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福兮祸所伏（二）
（二） 第二天一早王栋就过来领小语廷去了赵府，赵府距离王栋家不是很远，走上小半时辰即到。他们先去找到了孙统领，然后由孙统领带着去见了赵牧少爷。看来赵老爷对小少爷真的是关心之至，对小语廷的测试他也参加了，同时参加的还有他的宝贝儿子赵牧和他的教书先生。果然如王栋之前所言，小语廷对一些常见的四书五经之类熟悉得那简直快到了倒背如流的程度，其他许多书经也是知道甚多，加上看见他那种有些气宇不凡的小模样，当即就定了下来，让他三日后就来赵府。 当天中午王栋就带着小语廷回到了自己家中。北羽辰夫妇一听自己的儿子果真被选上了，自然是高兴万分。在接下来的两天多时间里，王惠香就忙开了，连着赶制了几件衣服，说是天快转冷了，怕廷儿冻着。 三天后一大早，王栋就来敲门。早已准备好了的小语廷跟父母告别后就跟着王栋再次去了赵府。这期间王惠香不免的又是眼泪不停地落下来，最后送王栋跟小语廷出门的时候都是只有北羽辰一个人，她呆在屋里抽泣不已。 回到屋里，北羽辰发现妻子却是在儿子的小屋里，坐在他的小床上落泪不止，而儿子的床铺又被她重新收拾了一番，整整齐齐的摆着。 “夫人，廷儿已经去赵府了，就别哭了。”北羽辰看到此景也是一阵难过，就开始安慰妻子。 “公子，你说廷儿在赵府里会不会被他们欺负？”王惠香看到丈夫回来了，知道儿子已经远去，就止住了泪，但并没有站起来，只是抬起头问到。 “应该不会，赵老爷的口碑不错。听三弟以及廷儿自己描述的，那个赵家小少爷也与众不同，跟别家的纨绔子弟大不一样，廷儿应该会很好的。”北羽辰安慰到。稍停顿了一下，他有点意味深深的对妻子说道：“而且，这里还有个缘分，夫人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吗？” “什么缘分，我没弄懂。”王惠香看着丈夫的神情，有些糊涂的问到。 “夫人可曾记得这赵家小少爷的经历？”北羽辰提醒到。 “听说他才十五岁不到吧，能有什么特别的经历？”王惠香仍是不解的应到。 “呵呵，难道夫人就忘了当初我们是如何能结识邱道长的吗？”北羽辰耐心的继续提醒着妻子。 “是三弟帮我们的啊！”王惠香还是没明白丈夫的意思，有些着急了:“公子，你就别逗我了，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快告诉我。” “好，好，我就直接说了。”看到妻子焦急的样子，北羽辰有些想笑，但又想到了邱道长，就收敛了一下情绪，说道：“当初的确是你三弟帮我们的，他先找的孙统领，然后孙统领去找赵老爷要的推荐信。你可曾记得他说过邱道长治好了赵老爷腰伤后不久，他就再生了一个儿子。孙统领还说的是在小少爷满月宴那天去找赵老爷的。那现在这个小少爷赵牧就是当初那个办满月宴的小孩啊。” “哦，我明白了。”王惠香稍一回想就恍然大悟：“就是说现在这个赵家小少爷也是托邱道长的福才得以来到这个世上的，那倒和我们的廷儿是一样的造化。现在他俩又凑到一起去读书，还真是有不小的缘分啊！” “要不要把这个事告诉给廷儿呢，这样他就可以跟赵家小少爷说一下，俩人的距离岂不是很容易拉近了。”王惠香马上就想到了一个好点子，随口问丈夫。 “我看就不必了。”北羽辰摇了摇头，说道：“既然是他们的缘分，说不说出来都是已经注定了的。所以我也跟三弟说过不要跟廷儿说起邱道长的事，他应该也跟孙统领提过。至于赵老爷，他当年答应孙统领时，根本就不知道我们是谁，更不会知道廷儿就是当年那个孩儿。” “公子说的也是。”王惠香听了丈夫的话后也点头称是。 “所以我相信廷儿会在赵府过的很好的。”北羽辰也点着头说到。本来他想继续说下去，但一想到邱道长，就把话题打住了。 “那样就好。”王惠香听罢才面露一丝喜色，站起身来。但片刻后又有些伤感的说道：“不过他们说一个月廷儿才可能回来一次，这一个月没有他的身影，我怕会好孤独。” “不是还有我吗？”北羽辰笑着说道：“就把我当作廷儿嘛。” “你才不是廷儿，你太大了，不好玩。”王惠香听丈夫这样调侃，白了一眼他，心情也随之稍好了一点。 “要不我们再生一个这样就不又有好玩的了。”