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地震 二
但是白天迟迟不肯降临，只有一个死气沉沉的褐色黎明出现在他们面前。在东方低垂的云朵之下，是暗红色的天空，这并非是曙光的颜色。在他们的右边，是一块高大的山壁，在阴影中显得格外黑暗。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走？”道格拉斯问道。 “我们需要这么早就担心吗？”吉莉莉说：“我们今天白天应该不会再赶路了吧？我甚至连这是不是白天都不知道！” “或许不会，”杰斯塔说：“但我们必须赶快到达前面的十字路口。是的，到十字路口。就在那边，是的，主人。” 天空发出的暗红色光芒慢慢的消失了，东方接著冒出大量的云气，让曙光也变得十分黯淡。道格拉斯和吉莉莉吃了一些食物，躺了下来。她不愿意吃他们的食物，只是喝了一点水，然后，她就突然消失了。 “我猜是去找东西吃了，”吉莉莉打著哈欠说。这次该她先睡，她很快就陷入梦乡。 当她张开眼睛时，她坐了起来，四周似乎毫无光明，主人为什么让她一直睡到晚上，却没有醒叫她呢？ “道格拉斯先生，难道你没睡觉吗？”她说：“这是什么时候了？看起来很晚了！” “不，没有很晚，”道格拉斯说：“但是，天色却是越来越暗，依我的判断，现在甚至还没中午，你也才不过睡了三个小时。”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吉莉莉说：“有暴风雨要来吗？如果是这样，这可能是我这辈子看过最猛烈的暴风雨。真希望我们能够找个深坑躲起来，而不是就在树丛里面睡觉。”她倾听著四周的声音。“那是什么？是雷电，还是鼓声什么的？” “我不知道，”道格拉斯说：“这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了。有些时候，地面似乎在震动，有些时候，似乎连你的胸口都跟著一起跳跃。” 吉莉莉看著四周。“杰斯塔呢？”她问：“难道她还没回来吗？” “没有，”道格拉斯说：“一点她的消息都没有。” “好吧，我不怪她，”吉莉莉说：“事实上，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想要摆脱过一个人。在经历了这么多冒险、走了这么远，正当我们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就迷路走丢，这还真符合她的风格哪！不过，我很怀疑她是否真的能帮上我们的忙。” “你忘记之前在死亡沼泽的旅程了，”道格拉斯说：“我希望她不会遭遇到什么不测。” “我希望她不要又玩什么诡计。因为如果这样，我们很快就会有麻烦了。” 就在那一刻，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传来了隆隆的巨响，现在听起来更清楚、更低沉。脚底的大地似乎也开始跟著颤抖。 “看来，我们现在就有麻烦了。” 道格拉斯说：“我担心这就是旅程的终点了。” “或许吧，”吉莉莉说：“可是我老爹常说，保得一条命，不怕没希望。他后面还经常加上一句：更重要的是吃东西。道格拉斯先生，你不如先吃点东西，然后再睡一会儿吧。” 当天下午，或者说是吉莉莉推测当时大概已经差不多下午时分了，她打量著四周，只能看到一个阴沉、没有阴影的世界，缓缓融入毫无生气、苍白的迷蒙之中，感觉起来十分的拥挤，却一点也不温暖。道格拉斯辗转反侧地睡著，嘴中时常喃喃自语，吉莉莉认为她听见两次杜安娜的名字。时间似乎用极慢的速度流逝，突然间，吉莉莉听见身后传来声音，原来是杰斯塔用闪闪发光的眼睛看著他们。 “醒来，醒来！爱睡虫，快醒来！”她低语著：“醒来！没时间了。我们必须走了，是的，我们必须立刻出发。没时间了！” 吉莉莉怀疑的瞪著他，她似乎是非常兴奋。“现在就走？你又在搞什么把戏？时间还没到。现在甚至连下午茶的时间都没到，当然，我的意思是说在悠闲的可以用下午茶的地方──算了！” 杰斯塔说：“我们不是在什么悠闲的地方。时间快没有了，是的，很快，没时间了，我们必须离开。醒来，主人，快醒来！”她摇著道格拉斯，道格拉斯从梦中猛然惊醒，紧抓住杰斯塔的手臂坐了起来。杰斯塔甩开他的手，不停地后退。 “大地发怒了！”她说：“我们必须走了。没时间了！” 之后，她嘴里翻来覆去就是这么几句话。之前她去了哪里，她又在想些什么，她都不愿意说。吉莉莉觉得非常怀疑，也表现在脸上；但道格拉斯则是面无表情，让人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吉莉莉叹著气，背起背包，准备踏入那不断凝聚的黑暗中。 杰斯塔蹑手蹑脚地带著他们走下山边，同时尽可能不让外人发现他们的踪迹。不过，在这么微弱的光芒下，即使是目光锐利的野兽，恐怕也很难发现到这些穿著灰色斗篷的两人，更别提他们轻手轻脚的动作了，他们就这么不惊一草一木的飞快消失在黑暗中。 他们马不停蹄地赶了一个小时的路，就这么在天地四方紧紧迫来的沉重阴霾之下前进，这一片寂静只有偶尔被远方所传来的雷声或是遥远山谷中的地震所打断。他们从之前躲藏的地方不停往下走，然后直接转向南，杰斯塔在这崎岖的地形中尽量朝著远方的山脉前进。在不远之处，他们现在可以看到一道如同高墙一样的树林，当他们越来越靠近的时候，这才发现这些似乎是极为古老的树木群，每株都是参天大树，虽然顶端枯萎断折，但底下却依旧安然无恙。彷佛强大的雷暴只是摧毁了它们的顶端，不足以掀翻它们的深根。 “我们必须往那边走，”她往东转去，领著众人走上斜坡，然后才看见他们即将踏上的道路。那是条往南的小径，蜿蜒地进入山脚下，直到它隐入一座浓密的森林中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