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野兔与皮鞋
下午五点，李红专谈完了，抬手腕看了看时间，说：“坐一整天，也累了，调整调整，今天晚上的饭局我安排，我们去一个地方，吃干锅野兔。” 老裘说：“我听说过，老板娘是不是叫黄幺妹，地点在能达加油站旁边？” 李红专道：“管他黄幺妹黑幺妹，只要好吃就得。几个好朋友是带我去吃过，感觉很不错，就给他们说逮到真正的野兔，就通知一声。” 老裘道：“野兔就是野兔，还有什么真正和假正。” 小姜说：“怎么没有？忘记在贵汇老乡那回啦？说是刚钓上来的野生鱼，结果吃下来，一股子人工饲料味，网箱养的。” “网箱可以养鱼，野兔呢？那咋养？” “野兔不用养，家兔稍微加工一下，就可以以假乱真。” “现在的人呀，为了卖高价，什么办法都想尽。” “我的面子，他不敢搞假，去吃过你们就知道了。” “家兔rou肥，野兔瘦rou多，这很好分辨的。” 另外一个组的也下来了，这时宾馆大堂经理过来搭话：“刚才有人来打招呼，安排了一桌请你们，怎么，要出去？” 小梅问：“他是哪里的人，干什么的？” “他说见面你们就知道了。” 李红专说：“不管他干什么的，叫他改时间。” 只有一台车，叶永福说怕挤着了领导，我多跑一趟。第一趟严作人，李红专，老裘。到下后他又主动跑去给老板娘打招呼，来的都是领导，怠慢不得。 第二趟接了小梅等回来，给李红专汇报，说差点来不来了，那位已经定下要请客的不是别人，是县政协汪副主席，站在院子里拦住了小车，要他把已经去的领导拉回来。我告诉他，这种时候在宾馆公开请客，被传出去了多不好。最好是改时间再行事。他说，那你们在外面去吃就能保密啦。叶永福说人家那是工作餐，天天在宾馆都吃腻了，到城边边去吃点农家菜，不光开胃，还能调查民情。 李红专哼鼻音道：“他想当政协主席，政协主席年龄要到杠了。他要抢在几个副主席之前活动呢，超前动作也太快了。” 小梅说：“想得太轻松了，一顿饭就能解决问题，把我们当成什么啦？酒囊饭袋？不去不去。” 小姜道：“没事，饭该吃还得吃，等到找他谈的时候，安排在我们这个组，我拿些语言敲他一下。” 老裘说：“没必要，我们来搞考核，无需搞敲诈勒索这一套。跟这种人值不得，晓得他有这个动机就行，暗中观察，掌握其动态，关键时刻再说。” “什么时候才是关键时刻呀？”关 “那还用说，下一步搞推荐就是关键时刻，他要是有准备，提前活动了，就有可能是推荐票过半，甚至更多。” “没关系，推荐只是过程，推荐票多少不是决定因素，我们不搞以票取人。” 李红专没有忘记表扬叶永福，说他这样的处理方式很好，既不得罪人，又解决了问题。 老裘就趁势说：“那你就出出面，把他的事给解决了，算是给他的表彰呀。” 李红专道：“他还有什么没解决？老婆也调单位了，房子钥匙也拿到了。” 叶永福说：“房子的事还有皮扯呢，我本身也还犹豫。” “有啥皮扯？我不是已经给老华讲好了吗？他难道要出尔反尔？” “不是的，老华他倒没有直接和我说，也许是他的为人方式，是他们办公室的人和我说的，有人三番五次找华主任，说这套房子产权属于政府，不应该让其他单位的人拿走，要解决政府办的人。” “老华是个老滑头，他不出面叫人转弯来说，你绝不能答应，就是老华他亲自来找你，也不给，你不要软弱，你买两把新锁，把它给我锁好了。” 小姜问：“房子有多大？” “有七十五平。” 小梅说：“哟呵，县处级干部才享受七十平，你还多五坪，厉害呀你。” “全靠李局长，关心我就像自己的亲兄弟。” 小姜的爱人就在地区房改办，回家来就给他讲解房改政策，所以他懂。他给叶永福解释，很快要推行商品房制度，对照职务级别，工作年限，核定使用标准，再定一个合适的价位，使用面积超标的，超标部分可以不用退，补足价位就办证。所以有钱人家就采取倒补贴的办法，与别人调换。 叶永福是一般工作员，规定享受住房标准为四十坪，小姜帮他算了一下，地区定的浮动价是八十元至一百二十元之间，县份上从低执行，就算八十元一坪，那么多出来的三十五坪一共需要补足二千八百元。 “天，这么多，到哪里去找？”叶永福叹冷气。 李红专道：“有什么了不起，哼啥？找亲戚朋友借来，今后房子上市出售，卖了大价钱再还他们。” 严作人摇头，告诉大家他也遇到了这事，他邻居搬走了，两间房子分给左邻右舍，他有一间，房子大一点是好事，可是一下子要拿一千多块钱来补齐，还是难啊。 小梅说：“东凑西凑，房子还是要，换一个客厅，我们去了有玩处。” 