北羽辰看到妻子情绪好了一点，就接着调侃到。 “我倒是想再要一个，只是这多年来都没结果啊。”王惠香想到了这事情，又有些黯然起来：“恐怕是我生完廷儿后，我的经脉又不通了。可惜邱道长已经找不到了，不然可以让他再帮一次我们。” 见妻子又开始提邱道长，北羽辰心里就是一紧，连忙说道：“道长已经帮了这么大的忙了，我们就别太贪了嘛。再说廷儿再大个十来岁，说不定我们就可以抱孙子了呢！” “是啊，我咋没想到这个。”王惠香一听到这话，马上脸上就又露出了笑容，好像不久就能抱上孙子似的。 看见妻子这么容易就被自己哄得开心起来，北羽辰肚子里却泛起一丝苦涩，哎，自己何尝不是希望每日都能听到廷儿那朗朗的读书声呢。 。。。 再说小语廷就此成为赵家小公子赵牧的书童，开始了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 正如北羽辰夫妇预计的，这小少爷赵牧的确跟一般的大家公子不同，虽然生的白净修长，一表人才，但多数时间都是在书房念书，这点倒是跟北羽辰当年还在北羽府时很相似。他平时也没有什么盛气凌人的神色，对小语廷很是客气。加上小语廷本身那小腹里装的满满经纶，还聪慧好学，给小少爷赵牧在读书之上倒真是带来了不小的好处，数次让其在赵老爷子的考察中得到赞许。两人虽然在年纪上相差了四岁多，但也相处成了很不错的朋友了，超越了主人和书童的关系。 赵家的书房很大，里面的藏书那自然不是北羽辰家里能比的，说多百倍不止都不夸张。这下可是让小家伙高兴坏了，每天没事就泡在书房里看书。连时常的小赵少爷出去游玩，本想带他一同前去的，都让他给“哄”着说不想去玩。要知道一般的情况是，如果少爷要书童陪去游玩，那可是命令，不可能不去的，何况这些书童都是巴不得去玩呢。小赵少爷知道小语廷想趁此时机到书房看书，因为跟他关系很好，就没有勉强他。一旦到了这样的几天那可把小语廷给乐坏了，泡进书房里就不出来了。因为平时陪小公子读书时，自己是不能随便翻阅那些书籍的，而此时，整个书房就是给他一个人开的，怎不让他暇意无比，巴不得小赵少爷玩上个一年半载再回来。 赵府的书房里的藏书除了读书人都能见到了诗词书经之类的外，还有不少旁门杂类的书籍，比如文史地理，道家佛学，药学医术，占扑武学，等等。这些书籍多数都会蒙上薄薄的灰尘，说明即使偶尔有人来打扫，也没有人看。小语廷倒是不同，这些书也都是他感兴趣的。当然书里很大部分东西他一时还看不懂，有时候会问问小赵少爷，有时就问问他的教书先生。这两人也被这小书童的疯狂读书行为弄的震惊不已，开始还容易回答他的问题，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后来常常被他问的无法回答，因为不少事情就是连他们都没听说过，弄得甚是难堪。 正如北羽辰提过的，小语廷每个月都能回到自己父母家里呆上两天。另外也正如小语廷去赵府之前所说的，在“哄”的小赵少爷开心的情况下，如果他想家了，中间想回去一趟也是没问题的。每次回家时，夫妇二人自然是高兴不已。特别第一次的时候，夫人王惠香几乎是天天掰着指头在算，念叨着还有几天就能见着我的廷儿了。当小语廷跑着进屋后，她就一把搂住不放，生怕自己的廷儿又跑走了似的，眼泪又快要不争气的落下来。看到此景，北羽辰连忙就向小语廷问起这一个月在赵府的情况，当听到小赵少爷对他很好时，夫妻二人才相互望了一望，会心的笑了起来。那意思在他俩心里很清楚，看来这两个小子的确是有缘分。 “语廷，今天是孙统领教我练武的日子，一会我就去教武场，你还是在书房呆着吗？”这天早上，小语廷刚来到书房不久，赵牧就走了进来就对他说到。在没外人时，赵牧一般都对他直呼其名，可见他俩之间是比较随便的。要知道一般做书童的名字都会被改成跟随府上的主姓。如果那样，小语廷就会被该称为“赵廷”了。 小语廷知道小赵少爷一周会去教武场两次，每逢这时，他都是很乐意在书房里呆着看书。所以他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好的，木头少爷，你去吧，我还是留在书房。” “叫我牧少爷！”赵牧有点抗议似的喊道，但并没有什么不快。 