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泡妞任务
抱着酒坛已经神志不清的方涛和吴孟明同时愣了一下,其他人也犯了狐疑:难道又有什么大人物来了?不至于这么邪门儿吧? 客人很快被请了进来,方涛一看,乐了:居然是冒襄带着陈贞慧和方以智进来了。 “方兄乔迁之喜哇……”陈贞慧老远就煞有介事地拱手道,“有没有吃的?” 方涛把酒坛拍到桌上,山呼道:“管饱!”说罢,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一桌人手忙脚乱地扶住,七手八脚地把方涛往后院抬。 如果是烈酒,那么醉酒的滋味一般是生不如死;如果是江南人喜喝的糯米陈酒,那么它会让你慢悠悠地醉,然后慢悠悠地醒,醒来之后包管比烈酒醉酒还要命。烈酒醉酒之后,接连几天闻到酒味胃里就翻动不已,一点胃口都没有,低度酒醉酒之后……会上瘾。 方涛在床上睡足了十二个时辰,直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才慢悠悠地醒来。而且照样头昏脑胀。披上衣衫走出房门的时候,冒襄几个正在院子里喝茶聊天,谈论的话题自然是热门话题:乡试。 论考试次数,冒襄算得上就“老同志”了,落榜次数与赴考次数相同。但这并不妨碍冒襄的文名,毕竟时下虽然考的是八股,可读书人已经把“八股”和学问自觉地区分开来,八股是八股,学问是学问。冒襄的学问在江南虽然不是特别出众,可在同辈之中也算不错。八股究竟代表了什么,作为后世之人的作者无法定论,不过我们却不难从史书中找到一些痕迹。 宋代留传千古的文人多半是科场顺而仕途不顺,明代的文学家则是直截了当地科场不顺,“前七子”不谈,“后七子”就能看得出来。归有光、文征明、唐寅这人物亦如是,徐光启算是牛哄哄了,但他赖以流芳百世的却恰恰是读书人所不齿的“杂学”,而且还是混了一把年纪才有的成就;至于其他,诸如海瑞、张居正、严嵩,包括周延儒在内,官儿是当了,名也有,论及文学地位,就要大打折扣了。从文学史的角度看,他们跟欧阳修、范仲淹、王安石、司马光、三苏、梅尧臣这些顶尖人物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但这并不代表明代的读书人很“怂”。相比之下,宋代科举盛产“士大夫”,明代八股则盛产“精英”。没错,就是精英,汉族的精华所在。八股取士虽然错失了很多优秀人才,可是能一级一级混上去的,除了走后门的就是精英分子了。明代人物当中,十之七八都是毁誉参半,他们的价值也正是体现在这个“毁誉参半”上,没有争议的人物要么是登临绝顶的人物,要么是平庸之辈;只有毁誉参半的人物才是社会前进的中坚力量。他们之间或许有人青史名声不佳,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都站在了时代的最高峰、最前沿,他们或许不是这个时代的文学家,但肯定是一名星光耀眼的政治家。套用西方社会的一个最基本原则:最优秀的学者宁可去做教授,也不会去竞选总统。 冒襄几个都算是有才气的,至于名声,也算有点才名。有名的真正原因还是因为家学渊源,家底也比较厚实,关键还是年轻,这不论是什么年代,年轻、长相还行、家底殷实、学问不错的男人总是比较受欢迎。但也正是因为家学渊源的问题,注定了他们必须要走科举这条路,哪怕他们看到“八股”二字就狂吐三升鲜血也得去考。 几个人说来说去也就是猜题押题,今科可能考什么题,可能是谁当主考之类,这些都是与科场息息相关的东西。主考喜欢读什么书,喜欢谁的书,这都将是考生们押题的大方向;主考喜欢什么样的文风,更是考生们要潜心研究的。 看到方涛出来,几个人都停了下来。 冒襄起身道:“海潮兄,欣闻得了贡生出身,只是不知今科是否入场?” 方涛连忙晃晃还是一团浆糊的脑袋道:“饶了我吧!我可没这兴趣!” 陈贞慧却好整以暇地打开扇子笑道:“海潮兄都入了詹事府,自然没必要跟咱们一样挤破脑袋了嘛!” 方涛摇摇头道:“不是,我没整天想着当官儿的意思。我是说,八股时文写得好不好跟当官儿没关系。比如冒公子这都已经是第三回了吧?