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艰难的对话

    陈新忠他们除了找县有关领导，部门负责人谈话之外，还找了水利局的几个职工代表。卢跃进也谈过了，龚祥兴是最后一个。

    再见面的时候，陈新忠先说了一下传单的事。中途他和惠专员通了个电话，把这个事简单汇报了。惠专员说他早就知道了，这样的经历他也有过，问我你的情绪怎么样.我说没看出来，因为是我们在外面听到的，也没有主动和你提起，你呢，无事一样。惠专员说你……

    龚祥兴有点激动：“领导说什么呐？”

    陈新忠说：“说你很老练，这件事情处理，全盘在你手中。”

    龚祥兴道：“好了，这事不好再说了，会干预你们正常考察呢。现在，是不是我要说说对车向前同志的看法啦？”

    陈新忠说：“这样说就过了，我们是要给你汇报一下谈话的情况，听听你的意见。你的意见至关重要呢。”

    “好啊，那就开始吧。”

    听陈新忠说，谈话的所有人员中，绝大多数认为车向前作风踏实，工作细致，政治思想端正，班子团结，协作搞得好，对上对下都能真诚相待，工作经历丰富，肯钻肯学，担任副局长五年，局长三年，八年的任职经历，提拔经县级领导班子无异议。反对意见有两种，一种认为他年龄偏大，学历偏低，当前的干部选拔任用要求，是要注重年轻化和知识化。说这话的同志还强调，县里面刚刚搞过乡镇换届，在基层干了十年二十年的同志都有不少，为什么不考虑他们？是不是因为刚刚换届，乡下的同志不能动，这就正好给城里的干部减少竞争机会？这条意见很尖锐的。还有提到这段时间县机关因为谣言传播，干部思想波动，对主要领导的去留产生反复议论，胡乱猜测，人心不稳定，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提拔使用干部。这是反对意见。陈新忠短暂停顿，观察龚祥兴的申请。龚祥兴摸了摸自己下巴骨，果断说：“不能再闹下去了，必须马上终止。”

    陈新忠问他怎样搞？他笑说：“部长就看结果吧，过程就无须多问了。你不是说两种反对意见吗？还有一种呢？我好想听一下呢，这对我一会儿的发言有帮助吧。”

    陈新忠与科长对看一眼，嘴角挂起一丝微笑说：“这第二种意见，是他本人提出的。“

    “车向前本人？”

    “是的，他本人，说得很认真的，他说一是年龄大，二是学历低，三是身体不好，四是，这第四他说了一个很敏感的问题，他说他在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思想很单纯，在大山里面帮助了一个生病的干部。不晓得这个干部是当时地革委主任的秘书，秘书后来找到了他，又把他的消息告诉了那位领导，领导后来管做大了，一直没有忘记那件事，给他写了信，他也给领导回了信。今年早先时候，领导来到贵汇，要和他见面，因为别的原因嘛，没有见着。领导还给他带来了礼品，县里面有不少同志知道这个事。这层关系是不是这次考察他的因素，如果存在这样的因素，那么这次考察就请免了，他本人不同意这样做。”

    龚祥兴淡淡一笑：“这事我也知道，我们有同志还欢喜地说，这就是资源，这就是生产力呀！”

    陈新忠抠抠后脑勺：“哦，有说这话的？不太妥吧。”

    “也没什么不妥的，现在时兴这一类语言，还有向组织部门要效益呢。肤浅地认识，找组织部门要什么效益呀，多此一举不是？组织部门干什么呀，组织部门就是管理监督任用干部，还能丢下这个跑到车间里面去？但仔细思索，不无道理，干部管理好了，选拔出来优秀的，有能力的人才，放到关键性的岗位上，能很快做出成绩，这不就是效益嘛。”

    “是要从这个角度，全方位去理解，就会感觉这话说得好啊。我们就是鲜少这样的开导，看来还得多下来跑跑，县里的同志水平高啊。我们现在存在的问题就是闭门造车，关起门来看档案，从档案里面挑选干部。这种现象早该改了。”

