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打服骨头收集者（下）
当然，比赛还没有结束，时间还剩下一秒钟，可是这一秒钟连运球到前场都不够——街球比赛没有暂停，自然也就没有前场发球一说。魔王队从后场底线直接把球扔出去，砸到了无限恐怖队篮板上，然后比赛正式结束。无限恐怖队以一分之差险胜魔王队，顺利晋级八强。 欢声如雷中，所有人再次冲入场地内，第三次冲入场地内，围着王杨和他的队员们，开始了疯狂的庆祝。 王杨保持着篮球出手那一刻的姿势一动不动，彷佛是一尊雕塑一般。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已经停止跳动，头发晕，身体发软，好像自己身上的肾上腺素已经耗尽了。直到篮球像只驯服的小狗一样弹回他的手里，直到队友们哈哈大笑着扑到他的身上，王杨才逐渐醒过神来。 “队长，你还好吗？”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泽北荣治大声喊着。 王杨抬头看看泽北荣治，再看看无限恐怖队的所有队员，他们也都在看着自己。 “我很好。我们赢了。”王杨面无表情地说。 “是的！是的！是的！我们赢了！我们进入八强了！我们晋级了！哈哈哈哈——”科勒尔又叫又跳，乐不可支，但他很快就被蜂拥而来的人潮淹没了。 在人潮中随波逐流的王杨抬起头看向天空，清新的空气中，天色是那样的瓦蓝，彷佛触手可及，又仿佛空灵辽远，但是这一刻，王杨无比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可以将它完全包容，年少轻狂的心，就如同这蔚蓝天际一样，没有极限。 正如第二天的《纽约时报》所说，这是一场经典的比赛，一场伟大的对决，每一分钟甚至每一秒钟都让人不忍错过。对决的双方，无论是无限恐怖队的灵魂王杨还是魔王队的核心拉里·威廉姆斯，都发挥出了极高的水准，他们联手奉献给在场观众一次无与伦比的视觉盛宴，他们表现出的精湛球技让在场的所有球迷如痴如醉，相信即使很多年以后，当这场对决的当事人早已退役，这场比赛还是会被人们反复提及，并且津津乐道。 尽管此时的王杨球技仍显稚嫩，尽管这只是他王座基石中最平平无奇的成就之一，但是对于王杨来说，这是一场信心之战，和对阵阿隆·欧文斯的重生之战一样，对王杨此后的运动生涯影响深远。 即使抛开这些不谈，只说他和“骨头收集者”最后的一个回合，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有人提出如果不是“骨头收集者”自己滑倒，这场比赛的结果殊未可知，而王杨此后的辉煌也就无从谈起。其实所有人都心里有数，表面上看，是拉里·威廉姆斯自己滑倒的，但是以“骨头收集者”的脚步和控球，可能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吗？之所以出现这种失误，只有一个解释：在王杨的严密防守下，拉里·威廉姆斯这两个精彩绝伦的闪电转身已经耗尽了他的能量，以至于在接下来只需要一点点力量启动的时候，他的身体也后继乏力了。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当王杨一路快下的最后六秒钟时间里，魔王队所有队员都在玩命追防，唯有他们的队长拉里·威廉姆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因为他已经暂时没有挪动脚步的力气了。 十分钟后，从狂喜的麻木中清醒过来的王杨看到了场地的另一边，落寞的拉里·威廉姆斯和他的队员们。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街球场上无比真实的写照，哪怕你之前是天王老子，输了球一样得乖乖地站在一旁当缩头乌龟。