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计划

    李如松被罚闭门思过，赤哥儿夜送吃食，两人尽释前嫌，自此再无隔阂，均欢喜异常，一起狼吞虎咽起来。

    李如松边吃边对赤哥儿说道：“弟弟你的骑射真是不简单啊，哥哥我是心服口服，日后你我一起练武，你要教我骑马射箭，不可推脱。”赤哥儿略有些不好意思道：“哥哥骑射也是了得，尤其马战，我简直没有还手之力。日后我跟随哥哥一起习武，我教你射箭，你教我马战。一言为定。”

    两人想到今后相互教授技艺，都欣喜异常。这时李如松话锋一转道：“弟弟今天你是不知道啊，真的好险，要不是秦苍羽出手相救，恐怕我们两个都已经是刀下之鬼了。”赤哥儿奇道：“秦苍羽？谁啊？”赤哥儿因为受伤后立即被抬走，对后面的事情并不知情，此时还未知秦苍羽是谁。李如松道：“和我们年龄差不多，是给库府送货的尤家铁匠铺的，今天来送货，看我们争斗，跟着府库的人一起来围观。他眼看马刀落下，就用随身带的秤砣，一甩手击中马刀，你我这才保得性命。”赤哥儿听闻说道：“我只记得有人砸中马刀，后来俞老先生来了，我以为是俞老先生出手呢，原来是这个人出手相救，秦苍羽这就是你我兄弟的救命恩公啊，能用秤砣砸飞马刀，此人也是个英雄好汉啊。我们女真人有说，结实热血男儿，当用最好的青稞酒相待，可恨我当时有伤在身，不然定要和这秦苍羽结识一下。”说着一跺脚，埋怨道：“哥哥，你当时在场，怎地不留下秦苍羽，让我也好好谢谢救命之恩呢？”

    李如松笑道：“唉，我闯了这么个大祸，当时师伯脸都戚白了，再想起我爹，吓得我魂都没了，当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不过我知道尤家铁匠铺在哪里，等我禁足完了，你伤势好些，我们两个一起去找秦苍羽道谢，你不知道，这秦苍羽双臂力道十足，师伯用隐龙功试他的力气，虽然师伯可能只用了两成功力，但是这秦苍羽竟然能与之相抗，着实也是一条好汉。我们去了一定要交了这个朋友。”

    赤哥儿听得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人竟能和俞大猷相抗衡，不由得悠然神往，恨不得此时就能见了秦苍羽，也好相亲相敬一番。当下说道：“是的，哥哥，三日后我就来找你，我们一同去尤家铁匠铺，真要好好谢谢他。”不过转念又一想，自己孤身住在宁远伯府，身无分文，那什么谢人家的救命之恩呢？不由自主的嘴里说道：“唉，可惜我的宝贝都留在了建州卫了，不然我定要将我最好的鹿刀送给他。”这鹿刀是两寸长的小匕首，不过略微弯曲，外面鹿皮做鞘，是女真人用来给猎物剥皮去骨的工具，最为锋利。李如松知道赤哥儿因为身无长物，因而没有东西用来当谢礼，赶紧说道：“弟弟也莫慌，师伯吩咐了，让送给他两百两纹银相谢，到时我们再亲自上门道谢，这两百两就算我兄弟一人一百两了。”

    话音刚落，只听窗口一声的银铃般的女声轻轻呵斥道：“好哇，松哥哥，师叔和爹爹罚你禁食，你这边竟然狼吞虎咽，赤弟弟偷送食物，看我不去告诉爹爹去。”李如松本来吓得一激灵，赶紧回头望向窗口，一看正是李如桐站在窗外，正一个月步，从窗口跳了进来，这心才放下，赶紧上前关了窗户，说道：“好meimei，我的亲meimei松哥哥怕了你了，这么晚了，你不房里安睡，来我这里做什么？”

    赤哥儿此时也看见了李如桐，笑着叫了声：“桐jiejie，你怎么来了？”李如桐似笑非笑的站在两人面前，说道：“唉，看来我是白担心啊，害怕松哥哥肚子饥饿，晚餐后便从厨下拿了些点心，想晚点爹娘睡了之后送来，谁知道哥哥这里有鱼有rou，快活的很啊。”说着从怀里拿出个小包，是用自己手帕包的，打开来是松仁桂糖，油炸榛子等小点心。李如桐接着说道：“既然有的吃了，这些也没用了，我就扔了吧。”说着手一挽，作势要扔。李如松最是喜欢这两样点心，赶紧上前握住李如桐的手道，笑逐颜开道：“还是桐meimei惦记我啊。知道哥哥的口味，正好吃了饭，这些就是饭后点心，这些都齐了。”说着从李如桐手里把点心夺了过去，仍给赤哥儿，说道：“弟弟，这是我最喜欢吃的，你也尝尝，味道香甜得很”。

    李如桐这才笑道：“哥哥你倒想的好啊，那个救你们的秦苍羽，两百两纹银分文未取，人家就回去了。今天吃饭的时候，爹跟娘提了这事，还夸这孩子不为金钱所动，真是英雄年少。你好好想想该怎么谢谢人家吧。”