严作人说：“我和你们不同，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五口就靠这点工资，生活都才是勉强过的下来，买房……” 小姜说：“工资还要涨，两年前你们县处级才一百多，现在多少，都快三百了，增长速度还是挺快的。” “增长倒是增长，但是物价呢，水涨船高，猪rou五块，蛋五毛。” 叶永福插话道：“要是猪rou和鸡蛋这类主要食品不涨价，国家控制，就像过去那种，一斤rou几毛钱，一个鸡蛋几分钱，那多好啊。” 李红专道：“偏见，纯粹的偏见，照你这么说，现在的日子还不如过去啰？” 叶永福赶紧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严作人说：“客观地说，过去物价低廉，但是呢，却没有什么可买的呀，什么都要凭票，柴米油盐，棉布肥皂甚至火柴，一个月一张票，还要排队，那样的日子确实是艰难。” 叶永福说：“我真正的不希望过那种日子，我刚才的比喻……” 小姜说：“地区房改办几个人现在就已经在小房子换大房子，这就是事实，他们嗅觉灵敏的很，消息灵通得很，全国好多地方已经这样干了。叶师傅呀，你们李局长其实是照顾你，让你有机会发大财。你要好好感谢呀。” 叶永福道：“是的，姜科长提醒得对，我真心实意地感谢。” 李红专说：“我说了，你就不能松手，到时候你感觉不好处理，交给我就是了。” 叶永福道：“好的，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就暂时先替局长保管着，隔三差五去找人去打扫干净，等到李局长你需要的时候，我马上就交钥匙。” “你不怕被怀疑是说假话？” “这种场合，谁敢说假话？这里都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吧，到时候以你的名义去办，少着补足，又可以多卖。” “你的好心我提前领了，到此为止，不要再说了。” 一阵rou香飘来，大家都说，好了好了。一锅兔rou端来了，放在煤油炉上，热气腾腾地冒着。 吃着，老裘道：“李局，陈书记你没请？” 李红专说：“咋不请？重了，他今天也有饭局，隔席不照。” 叶永福悄悄告诉老裘，陈书记约了几个班子成员，在另一个地方，李局长趁这个机会请地区来的朋友，续续感情，提早打个招呼，下一步，睾丸现任班子考核，下一步就是新班子考察，李局长应该是有条件进入的哟。 老裘话中有话：“抓得紧呢，不过抓的找不如抓的巧。我们现在才开始搞现任班子按考核，新班子怎么考察，方案都还没有出，看来县里的同志好敏感，提前行动啦？” 严作人说：“人家请几个人吃饭，也值得你们大惊小怪，小李今天请我们也是有所打算？” 李红专说：“不是不是，刚好今天有野兔，我两天就瘦了，所以就只好趁这个机会了，我是地区下来的干部，我们之间多一层关系，我实在和大家爱叙叙感情。” 小梅说：“你瞧，我们地区下来的人，这素质，县里有几个人能赶得上？” 老裘说：“严部长就懂我们，李局长，你下来多久啦。” “满打满算，快三年了。” “当局长的时间呢？” “不到一年。” “那咋办呀，现在的规定，在下一级岗位上干满三年，才能提拔倒上一级岗位。” 小梅说：“你说的那是常规，特殊情况下，一个地区的干部结构，如果年轻的少了，那就要加快年轻干部的提拔力度，就有可能破格。” 小姜道：“据我所知，贵山县三十五岁以下的县处级，好像一个都没有。” 老裘改了口：“机会好呀，小李局长！” 吃完野兔rou，乘车回宾馆，叶永福打开后备箱，请他们一人拿一个盒子，是皮鞋。 “县里生产的？” “县里面没有皮鞋厂，只有一个胶鞋厂，还在筹建中。” “那一定是出差在外面买来的。” “好东西不问出处啦。完全是李局长的心意。李局长呢，言辞较少，比较注重办实事，他自己的事不好说，也不会说的，我就多句嘴，谢谢你们，就拜托大家了，都不是外人。他说了，他还备有几双，有那个的不合脚，说一声，包换。” 拿到皮鞋的时候，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意愿，或者叫疑问，东西倒是不错，皮质，造型款式，都新颖，也不知合不合脚。过了一天，没见一个提出来要换的，显然都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