    “看我，板门弄斧了。扯远了不是？”

    “车向前同志的态度是很鲜明的，他说的第四个问题，说明自己胸襟还是比较开阔的。说开以后心情轻松一些，否则一直是块压力。很能表现他的态度。他说回头还要给我们送书面材料。我经历过好多次谈话，见过若干干部，像这样的谈话，还没有遇到过呢。”

    龚祥兴笑起来：“你说你没有遇到过，在我们贵山，此类事情不是个案，还有呢。”

    “怎么？还有？”

    “有一个同志，我们同在一个单位，同时被组织考察……部长呀，时候不早了，该吃晚餐了。部长有兴趣的话，找个时间，我们再仔细聊聊？”

    陈新忠说：“好。”

    次日上午，卢跃进提早就到了县长办公室，他急于想知道最后的结果。龚祥兴说：“那不是我们的事，用不用，怎么用，是地委的事了。现在我要你去办的两件事，第一，召集两办，组织部，宣传部，团委妇联，还有人事劳动，机关党委，人大办政协办这些部门的负责人，正副职一起。你亲自给他们打招呼，谣言的事到此为止，地委领导都知道了，影响很坏，县几大班子的领导都在忙着工作，冬天来临，工作重心放倒下面，赶紧下去，带着温暖，带着慰问下去。进村入户，访贫问苦，嘘寒问暖，体现党和政府的关怀。组织部成立督查小组，你当组长，负责监督考核，年终总结要作为重要依据。”

    卢跃进随即转身，又被叫住：“你先记下来，回头在再安排呀。还有第二个事。”转头看了看门窗，起身低声说，“走，去我那里。”到了走廊上，立定，想了想说，“还是去你那里吧。”

    在组织部部长办公室坐下，李义赶来倒好茶水，退出来，到另外的办公室去等着了。领导交谈不知道什么时候，中午需要安排就餐，得马上办。

    龚祥兴问卢跃进县涉及农业这一块的副科级干部有多少个。卢跃进自然明白县长问这个的含义。很显然，他要超前一步，考虑能够遴选水利局长的对象。

    卢跃进身上带着小本本，这是龚祥兴提出来的要求，硬背不如烂纸头。翻本子之前，他问：“只是农业这一口的，还是包含区乡镇的？”

    龚祥兴说：“这还用问？当然都在内啰。”

    他翻看小本本，小本本上吊着色彩鲜明的线头，有绿的、红的、蓝的和黄的。他逮着蓝线划开本子，这一部分是总体情况。农口的和区乡镇的是分开的，这不难，一边说一边计算就行，他道：“农口七个单位有十一人，加上区乡镇的四十五人，一共五十六人。”

    “区乡镇的占了大多数，你看看，这一部分里头，在下面工作时间超过五年的有几个？”

    卢跃进仔细查看了说：“十三个。”

    龚祥兴笑起来，“以你的角度，从这十三人里头挑选出两个比较优秀的。你怎样挑？”

    卢跃进又看那些名单，真有两个名字在眼前跳跃，就说了出来。一个是高坡的余蕴，一个是城关的黄耀勇。他想就这两人的情况作进一步介绍。龚祥兴却指着他的小本本说：“正科级的干部，你那小本本上面有记吗？各区镇的。”

    “正科级的就是书记和区镇长，还有人大主席团的主席。”

    “是的，这些同志里面。有不少人在下面的时间不短了。”

    “从他们中间挑选？”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总会有特殊的情况出现，怎么办？把他们调进城，安排合适的岗位，是对他们的照顾和关心，但是乡镇换届工作刚刚结束，他们也才刚刚到位呀，怎么能刚刚到位就调整呢？跃进呀，你说该怎么办？”

    卢跃进说：“还是从副职里面挑选好一点。”

    “乡镇换届没有副职的事吗？”

    一句话把卢跃进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