甚至连提前开路也不行。在这里，赢家就是一切。只有当赢家大摇大摆地接受完全场欢呼之后走出洛克公园，输家才能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返回大巴打道回府。 每一个新星的升起，必然伴随着成名巨星的陨落。这是竞技场上永远不变的规律，也是竞技的魅力永不褪色的源泉。 此役拉里·威廉姆斯的发挥不可谓不精彩，晃倒王杨，颜扣华莱士，封盖泽北荣治和乔伊，几乎以一人之力压过无限恐怖队，并且将悬念保持到了终场前的最后六秒钟；但是王杨发挥得更加出色，凭借自己惊天的灵气和惊艳的战术笑到了最后，并在最后六秒钟绝杀对手，全场观众三次冲入球场，就完美地说明了王杨的表现有多不可思议。 更重要的是，两人在对阵中的精神和斗志感动了所有人。就像现场DJ说的：这场比赛没有失败者。无论胜负，都可以昂着头，骄傲地离开。 只是，当这一切尘埃落定，王杨回到平常心的时候，看到对手的情形，也让他自己心有戚戚焉。 王杨排开人群，向着这个可敬的对手走去。 看到王杨和拉里·威廉姆斯的距离越拉越近，现场开始安静下来，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王杨，包括从失落中抬起头的拉里·威廉姆斯。现场的媒体甚至纷纷架好了长枪短炮，只等着胜利者向失败者发号施令。 ——作为胜利者，王杨会说什么？蔑视？辱骂？王杨会做什么？吐口水？竖中指？ ——要知道，刚开赛的时候，拉里·威廉姆斯可是很不给他面子。现在风水轮流转，找回场子再正常不过了。 也许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将会是明天报纸头版的爆炸性新闻。所有媒体记者亢奋地想到。 来到拉里·威廉姆斯面前，迎面而来的是魔王队充满敌意的目光，就是这只菜鸟，生生地将曾经高高在上的魔王队踩在了脚下，让这支EBC的四强常客，屈辱性地止步十六强。 王杨深吸了一口气，对拉里·威廉姆斯说道：“你好吗？” 拉里·威廉姆斯面无表情：“如果你想来嘲笑我，那么你做到了。这场比赛，你赢了。” 王杨摇摇头：“不。我只想说，这是一场精彩的比赛，所以，谢谢你。” 这句话如同平地一声雷，不仅拉里·威廉姆斯，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说什么？”拉里·威廉姆斯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王杨直视着拉里·威廉姆斯，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是我的对手，但你不是我的敌人。你的竞争力给我力量，你的意志激发我的勇气，你的精神鼓励我的斗志；比赛中，我会立志击败你，但即使我胜利，我非但不会轻视你，相反会更加尊重你。因为，如果没有你，我将无法成为更好的自己。这场比赛，我收获的远远不止胜利，所以，谢谢你。” 第一次，拉里·威廉姆斯在和王杨的对话中失去了淡定，他有点儿手足无措的说：“我以为。。。。。。” 王杨淡淡一笑：“以为我特意来向你喷垃圾话，以胜利者的姿态耀武扬威不可一世？说实话，我确实有过这种想法。但是，街球的尊严，我更喜欢用篮球本身来证明。你说呢，骨头先生？” 定定地看了王杨一会儿，拉里·威廉姆斯突然说道：“叫我拉里。” 王杨伸出手来：“当然，拉里。” 在释然的微笑中，拉里·威廉姆斯紧紧握住了这只手。 看着这惺惺相惜的一幕，现场无比安静，有一种叫做感动的东西，在所有人心田默默滋生。 远远的，阿隆·欧文斯和特洛伊·杰克逊也相视会心一笑，对了一下拳头，并肩战斗的兄弟情意，快意恩仇的飞扬洒脱，尽在不言中。 大力的拥抱中，拉里·威廉姆斯伏在王杨耳边说道：“刚才说了些很糟糕的话，现在我必须得收回。兄弟，你打得真******棒极了！” 