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情不知所起
入夜,暮色渐为苍茫,秋风萧瑟,鸦雀回巢,本该是好入眠的时候。 云晏却很无奈,进来暖阁这里默默观察李煜宸有好一阵子了,他居然还在昏睡着,半点要醒的迹象也没有。 好几次她犹豫着将手递出,欲探上他额头看看是否在发热,都是伸到一半就缩了回来。 她从未曾见过熟睡之后,居然会这么俊美的男子,如瀑青丝倾泻而下,剑眉似墨,浓密的睫毛打落着暗影,高挺鼻梁之下是微抿的薄唇,面容如无暇美玉雕琢,仙姿清华。 当今圣上仅得四个儿子,个个都是出尘非凡,清贵异常,却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大皇子李煜宸这份仙人之姿的。 只是李煜宸他性子凉薄,整个人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寒气逼人的很,是以大家更偏爱亲近的却是笑里藏刀、八面玲珑的李煜景。 还记得前世的时候,有一年淮河决堤发大水,水灾让淮源一带的民众流离失所,不知道淹死、饿死了多少灾民。 后来圣上得到举报,说淮河堤崩乃是修水堤相关官员从朝中拔银中贪利,致使修设的堤坝根基不稳,才会导致的连绵水灾。 圣上大怒,命大皇子李煜宸与二皇子李煜景亲自调研此案。 在此过程中,李煜宸铁面手腕,处处不留情,将查获到的证据与官员名单要全数交与圣上,而李煜景却不然,他与相关官员杯盏交错,劝导有关人员积极向圣上负荆请罪,他保证会在圣上面前多多美言,着力保下他们。 为此,涉连官员一边倒的偏向了李煜景,而且为着保命,还派出重重杀手追杀李煜宸。 听闻李煜宸武力高强,居然反将杀手通通杀了个精光,一身血衣未换,便一脸煞气地带了涉事官员名单、证据等,亲自入宫面呈了圣上。 圣上龙颜大怒,将这事全权交与了李煜宸,并许诺任由他处置这些黑心子狗官。 结果可想而知,李煜宸丝毫没有手下留情,亲自手刃了这一大批人,稍有些关联的,都给血洗个精光,并且仅留下一句话,朝廷不养任何一个驻虫。 自此,朝中风声鹤唳,人人自危,而李煜宸也给天下人留下了铁面不留情的一个深刻印象。 云晏蹙着眉,绕着李煜宸身边轻踱步,从回忆里醒过神时,看着他这会子沉睡,倒是如婴孩般无害呢。 她轻咬了一下下唇,便下定决心,突地站住再次伸出手朝他的额头探了过去。 岂料到一只大掌倏地就带着极狠的蛮力捉住了她的手,那狠劲儿感觉都要将她的手骨捏碎,她受惊之余低眸,整个人心神却无法控制地,便掉进了一双深若寒潭的眼睛里,冻得她都有些哆嗦。 “是你。”李煜宸看清了是她,手劲便松了开来,很快就慵懒地合上眼睑,声音略带沙哑,“没弄疼你吧?” 话音没落,他忽而又睁眼,盯着云晏,眉头蹙起:“过来!” 挣脱开他手劲之后,跳离他有二臂之远的云晏有些发愣,也不知道怎么的,也许是看在他是伤患的份上,就往前走了一小步。 他眉头皱得更紧了,猛的从榻上翻身坐了起来,也不顾有没有又扯到后背肩上的伤口,寒声道,“你过来!” 云晏在他翻身而起的当间便迅速往后退了三步,她居然很无奈的发现,内心深处竟然惧怕他! 李煜宸看着云晏这样的举动是又好气又好笑。 这云府大小姐此时却是全然没有半点昨日那样行事的意气风发,现在如只赖皮的小猫儿一样,闪避躲藏,倒是可爱的很。 他直接站起来,抬步至仍微微有些发愣,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小猫儿跟前,以指轻抚了下她微肿的半边脸颊,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个儿竟就带有了怜惜,轻道,“谁打的?” 那模样,似乎谁敢碰她一下,他能拿起屠刀砍了对方一样。 云晏愕然,好一会儿之后猛地后退再后退,直到后背挨着了暖阁里的高脚茶几,才有了些安全感,有些吱唔的道,“你……你别管了。” 她将手里拿着的一小瓶内力恢复丸,拍在茶几上,“我哥哥那里寻来的,你将就着吃吃看吧。”
又指了指墙角处的小炉子,声音恢复了清冷,“那里温着一盅有利于伤口恢复的药膳粥,你待会儿自己盛来吃!” 说完头也不回地快速旋身出了暖阁,慌张得似后面有什么追着她一样。 “主子?” 锦葵也是很慌张,自她听完大小姐跟她说她救了大皇子,大皇子还在暖阁里养伤,她感觉整个脑子都不听使唤了。 她在云晏的闺房里走来走去,心里着急的很,此刻见到云晏慌乱的从暖阁里出来,脸色苍白中又隐隐带着一丝微红,就更是吓坏了。 “主子,怎么了?”锦葵扶云晏到桌边坐下,又利索地倒了杯热茶水放到她手里,急问,“大皇子醒了吗?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走?” 傍晚之时,她们为着能熬那个药膳粥,真是费了不少的劲儿,她到厨房说大小姐没胃口,夜晚想在水炉子上给炖些清淡小粥,让大小姐醒来就能喝,然后才顺利跟厨房那里拿了梗米,又给口讯芙蕖,让她偷着到外面买的药材。 现时锦葵就觉得天要塌下来了一般,全身毛发感觉都在倒竖着,担心大皇子给云府上的人发现,要真是这样,主子可就要遭殃了。 “醒了,没说。”云晏轻啜了口茶水,让自己慢慢静了下来。 “那他到底什么时候走?”锦葵就盼着他赶紧快消失,还她大小姐一个安平,“不行的,绝对不行!主子您一定不能在这个事上仁慈,他会毁掉您名声的,闺阁声誉就好比性命一样重要呀!” “主子,奴婢就算死也不能让您这么做的。”锦葵越说越急,连狠话都放出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云晏听到“闺阁声誉”这几个字,脑子嗡嗡的响,便又闪过那人以指划过她脸庞的模样,刚平复下去的心绪又要乱了。 是的,得让他快些离去,她还有很多事要做,这个人不适合与她有任何情感上的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