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暂离荣京
李怀休陪着方院守一直待着,早已坐不住了,听到守门的家丁来报说是秦元敏三人已经回来了,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到了实处。 “方大人,下官改日再来,今日便先送两位公子回宫了。” 李怀休手执黑子,迟迟没有落下,提声征询方院守的意见便想要告退,方院守没好气的睁圆了眼睛吹了吹胡子。 “该你落子了,下棋怎可下到一半便跑。” 方院守说完便自顾的盯着面前的棋盘去了,捋着胡须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李怀休正打算随便落几子败落便告退,方院守头也不抬便看穿了他的心思。 “你跟老夫再这里下了一个下午,老夫可是知道你的棋艺呢,若是你敢偷懒,便罚你多陪老夫三局。” 李怀休傻眼,故作嗔怒的瞪方院守的头皮一眼,认认真真的下起棋来,方院守眸底划过一丝精光,哈哈大笑。 “痛快痛快,老夫许久都没有这么痛快的感觉了。” 方离三人离的老远便听到了方院守的笑声,正是好奇是何方神圣能够让古板守成的方院守如此开心,便看到了坐在方院守对面的李怀休。 “李大人可真是厉害,也教教之语,如何能让爷爷如此开心。” 方离三人走到棋盘旁,对端坐在棋盘两方的二人各自施了一礼,方离便轻笑着开了口,李怀休摇摇头,一脸的无奈,放下手中的黑子正欲开口,方院守已是捻起了一枚白字定定的落在了棋盘上。 “好棋!” 秦元敏看到方院守的白子落下的地方,忍不住赞叹出声,方院守捋着胡须这才斜睨了几眼站在旁边的三人,哼了哼,缓和了语气。 “行啦,你们几个让之语带你们去玩吧,李大人还要陪老夫下棋呢。” 秦元敏万万没有想到,方院守竟然会因为下棋而不顾忌她回宫的时间,方院守的为人明明是最重规矩的!只是她还没有细细思量,便被方离拉着告退了。 “走吧,爷爷平时总说下棋找不到对手,看来今儿个是找到了,咱们便别在这里扫兴了。” 拓跋致的目光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二人相牵的手掌,心里如猫爪鼠挠一般,听到方离如此说,状似无意的将方离拉了过来。 “之语跟我说说,方大人平日有教你下棋吗?” 方离没有防备,下意识的便松开了手掌,被拓跋致拉了过去,听闻此言,只以为拓跋致是真心好奇下棋,便耐心的与拓跋致攀谈了起来,秦元敏一直走在他们旁边,见到方离松开了手,秦元敏悄悄的将手拢到了袖子里,看到拓跋致明显欲盖弥彰的动作,嘴角勾起了一抹隐晦的笑意。 “在清风阁整日与我下棋消磨时间的人,也会好奇?” 秦元敏只默默的在肚子里腹诽,只是方离在丞相府替她解了围,又是无意拉着她的手,她若是刻意躲避,反倒让人感觉她的疏远,这便有些伤了感情了。 “公子,您过来看一看,药盒里的药是不是少了一瓶?” 秦元敏正走着,便听到红风在她的身后唤她,没有去考虑为何红风没有直接将东西拿过来,秦元敏便走了过去。 ”公子,咱们去一趟清风庵。” 秦元敏走到红风身边还未有所反应,红风便已是低沉而迅速的说了一句话,紧接着便抬高了声音。 “公子,这盒子莫不是拿错了?奴婢该死!” 秦元敏看着直接跪在自己面前的红风,脑袋里却还在消化着刚刚的信息。 回清风庵,现在? 走在前面的拓跋致与方离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齐齐回头,不知这主仆二人究竟是个什么情形,拓跋致朗声开口。 “元敏,怎么了?”‘ 秦元敏快速整理好脸上的情绪,再回头的时候已是一脸止不住的怒气。 “红风这丫头将我很重要的东西丢在了丞相府,我们需要回去取,之语,马车可否借我一用?“ 听到秦元敏问到自己,方离已是走了过来。 “元敏若用便用就是,不若我和长衍陪你一同过去,免得——” 余下的话虽没有说出来,不过是个傻子都知道方离是在忌讳胡恪谨,只是不便明说,秦元敏沉着脸摇头拒绝了。 “不必,你们陪我都跑了一天了,我自己过去便是。” 看出了秦元敏的坚决,方离不再多劝,只交代了一个侍从,带着秦元敏牵马车去了,秦元敏感激的谢了谢方离,扭头对着红风的时候依旧难掩愤怒。 “起来吧,还不快带我去。” 