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四章 诺坎普的小男孩
在结束巴塞罗那巡回站的第二天，王杨没有急着赶向下一站，而是选择在巴塞罗那停留了一天。尽管他没有解释原因，不过能够在以浪漫和激情著称的巴塞罗那放松一下，没有人会拒绝。用球队里某些家伙的话说：寂寞的巴塞罗那的辣妹子们正在等待着我们热情的拥抱。 不理这些精虫上脑的家伙，王杨一个人换上一身标准的足球装备，径直来到诺坎普球场，到了巴塞罗那不去诺坎普踢几脚球，就跟到了纽约却跟麦迪逊广场花园擦肩而过一样。 今天诺坎普没有比赛，看台上也空空落落，球场上，只有几个身穿训练服的教练正带着一帮小屁孩热身，从球衣来看，应该是巴塞罗那俱乐部的幼年队。别看只是一帮不满十二岁的小屁孩，做起动作来有板有眼，大部分基础技术已经相当熟稔，战术意识也能甩开中国国足几条街去。 诺坎普球场占地面积很大，这些幼年队不可能把球场都占用，王杨就在旁边一个人带着球玩。 2000年的时候，欧洲五大联赛的球员里，要不就是黑人，要不就是白人，黑头发黄皮肤的亚洲人屈指可数，刚刚在意甲转会罗马队的中田英寿算是名气最大的一个；在大部分欧洲人印象里，亚洲人只擅长非对抗的技巧性项目，比如兵乓球、跳水，一旦涉及到要求身体对抗的大球项目就统统歇菜了。尤其是世界第一运动的足球，亚洲更是荒漠地区，连非洲的地位都赶不上。现在突然看到诺坎普球场上出现一个亚洲面孔，都觉得很好奇，别说小球员，就是几个教练也时不时地将目光投向场边的王杨。幼年队的小屁孩更是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的猜测着，有的说是日本人，有的说是韩国人，心思都不在训练上了，几个教练呵斥了几次也不见效。偏偏诺坎普平时是开放的，王杨又没有过来捣乱，几个教练也不能过去赶人。 正在这时，从球场外走进来几个人，最前面一个西装革履，一脸的精明市侩，头发梳的油光锃亮，脸上带着加泰罗尼亚人特有的高傲，再加上他手腕上金光闪闪的镶钻表，显得派头极大。他一边向前走着，一边倨傲地摇着手，明显是在表示拒绝。 紧跟在他身后的则是一个身材瘦削、个头不高的中年白人，头发凌乱，衣服陈旧，面容枯槁，双眼无神，眉宇间写满疲惫和屈辱，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前面那个大派头后面，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神色之间带着讨好的意思。可惜他的努力全都白费了，他竭力恳求的对象对他丝毫不假颜色，无论他说什么，得到的都是一声果断的拒绝，顶多再加上一个不屑的眼神。 就在这两人背后不远处，一个个子很矮的小男孩跟在后面，一脸的忐忑和腼腆，配上他瘦小的身材和落寞的神色，看上去就好像一只孤苦无依的小动物，不过他身上的衣服却是崭新的。 几个人正冲着王杨的方向走过来，等他们走近，王杨慢慢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情节需要，就请大家不要纠结语言问题了吧） “雷克萨奇先生，请您给我们一次机会吧，我保证，您一定不会失望的。。。。。。” 一脸不屑的雷克萨奇傲慢地打断他的话：“豪尔赫先生，我认为你在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巴塞罗那俱乐部是世界上最好的俱乐部，最顶级的豪门，我们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为一个孩子专门做些什么，如果你想加入巴塞罗那，那就去拉玛西亚足球学校，那里的教练会给你的儿子最中肯的评价。” 被憔悴与绝望交织的豪尔赫苦苦哀求着：“可是雷克萨奇先生，我们已经没有钱了，如果今天再得不到帮助，我们就只能去乞讨了。” 雷克萨奇始终都是仰着下巴，用余光瞥人，脸上带着讥讽嘲弄的笑容：“那是你的问题，我个人对你的困境非常同情，但是很抱歉，我对此无能为力。” 听到这里，王杨清楚地看见，后面那个小男孩被饥饿和伤心盈满的大眼睛突然充满了愤懑，瘦弱的小拳头也攥的紧紧的，指关节处变得惨白。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虽然只有十二岁，但是小男孩瘦弱的身体里却有着异常强烈的自尊心，当看到别人用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对自己最尊敬的爸爸说话时，屈辱和愤怒让他几乎忍不住要冲上去狠狠地教训那个可恶的家伙。 父亲遭受的白眼，自己也遭受，父亲面对的冷遇，自己也面对，父亲被羞辱，自己心里也更加不好受。可是他却没有办法，一想到亲眼看到医院开出诊断证明的那一刻，小男孩就有晴天霹雳的感觉。