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老头和女孩
和魔法基础那门课相比，占卜学这门课就是地狱般的噩梦，而叫这门课的，正是那个神秘兮兮的南德里克。 “你们要学的，就是发现身边的每一个征兆，找到其中的关联，然后改善自己的未来。”他一边说话，一边咳嗽，不时用白色的手帕擦试着嘴角。“当桔红色的阳光照耀在你们左眼的时候，你们应该向右方看，如果那里停留着三只鸟，你们应该向左跨一步，以避免厄运。” 像这样的讲述一直持续了整个上午，让奥索斯听得昏昏欲睡，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这其中的关联。这就仿佛是在说：你只要踏着有规律的步伐，天上就能掉下一万金币同样荒谬。尽管他知道走神儿是不对的，但是奥索斯实在忍不住拿出魔法咒语课本来，重又沉迷在咒语的世界里。 “好啊！你竟然在这里看其它的书！”南德里克突然出现在奥索斯的身边，干枯的大手一伸，就把那本《魔咒初级》抓了起来。他的双眼瞪着奥索斯，好像要用那双几乎干枯的眼睛把他吞下去一样。 “如果你对学习咒语那么感兴趣，可以在下课之后来找我啊？”南德里克突然弯下身子，将那本书放回奥索斯的面前，然后又用手爱抚着他的头。奥索斯浑身颤抖着，蜷缩着脖子，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好了，继续上课！”南德里克慢慢悠悠地走回讲台上，用飘浮在空中的粉笔写着“风向与运势”的关系。 虽然没受到任何的惩罚，甚至南德里克的脾气也比想象中好了很多，但是在奥索斯的心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整堂占卜课上，他都被一种彻骨的寒意所包围。 等晚餐的铃声一响，学员们喧闹着冲向食堂——第一天的课程总算是结束了。奥索斯的手指仍旧有些不听使唤，所以被大队人马落在了后面。他长长地叹一口气，然后又做了几次深呼吸，闭上眼睛利用冥想的方法集中自己的注意力，这才觉得全身舒服了些。 一个甜美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打断了奥索斯的自我调整：“你就是那个有只很奇怪魔宠的人吗？” 一个女学员站在奥索斯的身后，大约十七八岁光景，用一双绿色的大眼睛盯着他。小巧而坚挺的鼻梁上长着淡淡的褐色雀斑，薄薄的嘴唇缝隙中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她穿着和奥索斯一样的学员长袍，不过在胸口的位置上绣着一朵弯弯的银色月亮。奥索斯努力回忆最近一段时间所学的东西，终于隐约记起来，那应该是月港城贵族的标记。 “哦，是我。”奥索斯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如果你是来嘲笑我的，那就离开吧。” “不！那怎么会？”女孩赶紧说道。随着她用力摇头，一头深红褐的卷发有节奏的跳动着。“我是想，我或许能帮你将魔宠治疗好。” 奥索斯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的话有些太冒失了——或许是因为受到南德里克教授的影响吧——他停下了收拾东西的手，赶紧向她道歉。 “没关系的。”女孩笑着说道，然后伸出手来，放在奥索斯的面前：“我叫安卡琳，安卡琳•；艾德兰，来自北方月港城。你呢？” 奥索斯轻轻和她握握手，“奥索斯，来自……来自九洲。”他实在想不出该用什么说辞来掩盖自己真正的来历，便用了“九洲”这个名字。 “九洲？一定是在很远的地方呢，我都没有听说过。”安卡琳轻轻一跳，坐到了课桌上，向前探着身子好奇的看着奥索斯。“你们那里的魔法一定和这里的不一样对吧？所以你上午在魔法课上才会造成那么好玩的事情。那么你们那里的人是不是都有一只像你那样的魔宠？” “并不是很普遍，但是我们那里的确有这样的生物。”奥索斯觉得这个安卡琳还是挺亲切的，便将熊猫从口袋中掏了出来。 “哇！比传说中还有趣呢！”女孩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真是独一无二的生物——它叫什么名字啊？” “熊猫” “世界上奇怪的东西那么多，不可能有人都看得过来，他们怎么能嘲笑你呢，真是不公平。要是我当时在召唤间，一定会帮你的。”女孩想伸手摸摸熊猫，但是在半途中又缩了回来，用双眼看着奥索斯，轻轻咬着自己的下唇，嘴角微微向上翘。 “你先帮我拿一会儿好了，这个小家伙不会咬人的。”奥索斯将熊猫放到她的手里，看着安卡琳轻轻抚摸熊猫时的样子，快乐令她容光焕发。