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慷慨之举
8慷慨之举 在超市找到母亲张梅，说去岳母家看看，晚上请岳母过来一起吃饭，母亲也理解，让他快去快回。 这家超市是厂里工会办的，岳母徐兰兰就在这上班。他去超市办公室没见到人，被告知岳母今天轮休。岳母住在北家属区，也就几分钟路程。 今天之所以送钱给岳母，是因为岳母家情况很特殊，正是用钱的时候。而私下送钱的事，他和晓怡也是经常性地干，母亲大概也知道，但从来不说破，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当年晓怡刚上子校时，家里出了点小时，岳母意外怀孕了。当时正是计划生育最严的时期，这就有点麻烦。晓怡父母都是北京大城市来厂里的，父亲是厂里技术员，母亲在车间上班。徐兰兰很漂亮，当年是厂里公认的厂花，不说拗口的山城方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是厂里女工羡慕嫉妒恨的对象。怀孕是很小的一件事，流产就行了。但管计划生育的女干部，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揪着徐兰兰不放，无限上纲，把事整的很大，弄得全厂皆知。晓怡的父亲是知识分子，有点书生意气，拗着劲还不流产了。 大厂都不归地方管，领导多少都有点官僚，胡乱点了下头，晓怡父亲很快被调到车间劳动。当年满厂皆文盲，技术员最少都是大学生，在厂里都是特殊的存在，晓怡父亲还是研究生，又不是搞劳改，还给下放到车间劳动去了。这一下子精神受到刺激，在车间没有干几天，有一天恍惚之间cao作失误，出了事故，晓怡的父亲和另一个工人当场死亡，这下真成大事了。 死了一个北京来的技术员，后来才知道这个专业的技术员全国才三个，导师就是后来地球人都知道的那位大神。总部派了个调查组，弄清楚事情，起因竟是这么小的一件事，却造成这么大的损失。结果撤了两个厅级副厂长，处分了一大串，那位女干部被判了劳教。 事故处理了，赔偿也给了，徐兰兰从车间调到工会，一件因意外怀孕引发的事件尘埃落定。一切就过去了，唯独徐兰兰肚子里孩子被人忘了。留下还是流下？这下没人点头了。 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取名梁晓军。于是梁晓怡多了个弟弟，李晓有了个小舅子。梁晓军同学现在省城读大四，顺便谈了一场轰轰烈烈地恋爱，花钱难免有点大手大脚，岳母就有点吃不消 岳母家起初有一笔赔偿，过得还不错。岁月风雨过去，家里有了两个学生，岳母一个人就有点吃紧。当年的那笔赔偿现在看来就是一个笑话。梁晓怡上班后，家里才轻松一点，但剩余也不多。 六年前的春天，李晓和梁晓怡决定结婚，结束恋爱长跑。兴冲冲地两人却遭到两家人的反对。张梅竟是嫌梁晓怡太靓丽，儿子婚后肯定事非多，不一定守得住。当年徐兰兰就是太漂亮，招人嫉妒，一个意外怀孕被整得家破人亡。尤其是儿子在省城大学干得好好地，竟为了梁晓怡跑回山城，当了个小干部。徐兰兰想女儿长得好，应嫁得更好，对家里也是助力。 无奈两人背着家里领了结婚证，一付不同意就玩命的架势。父母只能妥协，酒席也没心思办，小俩口只好来了个旅游结婚。婚后两家才慢慢和好，小豆豆出生后，一切都风吹云散了，小家伙的吃喝拉撒睡才是头等大事，其它的都成了神马浮云了。 婚后岳母对李晓的确很好。梁晓军上学的花销小两口主动包揽了。岳母在工会超市工资也不高，现在小舅子快要毕业了，工作、住房、婚姻都是过关，岳母肯定很难。既然是一家人，自己不帮，妻子能置身事外。既然对妻子是愁事，那还不如让自己来愁。这次升职被阻，李晓更感到家庭的重要。 今天他来找岳母，心里立即有了一个决定。就当是给妻子和岳母一个意外惊喜。 岳母家和父母家一样，都是老住宅区，没有电梯。上到四楼岳母家门口，李晓一愣，门外除了一双女式鞋，还放着一双大号男式黑皮鞋。是梁晓军回来了？ 李晓按了门铃。开门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和他年龄相仿，一身黑色西装。 “李晓。”对方叫着他，似乎和自己很熟悉。“你是？”他也觉得有点面熟，却没有任何记忆。 “我是大勇啊！陈大勇。老同学记不得了？”李晓还是想不起来，只能尴尬点点头应付。岳母这时走过来，招呼李晓进门换鞋。岳母家的房子也是两居室，和李晓父母家布局一模一样。