    李如松听闻说道：“是吗？这秦苍羽真是一条汉子。”眼珠一转，坏水冒出来了，一脸正色道：“我想好了，我决定把我最宝贝的meimei李如桐送给他，给他做婆娘。是吧，弟弟，你说把你最宝贝的jiejie送他，他会不会乐开了花啊？”

    赤哥儿此时刚好把一块松仁桂花糖放到嘴里嚼着，香甜可口，一点也不腻，听闻李如松此话，一口没忍住，扑的喷了出来，赶紧一捂嘴，扶着桌子笑了起来。李如桐闻言双脸一红，又见赤哥儿看了笑话，当时用手一指，又气又急说道：“松哥哥，你看我不告诉爹娘去，让他们撕了你的嘴。”又不忘瞪了赤哥儿一眼说道：“你就跟着这个坏蛋吧，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然后二话不说，推开窗子，跳了出去，扬长而去。

    赤哥儿赶紧问道：“松哥哥，桐jiejie真生气了？这要告诉额娘姨丈，你不是又要受罚吗？”李如松笑着说道：“放心弟弟，桐meimei给我偷送吃的来的，他怎么会告诉爹娘这里发生的事情呢？此时天晚，虽是meimei，也不好留在此地时间久了。我这才气走她，时候不早了，弟弟也赶紧回去，被人觉察了我就又要连累你了，这糖果点心你拿回去吃吧，如果喜欢，我就让厨下给你多做一些。”两人既然已经为兄弟，赤哥儿也就不再和李如松客气，装了糖果，收拾好食盒，踩着凳子上了窗户，说道：“松哥莫忘了，三日后你带我一起去找秦苍羽啊。”李如松点头说道：“放心，你我兄弟之约，定不会忘。弟弟回去从西门出去，直走就到了你的院子，路上当心。”

    赤哥儿这才跳下窗户，走入夜色之中。李如松关了窗子，此时肚子已经吃饱，又和赤哥儿抛心置腹，一扫之前的沮丧，胸中豪气万千，来到书桌后，略加思索，提笔写道：“星冷广寒高，飞驹隐羽刀。弓弯箭贯月，刃落血滴袍。”读了两遍，微微点头，然后扔笔吹灯，往床榻上一跃，就此睡去。

    屋外院子里静悄悄的，寒冷的月光洒在青松上，印的松针发出银白色的光芒。这时院落一角的阴影处，一人低声笑道：“呵呵，看来此事已成，也不枉师兄他老人家远走建州一场辛苦。他日松儿坐镇关宁，赤哥儿一统女真，鞑靼自此不敢犯兵，此可保我大明北疆三十年无有战事。”只听另一个低沉尖细的声音响起：“引城兄，希望真能如你所言，可保我大明北疆自此安宁。”

    三日后，李如松禁足已满。赤哥儿伤口已经结痂，日常活动已无大碍，便早早起来，跑到李如松房前，前日晚间下人已早将房门的锁头撤去。李如松同样起得很早，见赤哥儿来到，说道：“我就知道你等不及了，不过此时尚早，我们先去向爹娘师父师伯他们请了安后，再去白家街吧，这三日禁足，我还没给爹娘他们磕头请安呢。”说着拉着赤哥儿就往前厅而来。俞大猷，李成梁，戚继光都是连年征战的军人，多年都是早起的习惯，此时三人尚未用饭，正在前厅喝茶闲谈，管家李富在旁伺候。

    李如松和赤哥儿进来，李如松在父亲面前跪下，向上叩首道：“孩儿李如松，给师伯，师父，父帅请安了。”赤哥儿也在李如松旁边跪下，说道：“赤哥儿给姨丈，俞前辈，戚前辈请安了。”李成梁说道：“赤哥儿有伤在身，赶紧起来吧。松儿，你这三日思过，可有反思？”李如松回道：“孩儿这三日闭门思过，所获良多，如今和赤哥儿亲如兄弟，往后再也不无故生事了。”李成梁说道：“既然如此，去向你师父回命吧。”李如松又向戚继光磕头道：“师父，弟子一日禁食，三日禁足已满，弟子已经领错了，今特向恩师复命，恳求准予弟子满罚。”戚继光笑道：“既然时限已满，自当满罚。日后谨记，勿要再犯，如果再犯，为师定要严惩，记下了吗？”李如松道：“恩谢师父，弟子记下了。”

    李成梁这时说话：“你今日打算做些什么？三日禁足，你要把你这三日的功课补回来。莫要再乱跑惹事。”李如松回道：“孩儿知道，不过今日我和赤哥儿打算去白家街尤记铁匠铺向救命恩人秦苍羽道谢，望父帅恩准。”俞大猷和戚继光不禁点了点头。

    李成梁说道：“恩，知恩图报，方为大丈夫。李富。”管家李富这时端出一个盒子，上面有一卷白纸，用黄绸扎住。递给李如松，李成梁道：“你带上这个，也是我和你师伯师父的一点谢意。”赤哥儿心说：“怎地就是白纸？看样子又不是银票啊。”李如松见状，喜笑颜开，又磕头道：“多谢师伯，师父，父帅。”然后双手拿过白纸，郑重的装入内兜。两人刚要出门，李成梁说道：“赤哥儿伤势还未痊愈，此去不可久呆，午时之前必要回来。”李如松称是。两人便辞别众人，相约出了伯爵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