这两人彼此已经很熟络了，在有外人的情况下小语廷自然会称赵牧为“牧少爷”，但在只有他们两人时那就比较随便了，而此刻因为是小赵少爷练武的日子，教书先生今天上午不会过来。 之所以小语廷喊小赵少爷为“木头少爷”，那是有原因的。 一日赵牧强拉着小语廷到后花园里赏花，不巧突降大雨，两人就跑到附近的一个亭子里躲雨。在亭子里呆了一会，眼见大雨转小直至零星飘落，此时乌云已渐渐远去，天色开始逐渐亮起来。亭子上残留的雨水重新化成水滴，串串的落下，只是变得越来越稀疏。二人刚才虽然被突降的暴雨淋着了，但因亭子离得不远，很快就跑进来躲了起来，所以湿得并不严重。看着要再次泛亮的天空，这小赵少爷突然哈哈一笑，晃着脑袋念到：“语廷雨亭中望雨停，哈哈，妙哉妙哉！”然后一边笑着，把袍子后摆一抖，一边慢慢地坐到亭中桌边的一把木凳上，还一边摇着扇子得意的望着小语廷。能有机会跟这小子较量中占上风，更有可能让他吃一下瘪，那可是很不错的感觉。要知道虽然这小子年纪不大，但跟他一起念书相比，自己可相差不小。 不过让他感到不妙的是，小语廷看着得意的自己，并没有慌张。只见小语廷指着自己坐着的那张木凳说道：“赵牧糟木上想罩木。”小赵少爷一惊，连忙起身，再低头一下，果然坐下的木凳一角有腐朽的样子。“你。。你，哼，这些懒惰的仆人，我一定要责罚他们，竟敢偷懒不及时修好这里的凳子！”小赵少爷一下子憋红了脸，然后就气恼的喊到。小语廷自然知道这位小赵少爷只是说说气话，他的秉性不错，不会去为难下面的仆人的。 至此以后，小语廷就常常在两人独处时称赵牧叫“木少爷”，后来为了进一步“打击”他。有一次竟然喊出了“木头少爷”，这更是让小赵少爷气恼不已。这种称呼偶尔会被小语廷念出来，用来打击一下他。不过两人也没什么计较，关系反而更融洽了许多。 “好的，木少爷。”小语廷回答到，心想反正你也听不出来是“木少爷”还是“牧少爷”。当然同时的，小赵少爷常常直接喊他的名字“语廷”，也许心里念叨的是“雨亭”或者“雨停”。 “要不你去帮我跟孙统领说一下吧，就说我病了，今天就不去练了。”赵牧突然想到了什么，对小语廷说到。 “怎么了，难道你真的病了不成？”小语廷有些疑惑的问到。 “其实我并不喜好练武，常常弄得浑身酸痛，还是读读书，逛逛街好。”赵牧说到。 “这不好吧，要是听说你病了，这赵府还不闹翻天了！”小语廷摇头说到。他说的是实话，要是赵老爷听到宝贝儿子生病了，那肯定会弄出大动静来。 “可练武又累又枯燥，实在不想去啊。”小赵少爷知道小语廷说得没错，听到这话就马上愁眉苦脸起来。不过他马上就想到了什么，立即对小语廷说道：“要不你陪我去教武场吧，这样我就不寂寞了。” “不去，我今天还准备看几本书呢，上次还没读完。”小语廷马上摇头回绝到。 “廷小弟，就陪我去吧。”小赵少爷一急，过来拉住小语廷，连称呼都改了，赶紧说道：“孙统领你也认识的，他对我练武可严格了，真的不好玩，你就去陪我就好多了。要不你也来练一下嘛，我看你是个不错的练武之才啊。” 小语廷差点“噗”的要吐出血了，自己是练武之才？这小少爷为了拉自己去陪他，可真的什么都能乱说。不过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就开口说道：“嗯，我观自己也是极具武学天赋，那就陪你走一遭吧。不过你得答应，让我晚上也能来到书房看书。” “好说，没问题。”赵牧一听小语廷答应了，就连忙称好。晚上一般是不允许有人在书房里呆的，当然如果是小赵少爷吩咐了，就没人敢管小语廷如何了，就是赵老爷子也会让着他的。看来现在要想请动这位小书童去陪他做什么事，得需要付些报酬了，难道主仆二人的地位翻转了不成？当然他并不在意这个地位问题，两人关系能像兄弟一样其实更好。 “那就去教武场吧。”小语廷听到赵牧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反而主动起来。这里还有个原因只有他心里知道，就在近日他在翻看一本叫《武艺博通》的书，书中讲了不少有关世间武学的东西，包括武学基础，刀剑兵器，江湖门派等，让他也大开眼界。当然多数都是一知半解，现在去找孙统领的话，正好可以问问他。