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皆为灵物逞谁雄
夜色降临，在苍熊山脉中，百兽多已归巢。 此时夜间依旧寒冷，也不知从何处传来几声夜枭之声，更让人感到这山中的那一丝惊悚之意。 但山中这份寒冷与惊悚，却远远比不上无妄心中的那份寒意与恐惧。 自从盗得这已炼制一十四道禁制的顶级器胚后，无妄就始终在兴奋、恐惧、不安与沮丧等难言情绪中渡过。 跟丧家之犬般，呆在这苍熊山脉中的一个熊洞中，不过十数日，整个人都变得跟野人一般，哪里还有往日英俊帅气的形象。 双眼之间红光偶尔间闪烁一二，妖异凶残之气虽不浓郁，但确已表明他已是堕入魔道，不复有往日玄门道教所特有的仙家飘逸气质。 度日如年，青春飞逝，满头华发，黑白交杂，已让无妄看上去已是苍老了许多。 此刻便是让他站在王是面前，估计也要细瞧片刻，才能认出这便是当年的万里之行同路人。 那日无妄去看视母亲玉矶子，却被玉矶子当作陌生之人，痴痴呆呆地把他给轰了出来，令无妄心情跌落的无以复加。 自责、愧疚、愤恨、羞怒之意，让本来已经趋向正常的他，再次精神恍忽起来，无意之中，却是闯进了万仙门的古藏经楼内。 这藏经楼存在已不知几许岁月，早在万仙门建立前，便已存在这如意峰后山背阴之处，因环境太差，潮气重，难见阳光，并不易保存各种器物。 因此很久前便另寻地址，修了一个新的藏经楼，这里已经荒废不知多少年。 此处在无妄少年时，也曾与伙伴来过，却只是随意转了一下，嫌空气污浊，鼠蚁肮脏，走后便不曾再来过。 心情郁闷者多行借酒消愁之事，无妄也并不例外，闯进这古藏经楼后，开始随意施展法术，试图发泄自己压抑已久的情绪。 却是被他无意中在一间密室中，寻到另一小型古阵，双眼朦胧间，从储物戒指中寻得几枚灵石，便启动了这不明作用的古阵。 不曾想，古阵启动后，整个密室竟然虚化，在无妄面前竟然出现了上古炼器之地的影像，而那柄已经炼制一十四道禁制的剑形器胚，竟赫然陈现在面前，只是伸手便可取得。 这炼器之地，玄玉却是曾带他进来过，也是勉励他努力修行的一种奖励。 虽不知为何会有这般变化，但无妄心神激荡之下，却是想到要用此剑去斩杀那伤母之人，丝毫不曾犹豫，半梦半醒之章，已是取其在手，收于储物袋中。 待酒醒过后，竟真的在储物袋寻得这器胚，方知闯了大祸。但玉矶轰他出门一幕，却是刺激的他不能自己，遂留书一封于玄玉，便带着这器胚出了万仙门。 几日后，狂仙三人与佛门金身高僧一战而胜的消息已是沸沸扬扬传开，无妄立刻向延州赶来，只是一路上怕被父亲或同门追上，不敢顺大路而行，只能昼伏夜行于荒山野外。 待到了苍熊岭，寻到这废弃已久的熊洞内，才将剑型器胚取出，欲炼化后，再找王是的晦气。 只是这器胚已然生灵，无妄筑基中阶的修为，拼了全命，也能是炼化不足一分，根本无法发挥这器胚的威力。 即便如此，也是感受到这器胚的威力是何等强大，比那金溪剑强了不知多少。 但他的心中仍然无底，因为他已经知道，那被狂仙妖道斩杀的元智大师乃是金身修为，此时纵然器胚在手，他心知肚明，仍然万万不是那元智的对手。 自家实力发挥到顶尖，也就结丹中期的样子，还不能持久。那狂仙妖道虽然是三打一，但能杀了那佛门金身高僧，说明实力并不弱，若是一不小心，对上三人，定是有去无回。 人虽已入魔，但那是精神上的，不是智力上的。古往今来，有几个魔头不是精明的无以复加，不然凭什么在修道界，魔门独树一帜，虽万年而不倒。 此地与那王是所居之地约二十余里，为谨慎记，也因炼化器胚的原因，无妄从未出山半步，这些日子只以辟谷、养生丹度日。 待体内灵力恢复，无妄终是不愿再等下去，欲趁夜出山一探究竟，若是能夜袭成功，便早早回万仙门，任由父亲处置。 …… 狂仙道观内，只余王是一人在大殿中静坐蒲团之上，大月姐弟却是去延州城办事去了，估计明日才能回来。 几日前，那方天思已然将文案草拟出，并派家中仆人送来让王是过目。 内中文笔犀利，引申各种大理道义，堂皇之气居于其中，便是王是看完，也是热血沸腾，对那玄玉、无妄之事，更是唾弃几分。 这段文采，非几十年功力者不能写出，王是虽有道法在身，但并不通文略，对这文案却没有任何可指摘之处。 满意之余，更是将一坛置于仙人醉阵中，时间已达二十日的仙人酿，让那仆人带回，以表感谢之情。 几天之内，这文案已经刊印百份，散发于延州城内。 就在道观之外，专设一龛，供往来之人随取随看。 