他的骄傲，他的梦想，还有他钟爱的足球，统统都要离他而去了，一想到这些，他年幼的心灵简直如同刀绞。他不想放弃，也不甘心放弃，所以深爱他的父亲才带着他从南美远赴巴塞罗那，希望能够在这里找到延续梦想的机会。 然后就是这些，无穷无尽的白眼、羞辱、嘲讽、冷遇、低声下气、热脸去贴冷屁股，每当看见父亲岣嵝的脊背，就仿佛有一根灼热的铁棒在灼烧着少年血气方刚的自尊。 而面对这样冷冰冰的拒绝，豪尔赫却无从反驳，只能喏喏地重复着一句话：“他有天赋。。。。。。他的技术很好。。。。。。他的门前嗅觉灵敏。。。。。。” 看着豪尔赫无足无措的样子，雷克萨奇的眼中突然掠过一丝jian诈，他不动声色地放慢了脚步：“当然，也不是没有希望。” 豪尔赫精神一振，萎靡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他连忙赶上一步，惊喜地问道：“雷克萨奇先生，难道您改变主意了？” 雷克萨奇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说道：“作为巴塞罗那的体育主管，我可以考虑破例给你一次机会，但是，我能得到什么呢？” 豪尔赫疑惑地问道：“您。。。。。。得到什么？雷克萨奇先生，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雷克萨奇笑得像只老狐狸：“我有一个提议，你不妨考虑一下：我可以促成巴塞罗那签约你的儿子，也可以让俱乐部承担你儿子的治疗费用和食宿开销，作为交换，我要买断你儿子的所有权利，一万五千美元。” 豪尔赫顿时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的脸色先是变得苍白，继而变得通红，最后变得铁青，这样屈辱的协议让他这段日子以来磨炼出的坚忍心性也有压抑不住想揍人的冲动：一万五千美元啊，就想买断自己儿子的一生？ 雷克萨奇居高临下地说道：“我认为这是一个很公平的协议，以你儿子的病症，这辈子也别想超过一米四，这样的身高别说职业足球，任何运动都不可能生存。我还给你一个健康的儿子，说不定还会有一个圆满的职业生涯，而你。。。。。。” 还没等他说完，豪尔赫断然说道：“抱歉，我是来给儿子寻找梦想的，不是来卖儿子的，您的提议，我无法接受。” 雷克萨奇用奇异的目光扫了豪尔赫一眼，而豪尔赫这一次再也没有之前卑躬屈膝的模样，坚定地回视着雷克萨奇摇了摇头，雷克萨奇冷笑一声，耸耸肩膀：“既然如此，那就恕我爱莫能助了。我很忙，就不再陪你浪费时间了。再见！” 雷克萨奇的背影越走越远，只留下豪尔赫一脸悲愤地站在原地，在巴塞罗那这样的巨无霸面前，他就像一只蝼蚁，只能任人碾压，毫无抗拒之力。 看着这一幕，正在训练的幼年队的注意力终于从王杨身上转移开来，但是议论声反而更大了。 “这不是阿根廷的那个小矮子吗？怎么又来了？” “纠缠了雷克萨奇先生两个月，烦不烦啊？” “听说这小矮子得了侏儒症，永远也长不高了，是不是真的？” “那还有假？好像就是为了这事，他才从阿根廷跑到巴塞罗那来了。想让俱乐部给他掏钱治病。” “乡巴佬，他以为他是谁？瞧瞧那土包子样儿，连我还没签约呢，他凭什么？” “对，巴塞罗那是加泰罗尼亚人的，外国佬滚出去。” 这样议论着，几个不怀好意的小子已经亮开嗓门大声起哄起来： “永远也长不大的小矮子！” “别做梦了，小豆丁！” “加泰罗尼亚不欢迎你！” “巴塞罗那不需要乞丐！” 。。。。。。 小男孩的脸顿时变得通红，他愤怒地看着那帮叫嚣的同龄人，小拳头攥了又攥，终于没有失去理智地冲上去，他非常清楚，如果此时跟巴塞罗那的幼年队动了手，试训的大门就将彻底关闭，那样一来，父亲万里迢迢赶赴巴塞罗那的良苦用心就全白费了，而现在家里的资金和精力也不允许自己再去寻找第二家俱乐部了。 “你们在做什么？”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几个小子的起哄声，那几个小子的声音立刻低了下去，很明显，这个声音在幼年队里很有威望。 说话的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小男孩，他喝止了队友后还不罢休，义正言辞地说道：“嘲笑一个生病的人，你们觉得很好玩吗？这是失礼的表现。” 有一个小子不服气地说道：“法布雷加斯，我们只是开个玩笑。” 那个叫法布雷加斯的声音毫不客气地说道：“但是这个玩笑会伤害别人。你应该为此感到羞愧。” 那个小子悻悻然地说道：“好吧好吧，我道歉，我保证以后不会这样了。” 法布雷加斯这才放过他，远远地冲着小男孩挥挥手：“莱奥，对不起。他们已经道歉了。” 冷眼旁观这一切的王杨心中一动，他好像觉得这一幕很熟悉，阿根廷，巴塞罗那，侏儒症，法布雷加斯，还有2000年。。。。。。莫非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