王杨忍住拉里·威廉姆斯禁锢的双臂传来的呼吸不畅，费劲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也是。” 又狠狠地用了几次劲，拉里·威廉姆斯才放开王杨：“EBC结束后，欢迎到布隆克斯来。相信我，你会是辣妹们最欢迎的家伙。” ——简直无语了，怎么谁来都是这几句话啊，整得好像拉皮条似地。 平复下胸口犹自残存的闷气，王杨只有苦笑点头。 这一会儿工夫，德克斯特·霍普金斯也过来了，他脸上还残存着余悸未消，嚅喏了一会儿，终于伸出了手：“嗨，伙计，打得很棒。” 要说今天输得最惨的，无疑就是面前这位了，纸老虎被王杨捅破了，今后这家伙再想在街球场上呼风唤雨，就非得回炉再造不可了。不过王杨也没什么心里负担，正所谓万丈高楼平地起，基本功对于街球手的重要性白痴都知道，当初打地基的时候你图省事，只凭着一招鲜吃遍天，殊不知出来混，早晚都要还的。像这种一根筋的二百五，早早吃点亏不是坏事。王杨在前世里的时候，这家伙在奔三的时候被人破了绝招后，就此退出了街球场。而现在他至少还有机会重新来过不是吗？ 王杨呵呵笑着握住他的手：“谢谢。” “喔喔喔，看到这一幕真让我太感动了。看来你们不仅能成为一对伟大的对手，同样能成为两个伟大的朋友。不过话题就此打住，因为接下来轮到伟大的DJ——也就是我的采访时间了。”现场DJ很有眼力劲儿，看到差不多了，就开始履行自己的职责了，“老规矩，王杨的采访是压轴戏，那么先从我们的骨头开始吧。” 麦克风捅到了拉里·威廉姆斯鼻子底下：“拉里，评价一下你的对手吧。我们都知道，你第一次参加EBC就拿到了MVP，我想对于作为新人的王杨，没有人比你更有发言权了。” 拉里·威廉姆斯的说话就像他的打球一样，简单犀利：“在他这个年纪，我还没有见过比他更好的街球手。” 看来现场DJ也非常清楚“骨头收集者”的风格，并没有强求什么长篇大论，而他的问题繁简程度也会根据被采访对象的不同而决定，在拉里·威廉姆斯面前，他的提问就要比昨天采访阿隆·欧文斯直来直去多了：“你的意思是，他还不是最好的，可以这样理解吗？” “可以。”拉里·威廉姆斯的回答异常干脆，“他非常优秀，但是还不够伟大。” 现场DJ很是好奇：“有什么区别吗？” 拉里·威廉姆斯直截了当的说：“优秀是因为你只能代表自己，伟大是因为你可以成为这项运动的象征。” 现场DJ似有所悟：“比如呢？” “比如山羊，”拉里·威廉姆斯深深地看了王杨一眼，他这个眼神和昨天阿隆·欧文斯简直如出一辙，“比如乔·哈蒙德。” 这个评价无疑已经把话说满了，让现场DJ几乎不可能再继续深入下去。于是这家伙转而说道：“那么你如何评价这次比赛呢？要知道，你只差一点点就能胜利了。” “每一个街球手都会有胜有负，”拉里·威廉姆斯对此倒是看得很开，“只要结果是真实实力的反映。” 现场DJ不依不饶地问道：“那么你认为这场比赛是这样吗？我是指真实实力。” “当然。”拉里·威廉姆斯斩钉截铁，“我输得心服口服。” 拉里·威廉姆斯这样的被采访者无疑是很不受欢迎的一类，他的回答直截了当，基本没有什么含糊不清的地方，让采访者很难有大做文章的空间，无奈之下，现场DJ终于问出了全场球迷最期待的问题：“那么你预测一下这家伙EBC之旅的终点吧。” 拉里·威廉姆斯吐出了和阿隆·欧文斯一模一样的结果：“冠军。” “冠军吗？”现场DJ倒是有点儿意外，“你不是说他还不是最好的吗？” 拉里·威廉姆斯点点头：“这并不矛盾，他的技术和心态都不够完美，身体也没有完全长成，他的巅峰还远远没有到来。可是现在的他，已经足以打败洛克公园所有的街球手了。” 停了一下，拉里·威廉姆斯补充说：“我说的最好，在现役的街球手中只包括一个人：阿尔斯通。其他的都是曾经的风云人物，比如厄尔·麦尼考尔特，乔·哈蒙德，克兰多，或者劳依德·丹尼尔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