那文案此时便在王是身前放着，此刻灵台空明，周身时有淡淡雾气腾起，却是正在吸取手中一块极品灵石的灵力，争取修为再进一步，早日入得那结丹期。 筑基之后，灵力与悟性中，后者更为重要，悟性到，修为立涨，如缸变大；而这灵力化作法力，便如这缸中之水一般。 然悟性不到，灵力若够，却也有机会强行以量升阶，只是越到后面，需要的灵力却是愈加庞大。 待到了冲击元神境界之后，悟性不到，便是灵力再多也是无用。 这洞天指环内的破灭狂刀，却是不需悟性，其神魂器灵只要不断吞噬有道高人的灵魂，就可自然提升境界。 此次在吞噬元智灵魂后，已然进入结丹期，实力提升极高，此刻若是对上结丹期任何修为之人，王是都有信心与其一战。 防有九灵乾灵罩，攻有破灭狂刀，逃有五行遁术，只要不遇上元神高人，又有何地去不得。打不过逃便是，便是化婴修为的，恐怕拿他也没有更多的办法。 至于元神高人，相信就是玄玉，也不会直接出手对付它一个筑基期的修士，那也太掉价了些。 蓦然，王是心中出现警兆。 因这道观四周所设的防卫禁制，已经被人触动，并且根据禁制的反应回馈，已是判断出来者为一筑基中期之人。 此人是由半空之中直接落入道观中隐密之处，恰好触发了这禁制，显然是不怀好意而来。 王是立刻发动神灵洞观天地之法，瞬间已判明，只此一人而来，周围再无他人，遂安心坐于蒲团之上，静观其变。 一筑基修士，王是已是不放在心上。 来者自是无妄，驭那器胚在半空之中，只看到王是一人在大殿之中，另外二人却是不在一起，心中登时一喜。 这才小心落入院中，欲再观察一番，待有七分把握后，便全力驾驭这器胚袭上，务求一击必杀这狂仙妖道。 二人一在殿内，一在殿外，如此相持近一个时辰后，无妄已然确定，这狂仙妖道已然在入定之中，只要自己瞬间能发挥最大攻击，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以结丹中期的实力，应能取其性命。 剑出风云动，刀起尘埃落！ 无妄的一十四道器胚出手的同时，王是的破灭狂刀也应剑而出。 一个器灵应天地而出，一个器灵是神魂铸就；一个已有一十四道禁制，一个已是结丹修为。 一时间，一刀一剑，却在大殿门口对拼了起来，正是棋逢对手，难以分出高低上下。 五行之中，多以金、火为主攻，但雷电却是法器之上最常用的辅助手断。雷法乃天道最强手段，能辟万般邪崇之物，故道门中人常借雷术伤敌，或是炼制雷系禁制于法器术，借天地之威降妖除魔。 此时这刀剑之上，俱是雷法阵阵，电流嘶鸣之声不绝于耳，也是旗鼓相当，。 这无妄虽然惊诧于这狂仙妖道，如何也有这等法器，但手中法诀却是不敢松懈，将体力灵力，通过灵识源源不绝向剑身传了过去。 王是也是眉头紧皱，因这狂刀之上的灵力消耗也是极快，不得不通过神魂也将体内灵力传送过去。 二人全心贯注于此，都是不敢分心他顾，唯恐被对方攻破自家法器，就要悔之晚矣。 不过，王是的担心却要小些，他还有九龙乾灵罩，此罩便是元智所幻化的佛掌，也不能瞬间攻破，这刺杀之人只有筑基修为，又如何能比元智更强。 “狂仙妖道，今天我无妄道爷跟你拼了！” 片刻后，无妄灵力终是不如王是那般充沛，这器胚威力虽强，但消耗灵力也是惊人的，此时他已是挺不住了。绝望之余，喊出这垂死挣扎之话，反倒让王是一愣。 此人竟是无妄，王是心中略一分神，那剑形器胚已然趁狂刀瞬间的迟钝，攻进大殿之中，直直向王是扑来。 片刻的犹豫让王是好生体会了一把，在生死一线上走一遭的冰寒感觉，要不是那九龙乾灵罩可随生随灭，今日必要溅血五步，悔恨终生。 无妄此话喊后，已是灵力将近，见器胚被那古怪的灵罩相阻，终是不能击杀那狂仙妖道，已然明白今日之事已是再无成功可能。 正欲将器胚招回，只是心神之间，突然感到那器胚中的灵性变的虚弱，急剧萎缩之下，已经濒临消亡，随后自己附在其上的灵识已然断绝不在。 心中立时大骇，只是不等他再使出任何手段，那器胚已然跌落在地，却被那狂仙妖道伸手一挥，收进了储物空间内。 无妄身形一晃，大脑之中顿时一空白，心中却是明白，这番争斗，让这器胚内的灵性已是损耗过多，恐怕消亡也是片刻之事。 此番不仅未能得报母仇，却是搭上自己与万仙门的未来，此时便是收回这器胚，也是不及赶回万仙门，将它置于阴阳二气中，再续灵性。 这器胚已废，当无再成通天灵宝的可能，无妄一时间神情呆滞，双眼一黑，已是栽倒在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