红风忙不迭的点头,扶着秦元敏便走的远了,拓跋致与方离一直看她们二人走的远了,这才挪了视线,只是少了秦元敏,二人之间几乎是刹那间,有些淡淡的无措。 “之语也教教我下棋可好?” 拓跋致清了清嗓子,找了个借口。 “好啊,走吧,去我的院子,爷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尽兴呢。” 两个年纪相当的少年,一个有意维持关系,一个更是不愿伤了和气,因此气氛很快便变得熟络了起来,甚至于相比起秦元敏在的时候,还要多了一分男儿间的豪放与顽皮,秦元敏毕竟是个女儿家,做事总是会与男儿有些不同,尽管一直以男儿身示人,但是顶着病弱的名头,拓跋致与方离在他面前相处,总是会顾虑着她的身子。因此便少了些男儿之间的天性来,此刻只有他们二人,竟然出人意料的相处愉快。 秦元敏并没有随着方离指派的侍从一同去牵马车,只在院守门前等着,不过片刻,侍从便牵着马车走了过来。 “公子,走吧。” 秦元敏轻嗯了一声,像是怒气未消。 “红风,你在外面。” 阻止了红风想要跟着进去车厢的动作,秦元敏的语气充满了不满,下人同情的看了一眼红风,默默从旁边挪出了位置示意红风坐下,红风感激的道了谢,就这么坐在了车夫的位置上。 方离指派的下人规矩很好,一路上并不多看多说,只专心的赶车,马车刚刚驶离院守府转角处,红风一个手刀下去,直接劈晕了车夫。 “公子,好了。” 红风匆忙间冲着车内的秦元敏说了一句,便接过了车夫手中即将滑落的缰绳,顺利的将马车停在了一旁隐蔽的位置。
“红风,快将他弄到车里来。” 秦元敏撩起车帘,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红风便将车夫拖进了车厢,一切弄好,便驾着马车直往与丞相府相反的方向,清风庵去了。 “红风,你如何得知的清风庵?” 秦元敏坐在马车里,满肚子的疑问,看着躺在他脚下晕倒的车夫,犹觉得不放心,从盒子里找出一瓶石靛色窄口矮瓶,摸了一粒药丸便塞进了车夫的嘴里,这才觉得定心了不少,从车厢里钻了出来盘问红风。 “公子您快进去,夜里风大,您这样会染上风寒的。” 红风目光专注,直视前方,即便耳边就是秦元敏的质问声,却依旧面不改色的岔开了话题。 秦元敏看着红风一脸的如临大敌的样子,倒也不急。 “你不说便不说,反正你在我身边也跑不掉,只是我们现在出城,回来的时候城门可就要关了,你想过没有?” “公子放心吧,红风考虑周全,不用担心,您快进去吧。” 听到秦元敏没有继续追究下去的意思,红风的心里直呼庆幸,若是秦元敏真的就这么坐在车厢外吹着寒风不得答案决不罢休的话,她还真的没有办法。 听到红风的回答,秦元敏倒是没有奇怪,只又重新钻回了车厢,捏着下巴,细细思索。 “想来红风刚刚借口东西落在车里的时候便是有人跟她说了什么,知道清风庵,还能不在乎城门是否关闭,那就只能是——” 秦元敏恍然愣神瞪大了眼睛,仿若透过车厢,透过这无边的黑夜,跨过层层宫墙直直的往宫里看去了。 是了,能够做到这些的,又清楚这些的,除了那位高坐龙椅的皇帝,还能是谁。 只是秦元敏很快又颦了眉头,为何突然要去清风庵?莫非与威远将军有关? 心里有一万个不解,却都不是解开的时候,秦元敏很快便放下了种种疑问,随着马车逐渐驶离荣京,距离清风庵越来越近之时,秦元敏的心,波动了起来。 “师太......" 秦元敏喃喃,所谓的近乡情怯便是如此了,平时将心里的软弱狠狠的压在心底,但是当快要触碰到那个人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的欢欣鼓舞了起来。 秦元敏的心里从来都没有过所谓家的概念,从小至今,给予她温暖最多的地方,便是清风庵了,只是那里,算是家吗? “公子,前面便是清风庵了,咱们直接从后山过去。” 红风看着远方看起来并不遥远的庵堂,没有询问秦元敏,径自驾着马车直往后山去了。 “快到了吗?” 秦元敏根本不管红风走的是哪条路,她在马车里如坐针毡,已是忍不住走了出来并肩坐到红风旁边,只呆呆的望着远处清风庵的轮廓,眼眶湿润。 那是,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梦境里的温暖殿堂,那里,有人在真心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