而书中有一部分最让他感兴趣的就是有关人体经脉，想到自己自从记事以来数次奇怪的腹痛，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前几次发作虽然很痛，但还是能忍住，万一哪天又发作，会不会疼得更厉害，会不会把自己给疼死呢？当时怕父母太过担心，没有说出疼痛的厉害程度，下次再发作父母很难在身边的，万一出了事怎么办？这本书讲到人体内的经脉，会不会是自己的经脉问题呢？如果能弄清楚的话就可能有办法去对付了，不管是吃药还是按书中说的可以修炼什么功夫。 当二人到了教武场时，就远远的看到一个身体壮实的中年方脸汉子在场边等着他们。不用问，这位就是孙统领了。 “见过牧少爷。咦，廷儿你怎么也来了？”当孙统领给赵牧打个招呼施礼后，看到小赵少爷后边还跟着小语廷时，就有些惊异的问到。因为跟王栋的关系，他见过小语廷不少次了，在他婴儿时期，他父母都曾抱着他来找他道谢。所以跟小家伙一直算比较亲近的，在没人的时候也称他“廷儿”，当然也知道他跟小赵少爷关系不错，不会有什么不妥的。 “给孙叔叔问好。”，小语廷见到站在武场边的孙统领，见对方先问话，就上前施礼说道：“我父母也要我代他们向你问好。今天是牧公子要我陪他来练武的，我就在边上看着吧。” “哦，好，也向你父母问个好。”孙统领听到后笑了一笑，说到。 “不是的，孙统领。”这时一旁的赵牧却插话道：“语廷今天称他自己是练武奇才，说也要来练练，并准备跟我比试比试。” “才没有，孙统领。”小语廷听到小赵少爷的话，就知道他又在算计他了，连忙冲孙统领说道：“我哪里是什么练武奇才，估计连庸才都算不上。” “牧少爷说笑了，你比廷儿可大了不少，他如何能跟你比试呢。不过。。”孙统领跟小赵少爷说了一句，然后转身向小语廷说道：“廷儿你倒没说错，我看你的确是个练武的好料子。” “孙统领肯定在拿廷儿说笑，我哪里是什么练武的料子。”小语廷摇了摇小脑袋，说道：“今天来只是陪牧少爷的，不过我倒有些关于武学上的问题想请教一下孙统领。” “哦，要问我关于武学的问题，你不练一下武艺，怎么能更好的理解武学呢？”孙统领很是不解的问到。 “我看了本有关武学的书，有些没弄明白。”小语廷答道。 孙统领有点无语了，还有这样的孩子，只对武学的书感兴趣，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纸上练武？ “这样吧，”他想了一下，说道：“廷儿你既然来了，我就教你一下，也不费事。然后等牧少爷和你练完了，我再来回答你的问题如何？” “是啊，廷儿，”小赵少爷也学着孙统领喊着“廷儿”：“我俩关系这么好，你就也来练一下嘛。嘿嘿，虽然读书我比不过你，但武功上你就不如我了。”明显的，他在用激将法。 小语廷白了小赵少爷一眼，很快的想了一下，就向孙统领问道：“练练也无妨，不过我想先知道你为什么说我是练武的料子呢？” “廷儿你真的是问题多，直接开练就是了嘛。”小赵少爷听见小语廷又来问问题了，很是无奈嚷着。 “首先，廷儿你在你三舅那里干过活是吧。”孙统领听见小语廷松了口，就有些满意的说道：“要知道做铁匠活很多方面跟练武有相通之处，比如拉风箱，挥铁锤时的站姿和挥舞动作，还有屏气，这些都能锻炼你的身体。” 小语廷没有答话，只是点了点头，的确他在三舅的铁匠铺子里经过锻炼后有些感悟，身体也比一般的小孩要强壮不少。 “此外，我观你下面步伐矫捷，两臂动作舒展，而且目光敏锐，这些对习武之人都有非常好的相助。”孙统领接着说道：“所以我认为你不习武的话，那还真的是个遗憾。” 听到这话，小语廷倒没什么反应，而小赵少爷却张着嘴愣了片刻，然后把小语廷从头到脚重新打量了一遍，似乎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我说廷儿，看不出你还是深藏不露的高人啊！”然后他这才晃着头说到。 小语廷又白了小赵少爷一眼，心里说：“主要是看在你能让我晚上也能去书房的份上才来练什么武的，高什么人啊，还不如多多的在书房里看书呢。” 另外又想到孙统领还要给自己回答有关武学方面的问题，就说道：“那好吧，我就练练吧，但就随便练个什么就行了，别太费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