子，不好反对，本打算吃饭时随便做个样子，拔几口饭便作罢的，没想到朱大呆识相。 朱大呆刚才看似粗豪，但细微处，像落筷挟菜，干净利落，绝不在碗中搅来翻去，拔饭吃菜时，都是饭菜入口，筷子隔着嘴唇老远，吃得快，却绝不发出嗒嘴声，更没有唾沫口水四溅。 朱大呆也不笨。 虽然不知什么原因北极冰母为何如此，可他没真个弄明白事情之前，不能真个把口水弄到菜里。 “不是晚辈真性情，而是这菜味太绝了，晚辈本就好吃，又遇到这种能把舌头都吞下的美味，哪还忍得住？嘿嘿，不怕前辈笑话，要是在自家里，这些菜，再来十份晚辈都能一个人包圆，别人要吃，另外做吧，再说前辈请客，即便是糟糠野菜，糊饭生米，我朱大呆也得添上三大碗，不然对不起这机会。”朱大呆恭敬笑说道。 “你这孩子倒是会说话，不过雪山的菜一向做得不错，你也是有口福，这天下，吃过她亲手做的菜的，不超过一巴掌之数。”北极冰母笑说道，朱大呆连向雪山娘娘道谢。 雪山娘娘收拾碗筷，北极冰母重新带着几人进入那画像室。 “我大子叫无皝子，二子则叫无羁子，三女叫雪沨子。”北极冰母看着画像说道，“他们三人虽然是我的血脉，而且血脉很浓，可是根骨并不好，不适合于修行。” “根骨不好？” 众人一怔，北极冰母的一代亲生子女会根骨不好？ 北极冰母瞥了朱大呆一眼，“当然，他们的根骨比你朱大呆还是要好上千百倍，是凡骨一品。” “凡骨一品？” 朱大呆更愕然。 凡骨一品虽然是凡骨中最高品级，可历史上，入了凡骨就等于修行废物，这根骨不是不好，而是差极了。 凡骨修行，能踏入登天期的，包括朱大呆，加起来只有三个，第一便是凡骨一品的无悲子，第二便是七巧子，都是名动洪荒，至今仍有人说起的人物。 北极冰母长长一叹：“天下又有几个朱大呆？” “我那二子一女，无法修行，即便是我怎么替他们寻找天材地宝，购买各种延寿丹，可终究他们的寿命止于八百岁，便离我而去！”北极冰母眼中有着一丝悲哀，更有一丝无奈，“也不知是不是老天对我北极冰母的惩罚，皝儿、羁儿、沨儿三人不能修行，他们的子女居然同样不能修行。” “皝儿、羁儿妻妾成群，他们的配偶中也有人类女子，而后代更是有着许许多多的人类，这些……”北极冰母朝着三幅最大的图像之外的挂像一指，“便是他们的子女，每一个当时我都抱过，哄过，每一个都在我膝下承欢，都是我看着长大，看着他们成亲，看着他们生儿育女，又一点点老去，无论我怎么购买延寿丹都无济于事，最终躲不过老天的勾魂。” 听到这，雪羽仙人、朱大呆等隐隐有些明白了。 果然北极冰母说道：“他们虽然仙游已久，可每人都曾留下子女，这些子女又留下子女，在人类，在洪荒各地不断开花结果，留下我北极冰母的血脉，有我身上血脉的，男子与其他同类并无二致，可女子，则是银发银眉。”北极冰母慈祥的看着雪羽仙人。 雪羽仙人嘴唇微微有些颤抖，她总算知道为何一见北极冰母就感到亲切，感到仿佛见了母亲一般，原来自己是她的嫡亲血脉后代。 “太祖奶奶！”雪羽仙人低声叫道。 “孩子！” 北极冰母拉着雪羽仙人的手，眼中蓄着泪水，也非常激动，“孩子，我已经八千万亿年没有听到亲生的后辈子孙这么叫我了，你很好，你很好！” …… 两人激动相视，没再说话，一旁朱大呆、臧乌羽、芳羽、单柔羽静静站立一旁，心情复杂，雪羽仙人和北极冰母有血缘关系，其实自打看到两人一模一样的相貌，看到这满屋子的画像，几人就隐有猜测。 没多久，雪羽仙人平息激动的心情，看着北极冰母问道：“太祖奶奶，为何我没有见到其她像我这样外貌的亲人？” 白眉白发让雪羽仙人自出生便受尽了异样目光，她也渴望找到‘同类’，特别是修行略有小成后，更是一直在打探天生银发银眉的人，可怪异的是，从未见到过一个这样的人。 “傻孩子，这血脉是一代代被分薄，淡化，被其他物种给同化。”北极冰母笑说道，“约在九千万亿年前，我的后代女子中出现白发的便是寥寥无几了，到了近百亿年来，大约是一千万年出一个白眉白发的，而最近四千万年，只出了你雪羽一个白眉白发的，我想，你也许是最后一个天生白眉的，以后可能再也不会出现了。” “我先前说我的血脉后代，不能修行，可你能。” “这也是我的血脉被无限淡化，被其他物种给同化的原因。”北极冰母慈爱看着雪羽仙人，“同化淡化也好啊，我一直感觉对不起自己的子女，对不起子孙后代，因为别人的子女能修行，能成为人上人，可我的，却永远的只能低人一头，永远的成为最弱的，受欺凌的那一个。” 这时朱大呆、单柔羽也隐约明白。 北极冰母为何会成为整个修行界的笑柄，被称为‘冤大头’，并不是北极冰母真的笨，只是她由己及人，看到弱者，总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孩子，总感觉对不起自己的后代，这才冒着风险资助那些略有潜力的弱者，甚至对朱大呆的厚爱，也有这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