奥索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安卡琳，你为什么不在召唤间呢？每个学生都要去那里考试啊！” “我不用考试的，我是保送来的。”安卡琳笑嘻嘻将熊猫交还给奥索斯，然后就从袖子里掏个不停。“咦？放到哪里去了呢？”她着急的时候，一小截鲜红的舌头从嘴角露了出来。 “啊！找不到了！”她从桌子上跳下来，用力一跺脚：“一定又是我的渡鸦将它拿走了。我赶快回去找。” 说完，她就一溜烟跑掉了，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声音：“见面的小礼物下次再给你吧！” 奥索斯笑着目送她跑远，想起来矮人老师布置的作业——他还要去抄录三张“侦测魔法”的卷轴——于是急匆匆地向寝舍奔去。 因为奥索斯有些急于求成，所以他的作业负担是最大的。班上的同学每堂课上都能看到他的身影，而一旦下了课便看不到他，奥索斯不是去了图书馆扎资料，就是在魔法实验室里制造东西。即便到了深夜，从不疲惫的巡夜者也能看到他房间里透出来的光亮。 班上的同学都叫他为“神秘人”，或者是一个“学习狂，书呆子”。落银城还有很多值得看，值得去的地方。奥索斯也为自己当初的决定后悔不已，尤其是听说自己所报的课程其实是全年的进度后，就差用力敲自己的头壳了。 三个星期之后，他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落银城要举行一年一次的庆祝活动，以纪念城市二百四十九年的历史。虽然不是每隔五十年的大庆，今年的庆典却是明年的预演，从各地赶来的艺人塞满了这座城市，学院也决定放假一周。 整个学校沉浸在轻松愉快的气氛当中——其实一直都是这样的——大多数人都在热烈的谈论即将要到来的狂欢节，言语里都是兴奋。即使那些“见多识广的贵族青年”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将马上到来的节日称为“小地方的玩意儿”，但他们也会偷偷的准备好自己最华丽的衣服与装饰。 托瑞克还是他那身蓝色为底的短衫，只是将扣子换成了银色，并且挂上了一条金色的斜肩带，显得更加英俊挺拔。他在放假的第一天清晨，太阳还没有露头的时候，就用力敲响了奥索斯的房门。 “起来啦！今天咱们要集合！” “托瑞克，你在我房门口干什么？”奥索斯的声音并不是从房间里面传来，而是来自托瑞克的身后。他身上的法师袍松松垮垮，褶皱密布，头发也异常蓬乱，睡眼蒙眬，看上去好像是经过了几天几夜的艰苦战役一般。就连一向活泼的熊猫都懒洋洋的趴在他主人的肩膀上，一动不动，如同得了嗜睡症。 “你这是怎么了？”托瑞克惊讶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最近学业有点忙。”奥索斯从口袋上解下一个便携式空间袋——一种只能装三件物品的简易版本——伸进手去，慢慢掏出一根如同细剑一样的长条。 “从腓迦焱那里获得的毒晶矿石数量并不多，我又很不小心，在实验中浪费了一些。不过还是给你制造了这件东西。” 托瑞克大感兴趣，他早已经在五界城便见识过了奥索斯的锻造手艺，只见还惦念着那件强韧无比的剑胚。他还是头一次听说“毒晶矿”这种东西，知道那武器不是凡品，便用双手接了过来。 入手之后，这件武器简直比羽毛还轻，根本觉不出什么重量。而且这东西一面开刃另一面是平坦的，根本不像一把细剑而像是一根怪异的长矛。没有手柄，连握都没法握。 “要是加上个把手，我觉得还是给精灵罗兰比较好。”托瑞克轻轻叹口气：“我比较喜欢用长剑，这么轻盈纤细的东西用起来真不习惯。” “哈哈，这不是成品，只不过是剑刃部分而已。如果用毒晶打造一整把长剑，那价值能够换一座小城市了。”奥索斯疲惫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你去找一把重量趁手的长剑，越结实越好，我将这剑刃给你安装上去。神兵估计算不上，不过在非魔法武器中，这把剑能够排在最前面！” “真的！哈哈哈哈，你真是太好了！”托瑞克一把将奥索斯抱在怀里，左右摇晃个不停，然后他将毒晶的剑刃交还给奥索斯，说道：“先交给你保管，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狂欢节就要开始了，落银城的广场已经摆满了从世界各地来的商品。我们准备去逛一下，将上次从腓迦焱那里挣的金币花出去一些！你是个魔法师，眼光最好，一起跟我们来吧！” “我还想睡一会儿呢……” “快来快来！都等着你呢！”托瑞克好像瞬间就把赠剑的情谊抛在脑后，不管魔法学徒同不同意，就拉着奥索斯，咚咚咚从楼梯上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