在客厅沙发上坐下，大勇就递过来一支烟，又主动替他点上。 嗯？软中华！看样子混得不错。 “我们都是厂里子校同学啊，我在二班，你和晓怡在一班。”大勇看他想不起来，又补充了一句。 李晓这时有点模糊记忆，好像这个大勇经常打架，在学校名声不好。他怎么在岳母家？看岳母和大勇的样子是很熟悉。 “老同学在那发财？都抽上中华了。”既然认出来了，他就客气几句。 “瞎混呗，那比得上老同学是大领导，同学当中现在就属你有出息啊。” 毕竟十几年不见了，同学那阵也不熟，李晓敷衍了几句。大勇却站起来要走。 “干妈，李晓来肯定有事，你们说，我走了。再见！老同学。” 李晓忙起身送到门口，两个人握握手，大勇就下楼走了。回到客厅坐下，他探询地看着岳母，对大勇的称呼有点不明白。 “工会张姐的孩子，这个大勇原来挺皮的，现在国贸大酒店做什么领导，车也开上了，看着挺有钱的。”岳母解释一句。国贸大酒店！晓怡也去那儿，他们是不是见过。 “他怎么叫你干妈？”李晓有点不解。 “那年晓怡的父亲出事，一块出事就是大勇的父亲。事后我和张姐结拜了姊妹，大勇就一直那样称呼。今天超市分了点东西，碰到他了，就帮着提上来。”岳母给李晓泡了杯茶，又坐下：“今天怎么回来了？有什么事吗？” “妈，没有什么事。今天有假，好长时间没见了，就回来看看。” 岳母坐在对面沙发上，半曲着腿，素面朝天，白皙的脸上几乎看不到皱纹，眉眼和妻子相似，不愧被人称作厂花，文雅的气质，柔柔弱弱地性子，浑身有一种说不清的风韵。不得不承认，岳母是真正的美女。随便坐着就让人赏心悦目，李晓看了心里都有点游离。 两人轻声说着话，好久没人陪自己说话了，徐兰兰心里有点触动，不由地想到很多事。 这几年家里都是晓怡和李晓暗中帮衬，儿子的在省城上学的花费，几乎都是女婿出的钱。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李晓这女婿对她的家真不错。 儿子马上就毕业了，这工作的事还没有着落。看着家里狭小的房子，她的情绪低落下来。晓军在大学谈了个女朋友，现在的女孩子都很现实，要是能有一套新房给儿子，那该多好啊!兴许那女孩就可能变成儿媳，只是自己没有那么多积蓄去买房。 该怎么办？向小俩口开口？ 她摇摇头，想到丈夫离世后自己多年的艰难，心中一阵委屈。再想到最近自己那无法说出口的难堪，一种无奈无力的感觉包裹了她，也不管李晓在家里，不知不觉就流下眼泪。 李晓看岳母突然就哭了，也不知她遇到什么伤心的事，还是自己那句话说错了，惹得她哭了。慌忙站起身，走到岳母坐的沙发旁，从茶几上的抽纸中取过几张纸巾递给她。 “妈，好好的怎么哭了，有什么事您说呀” 李晓一劝，她也不知怎么了，多想有一个有力的肩膀让自己依靠，别让自己这么艰难。不由心中越发委屈了，眼泪止也止不住，伏在沙发背上，低声哭起来。 看她哭得伤心，李晓心中也很难受，岳母一定是遇上难事了。都怪自己以前太忙，没有时间去关心家人，岳母遇到什么难事他都不清楚。 他靠近岳母坐下，手轻抚在她的肩头：“妈，对不起。别哭了，都怪我对您关心不够，有什么事您告诉我好吗？” 徐兰兰摇摇头，转过来，抵在李晓的胸前，廋弱的肩头轻轻抽动，哽咽一会儿才慢慢平复下来，什么也不愿去想了，她的心太累了，只想在这个宽厚温暖的胸膛就这么一直待着。 过了一会儿，意识到眼前的人是李晓，有点不好意思，想起身，李晓却在她肩膀轻轻拍拍，示意她继续伏着。长长地叹口气，放下心神，她下意识的用头蹭蹭，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安静地伏着。 李晓看着胸前柔弱地岳母，不由一阵痛惜，抱着的手紧了紧。多少年了，她都是一个人强颜欢笑地支撑着。虽然有自己和晓怡帮衬着，面临梁晓军的接踵而来的事情，一般正常的家庭都吃不消，怎么能让一个柔弱无力的女人独自承担。 李晓想了想，既然都是家人，自己总不能袖手旁观。梁晓军的工作可以等毕业了再谋划，想来凭自己的能力，也不难解决。看着岳母家的条件，何不就买一套房子送给他，反正梁晓军年龄也不小了，总要有一套婚房的。 “妈，我过来就是想告诉你。我和晓怡决定在市里买一套新房子。” 徐兰兰仰起头，不明白李晓的意思：“你们不是有房子吗？还买什么新房？” 李晓微微一笑，点点头：“我们是给晓军买的，他不是马上要回来了，工作后就要谈对象了，这套新房就是我和晓怡送给他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