难道说冒公子就没那些个先前考中的人学问好?若是说冒公子天生会当官儿我肯定不信,书读了,懂了其中大义就行了;与其花这么多年在经义上打转,还不如让冒公子先入仕途……” “嗯?不用考也直接入仕?”冒襄并未因方涛揭自己老底而不快,反而起了兴致,追问道,“不考,谁知道你有多大学问?” 方涛笑笑道:“冒公子这是还没跳出这个圈儿。考是要考的,考上个茂才公就行了,接下来完全可以先从小吏干起嘛!譬如劝课农桑,你要是捧着圣人之言去念,百姓也不懂啊!还不如跑到田间地头,看看百姓们是如何耕作,帮农户们解决实际问题来得妥当!小吏上干个几年,有了实绩再去赴考,考的东西也未必就是制艺时文,想考县令的就考如何治理一县,想考知府的就考如何治理一府,够到哪一级就考哪一级用得上的东西,这才是读书应举嘛!等一级一级做上去,资历有了,年龄有了,当初的毛头小子也终于老成谋国了,处理国家大事自然就容易上手了,发布政令也不会乱七八糟随便乱来了,更不会被手下的人给蒙了……” “妙啊!”方以智一拍手道,“真要如此,天下读书人幸甚!朝廷幸甚!” 一直没开口的黄宗羲却拧眉摇头道:“难!” 冒襄一怔,问道:“此议甚佳,虽有欠缺,再补一补也就胜过八股良多了,如何难为?” 黄宗羲解释道:“八股取士二百余年,虽不云天下英才尽入彀中,却也为朝廷搜罗了不少干臣、能臣,换了别人,未必比他们做得更好;由此而生的各种关系更是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单说现在,大场一开,依附大场为生的人不知凡几,靠科举敛财的就更不用说了,海潮兄这一改,凭空夺了那么多人的饭碗,他们能答应?”
方涛愣了一下,旋即呵呵笑道:“我可没说我要改,要改也轮不到我来说啊!” 陈贞慧翻翻眼皮道:“还蒙谁去?昨儿那一遭,就算是个傻子也明白万岁和太子是想把你当作后世阁老来栽培,你再改不了,没人能行了!别这么看我,我们几个来这儿可不是为了跟你套交情!不指望别的,就指望开考那些日子能有好吃好喝,如此才能文思如泉涌……” 冒襄连忙道:“可别这么说,海潮又不是咱们的厨子……” 方涛却笑了起来:“多大个事儿啊!实话说,长久没下厨,我还技痒呢!我烧菜,你们写文章,菜吃得爽,文章写出来漂亮;我写文章你们烧菜,文章惨不忍睹,菜臭不可闻,一块儿受罪!与其让我写八股,还不如让我下厨来的实在!” 众人顿时哄笑了起来。笑声引来了隔壁院落的金步摇,从院门伸出脑袋瞧了瞧,看到方涛之后招招手道:“阿弟醒了?正好,到我这儿来一趟。” 方涛闻言连忙向冒襄等人告了罪,匆匆出了院子,看到金步摇正站在花池遍等候,走上前问道:“阿姐有什么事?” 金步摇朝屋子里努努嘴道:“来南京有些日子了,朝云和卞姑娘也在南京呆得久了,今日正好得闲,你跟胖子带上点儿东西去看望一下……一身酒味儿,洗漱一下再去。” 方涛迟疑了一下道:“这个……怕是……” “你怕什么?你又不是胖子!”金步摇翻翻白眼道,“去套套交情也好,宝妹寻了不知道多少地方也没招募到一个愿意跟咱们出海的窑姐儿,今儿崇明来了消息说他们能弄到一些个,不过不是大明女子,须得找人调教一些歌舞曲艺才行,你跟她们两个套套近乎,朝云应该没什么问题,倒是卞姑娘,看能不能让她帮点儿小忙……” “找个教习没什么难度吧?干嘛一定用她们?”方涛更奇怪了。 “闲而生事!”金步摇正色道,“何况我也不可能整天陪着你们出海,那条商船上总要有个合适的人来了打理,暂时用朝云那是最好的了。至于卞姑娘,如今人家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若是让她太过闲暇,反而没什么好事……我可是听朝云说卞姑娘总想了却红尘,等她真出家当了姑子,胖子就真没机会了!” “胖子?”方涛反问道,“昨儿不是已经有了太子送来的宫女么?他还……” “你觉得胖子会嫌自己女人多?”金步摇翻翻眼皮道,“卞姑娘风尘出身,若要嫁人,肯定没个正妻名份,我是看着胖子挺会疼人才出这主意的,若是卞姑娘被哪个王八蛋花言巧语骗过去,再来个始乱终弃,我也不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