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左郎
nongnong的桂花香引得成群成群的蝴蝶上下翻飞,几只花蝴蝶引得一条黑白相间的土狗四处乱窜,吭哧吭哧喘着粗气。 “阿花,别乱跑,掉水里我可不管你。” 被唤作阿花的土狗瞥了眼坐在溪边的小女娃,示威性地蹬起后腿,凌空跃到了溪对岸,返身又跃了回来,后爪不忘在水里扑腾几下,水花把小女娃溅了满脸。 “臭阿花,连你都欺负我,回去就让爹爹把你栓起来。” 小女娃才三岁,扎两个小辫子,穿了件小坎肩,小鼻子,小嘴巴,唯独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算不上粉雕玉琢,却也是讨喜的模样。 小女娃撸起裤腿,把一双小脚淹进了小溪里。 “哎呀,真凉。娘亲怎的还不来寻我,哼,二蛋哥哥说的没错。” 小女娃一边嘴里叨唠个不停,一边把小脚丫在溪水里晃荡个不停。 “婷儿,你二蛋哥哥跟你说了什么呀?” 小女娃身后款款行来一名少妇,姿色虽是中等,气质却是出尘,声音糯糯的,甜入人心。少妇小腹微隆,孕症更为其添了股难言的味道。 江小婷知是娘亲寻来了,一双大眼笑成了月牙儿,却仍是不转身,带着怒气道: “二蛋哥哥说他娘亲前几日给他生了个小妹,一家人有了小的就忘了大的,围着小妹团团转,都不疼他了。娘亲今日与婷儿说也要给婷儿生个小弟小妹,想必娘亲有了小弟小妹之后,也不疼婷儿了。哼,我已与二蛋哥哥相约,今日一同去浪迹天涯。” “噗嗤...” 少妇扶着肚子笑弯了腰,面若桃花。 “坏娘亲,你怎的还笑!” 小丫头似是真恼了,转过身,手叉着腰。 少妇走过去,一把将女儿抱进怀里,捏了捏女儿小巧的鼻子,而后一边将女儿小脚丫上的泥土拍去,一边道: “娘亲不笑便是,倒是你这个鬼精的小丫头,无需去等你的二蛋哥哥了,娘亲来时路上路过二蛋家门口,看见你那二蛋哥哥正被扒了裤子,挨他爹爹的板子呢,那小屁股红彤彤的,可好看了。” 江小婷在娘亲怀里挣扎了几下,无果,便把小脑袋拧到了一边。 “傻丫头,娘亲如何会不疼婷儿呢,婷儿与将要出生的小弟小妹一样,都是娘亲的心头rou。娘亲做了婷儿最爱吃的桂花糕,快些把鞋子穿好,回去晚了可就没有了。” 江小婷这才急了,也顾不上娇嫩的脚丫子,挣扎出娘亲怀抱,拎着鞋子就飞奔起来。 “慢些跑,别摔着。今后莫要再任性,否则爹爹就要打婷儿的小屁股喽。” “爹爹才不会打婷儿的屁股,爹爹只会打娘亲的屁股,咯咯咯...” 江小婷仍是头也不回地跑着,笑的像个铃铛。 少妇直起身,看着江小婷在不远处停下来,与一名男子打闹一番才离去,眉眼间满是笑意。 男子着一袭青色长衫,盘髻于头顶,简单地用网巾兜住。面目仍算不上英俊潇洒,只是一身温文尔雅的气质不会让人生厌,刚毅的眼神却又让人不敢造次。 男子一路行来,望着妻子,眼中全是暖意。 “这丫头,也不知是让谁给惯坏了。阿柔,是你吧。” “是你才对,我的县令大人。” 林语柔上前一步,一手挽住夫君的胳膊,头轻轻靠在肩膀上,另一手轻轻在小腹上画起了圈。 “阿郎,你说他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我想应当是男孩吧,小婷都像她的娘亲那般调皮了,该有个男孩继承他爹爹的气宇轩昂吧。” 呸,林语柔在夫君肋下拧了一把,这家伙真是不知羞。 “阿花,你的小主子都走了,你还不去追。” 追逐蝴蝶跃起在半空中的阿花,竟是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身体,一落地便撒开爪子朝小婷儿离去的方向奔去。对于救它一名的女主人的命令,阿花向来是毫不犹豫的执行。 江左郎任凤阳县令三载有余。其上任之时,改革落后制度,加强治安防控,联合商贾富户成立商会联盟;组织百姓开垦良田,兴修水利。商户们财源滚滚,百姓们粮仓丰腴。凤阳县百姓们团结互助,夜不闭户,日子真真是过得红红火火。因此啊,谁要是上街市上说县令大人半点不是,那就要成了过街老鼠了。
正月初四,全国的百姓们都在庆祝。凤阳城内亦是如此,屋檐上的灯笼比除夕夜挂的还多。 县衙后院却笼罩在阴云里。从昨夜开始,已过去了七个时辰,五六个弄婆忙得脚不沾地。 江左郎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一言不发。往日和煦如阳光的脸庞眉头紧锁,紧握的双手指节发白。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挥之不散。 “爹爹,娘亲怎的还不出来,婷儿饿了。” “婷儿乖,先去吃些糕点,你娘亲一会儿就出来了。” 看着小丫头如粽子般的红色小袄,蹦蹦跳跳的小辫子,江左郎紧张的心情稍有缓和。 “哇...哇...” 屋中传出了断断续续的婴儿啼哭声,江左郎悬着的心还来不及放下,又被屋中弄婆惊慌的吵闹声提起。一名弄婆撞开门跑了出来,瘫坐在地,面无血色,一只手指着屋内,却是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 不祥之感更重。 “阿福,你带着婷儿去陈主薄家中,何时回来我会叫人通知你。” 管家阿福一边应诺,一边去牵江小婷的手。江小婷也不反抗,只是茫然地问: “爹爹,娘怎么了。” 江左郎不作答,只是挥挥手催促阿福尽快离去。 深呼一口气,推开半掩着的房门,屋中有些暗,几个弄婆挤在角落里发抖,究竟是怎么了?江左郎每走一步,心就往下沉一分,终于走到床头。 林语柔只是静静地躺着,双目无神,呼吸如蚊声,满头青丝如今也连着汗水杂乱贴在头皮上。 “阿柔,阿柔...” 江左郎伏在床边,尽可能轻声地唤了妻子,生怕将妻子惊吓着,却不知发出的声音已颤抖得变了音。 瞳仁缓缓地转向了夫君,瞪了片刻双目才恢复了焦距,给了夫君一个往常一样的笑容。 “阿郎,快,让我看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