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队长

    洪三带着周汝华从夜莺酒吧出来，果然还有些好奇心杀死猫的家伙没有离开，他们见洪三能“竖”着出来，尽管没看到事情的全过程，也都一个个拿他当神一样看待。

    连踩两个规矩，还能大摇大摆地走出夜莺酒吧，这种人又岂是凡夫俗子？

    其实最震憾的还是周汝华，他可是从头看到尾的人，见识了洪三精湛的武技，心想自己一不小心就跟武林高手交上了朋友，还成了他的小舅子。

    周汝华捂着被铁熊打肿的半边脸，火辣辣的疼，心想吃点小亏也还值得。只是想到温姐的势力，有点害怕她会报复。怎么说，他算是这事的导火索。要是温姐找他麻烦，他就死定了，他可不像洪三那么有实力，他只是个辍学小青年，平时没事也就泡泡妞，买买彩票，想开个店赚点小钱，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好了。

    两人出来，就要分手了。洪三说：“你这样子回家，你姐肯定问东问西的，不如别回家了，找个酒店休息几天。”

    周汝华说：“三哥……不，姐夫，你对我姐真好，你是怕她担心吧？”

    洪三听他叫自己“姐夫”，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也许别人以为他只是玩玩，可是他自己知道，他对家庭、对朋友、对亲人的那种向往是何等的强烈。他不想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小姨，他应该要有自己的爱人，以及随之而来的一大波亲人。

    他说：“我没有逼你，是你自己叫的，还是那句话，‘姐夫’是一辈子的称谓，你叫了就别想赖。”

    周汝华求之不得，说：“不赖，不赖。”

    洪三笑了笑，说：“还有就是，今晚的事情，别跟任何人说，尤其是你jiejie，我不想她知道，我是这么一个血腥暴力的人。”

    周汝华正色道：“姐夫，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有点看不透。怎么说呢？我也不想一个血腥暴力的男人追求我姐，我姐……她跟我不同，她的三观很正，她理想中的爱人，应该是那种骑着白马的王子，就算不是白马王子，至少也应该是个正人君子吧。”

    洪三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的意思，我是个jian险小人啦？”

    周汝华看着他的眼睛，想把他看穿，可惜未遂，他说：“那你告诉我，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洪三心境悲凉，一直以来，这是他不敢面对的一个问题，他杀人无数，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算是一个看过地狱回来的人。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词语能够形容的。他被问倒了，掏出“黄金叶”点燃，深深地吸了几口之后，才说：“我只能告诉你，我不是个好人，可我也不是个坏人。”

    周汝华并不满意这个答案，想了想，说：“那好吧，等有一天，你想说了，再告诉我吧。我先走了。”这里离他家并不远，只隔着一条街，可他遵从洪三的意思，没有回家，跑去酒店开房。也是，这样子回家，别说周从吾，就是他爸他妈也会吓坏。

    洪三看着他瘦削的背影消失，这才沿着不同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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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三回到家里，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小姨正在阳台上浇水。这是小姨为数不多的几个爱好之一，她在阳台上种了一些多rou植物，银杏木、观音石莲、唐印、姬星美人、黑法师等等，不一而足，洪三不是森女系的，并不喜欢捣鼓这些东西。不过当中有盆火祭，他还是挺喜欢的。原因也没啥，就是觉得它有种孤独的感觉。

    见他回来，小姨并没有说什么。

    今天发生太多的事情，不说夜莺酒吧那事儿，就说隆泰集团的事吧，也挺让人烦心的。

    洪三猜想，她应该知到了，他想把敖天挖过来。她会帮忙吗？还是跟他继续保持这种陌生的关系？不管是哪一种，他都不会对她有意见，因为她是他唯一的亲人。

    洪三走到她身后，见她长发垂肩，如云如瀑，想抱着她，却没有这样做，只是说：“晚上风凉，别呆太久了。”

    小姨假装浇花，其实一直在留意他的动静，听了他这句暖心的话儿，心里一颤，说：“小三啊，你打算怎么做？”

    洪三说：“你指的是我挖人进来那事儿？”

    小姨放下花洒，转过身来，清丽的面容让人不愿眨眼，她说：“就这事儿，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洪三说：“公司的保安素质太差，没有一个撑得住场面，要是敖天进来……”

    “小三，跟我说实话好不好？我想听你的心里话。”小姨目光如炬，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谎言，什么为了公司？一个吊儿郎当的家伙，第一天上班就捧着一束玫瑰，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去泡妞的，还扯什么为了公司？

    洪三说：“他很像我一个朋友。我说的不是五官，而是外型，以及他的精气神，他们一样神威凛凛，如同天神下凡，他们天不怕，地不怕，吊得好像一拳就能打爆整个星球。当然，敖天比我朋友差远了，连他一根手指头都不如……”洪三说着说着，双目潮湿了，声音也都哑了。

    小姨像是猜到了什么，说：“你那朋友……死了？”

    洪三听到这个他一直不敢承认的字眼，抬起头来，看着小姨，四目交投，小姨发现自以为很了解的“小三”这一刻竟是那么的陌生，她说：“小三，这四年，你在国外经历了什么？你不是在读大学吗？”

    洪三差点泛滥，哽道：“我那朋友，死的时候，我就在他身边，我是亲眼看着他死的……”

    除了父母去世那次，小姨第一次见他落泪，而且他落泪是因为一个朋友，什么样的朋友，在他心里这么有分量？印象中他对什么都无所谓，没心没肺好不逍遥快活，怎么也想不到，他也有这种痛苦的遭遇。不过小姨毕竟是个经历丰富的人，一想也就明白了，谁都有过去，只是有些人掩饰得比较好，不让别人看出来罢了。

    这才是成熟的表现，不像某些人，一天到晚在那里无病呻吟，就是感冒发烧也要发个朋友圈，说自己好痛苦。跟这些人比起来，洪三要成熟太多，懂事太多了。

    见洪三难过，她心里跟着伤心难过，暗悔不应该撩起他的情绪，急忙补救说：“事情过去了就别想了，还有小姨呢，不管发生什么，小姨都会……”她本想说“支持他”，可是一想到这两天的事情，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做到，所以不敢睁着眼说瞎话。

    洪三强忍着，没让自己的情绪泛滥开来，他说：“我在国外读大学，我那朋友……就是读大学认识的。”

    幸好小姨没有再追究细节，若是继续追究的话，他也不知道，到底说实话好呢，还是应该撒谎。

    他所说的朋友，其实是他的战友，严格来讲，是他的队长，队长为了保护他，把自己的命撂在了战场上。这真是一个滑稽的世界，有人活在温室一样的环境中，一辈子无风无浪；可是有些人却要经历炮火、杀戮、死亡。队长死的时候，就在洪三身边。洪三眼睁睁地看着他脑袋上中弹的地方，鲜血“噗噗”地涌将出来，他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涣散，他盯着他的双眼，只能看到里面一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

    这个情景，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队长，我活下来了，可是你们，却永远地离开了我……”

    洪三想到这个，别过头去，悄悄地擦掉了眼泪。

    过了良久，小姨说：“我懂了，既然是这样，介绍他进来，没什么问题啊。”

    洪三说：“这事儿，我想好了。不需要你插手。”

    小姨一愣，说：“你想怎么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