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战后 一
皮特伯爵和伊希就这么进入爱丽丝家的主城，所有遇见他们的人都脱帽敬礼；一行人穿越了破败焦黑的第一城，继续在石板路上前进。对伊希来说，他们彷佛花了好几年的时间在走路，这是在噩梦中一场永无止尽的跋涉，人们不停地走着，最后只能面对晦暗的结局。 眼前的火把闪动一下，接着就熄灭了，她开始被黑暗包围。她想着：“也许我只是做了一个噩梦。”但是，在她的梦幻中突然闯进一个活生生的声音。 “伊希？你怎么在这里？”她抬起头，眼前的迷雾消失了一部分。那是拜尔德。他们正面对面地站在一条小巷子里，除了两人之外没有别人。拜尔德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皮特城主呢？”他问：“还有罗宾呢？”话没说完，伊希就踉跄地坐倒在路旁的门廊上，开始号啕大哭。 “他们已经到了吧，”拜尔德说：“我想你一定是太累了，最后转错弯了。可怜的伊希啊！我看到你真高兴！你看起来累坏了，我就先不吵你。不过，你得先告诉我，有没有受伤？或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伊希擦了擦眼泪，“好吧！我想应该没有。可是，在我挨了狼之子一击之后，我就不能用我的右手了。” 拜尔德露出紧张的表情。“看来你最好赶快跟我来，”他说：“真希望我抱得动你，你不应该再走路了。当然，我绝对不是说你重，只是你这身铠甲的重量让我有点望而生畏。他们根本就不应该让你走过来，不过你也必须原谅他们。这里发生了那么多悲惨的事情，伊希，一名刚离开战场的人很容易就会被忽略。” “被忽略不见得不好，”伊希说：“我不久前就被那──啊，唉，我不想说了。拜尔德，扶我一把！我觉得眼前又变暗了，我的手臂好冷哪！” “伊希，靠着我！”拜尔德说：“来吧！一步一步，不远了。” “如果我死了，你会来看我吗？”伊希问。 “不，你不会死的！”拜尔德试着强颜欢笑，但他的内心却十分担心。“不，我们要去医院。”他们离开了那条狭窄巷道，重新走回通往要塞的大路。他们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伊希摇摇晃晃，嘴里喃喃自语，似乎在梦游。 “我这样没办法把她带过去，”拜尔德想着：“难道没人可以帮我了吗？我不能把她丢在这边。”就在此时，一名少年跑了过来，他发现对方正是道格拉斯的侍从安德。 “嗨，安德！”他大喊着：“你要去哪里？真高兴看你还活蹦乱跳的！” “拜尔德大人，我替医生跑腿，”安德说：“没时间聊天。” “我不是找你聊天！”拜尔德说：“请你通知上面，我身边有个女病人，也就是你们所说的皮特伯爵之女。她刚从战场回来，我想她走不动了。”安德拔腿就跑。 “我最好在这边等，”拜尔德自言自语道。他让伊希躺在阳光下，自己坐在旁边，把伊希的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他温柔地按摩着伊希的四肢，紧握着朋友的手，伊希的右手相当冰冷。 不久后，老管家西顿就亲自来找他们。他弯身察看伊希的情况，揉着她的眉心，然后小心地将她扶起。“她应该接受最隆重的礼节被送进城内，”他说：“皮特伯爵果然没有辜负我们的信任！如果他不接受我们的建议，伊希不会跟着远征队出发，今天的状况可能就不会如此了。”他叹了一口气说：“不过，这也算是我雪熊城的责任，而这场战争也还没结束。” 最后，克莱曼婷和伊希都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众人十分细心地照顾她们。虽然在这个时候，整个时代的医疗大都不够完善，但在雷茵王国北方，雪熊城的医术依旧足以让他们感到自豪。雪熊城的医生擅于治疗伤口和疼痛，以及大部分人类会感染的所有疾病。此时，他们的医术正受到最严苛的挑战，克莱曼婷的高烧一直不退，陷入沉沉的睡梦中。 道格拉斯关切地看着每一个人，一些医护人员遇到什么问题都会跟他报告。随着外面战况的演变，人们的心情跟着浮动，但道格拉斯依旧观察着，不准备离开此地。最后，天空被夕阳染得一片血红，夕照从窗户外射进窗内，落在病人的脸上。 院中一些年长的老人看着克莱曼婷的脸孔，忍不住啜泣起来，他们就像城里所有人一样敬爱爱丽丝家族的每一个人。他们说道：“我只希望那些杀人的恶鬼，不要来医院打扰这些病人！”天空的红光已经开始消退，彩霞也渐渐黯淡下来，暮色开始笼罩大地。 随着太阳落下的脚步，温林顿和安东妮儿王女带着诸侯们走近城门。当他们来到门前时，温林顿开口道： “看那火红的落日！这是许多事情结束和改变的预兆，整个北方都将天翻地覆。不过，这座城已经在爱丽丝家族的统治下经历了许多年，在大战还没结束的时候，我不愿意再见到任何悲剧发生。在黑狼王或我们有一方获胜之前，我不会投降或者求和，也不会对任何事情作出任何裁决。我会把行政中心设在雪熊城，我会在这里组建北方议会，大家共商大事。” 山姆士大惑不解地问道：“您和我们已经旗开得胜，只要再露出爱丽丝家的家徽，难道我们还不愿意让您来领导吗？” “不，”温林顿说：“但我认为这时机还不成熟，我必须将全副心力都集中在对付黑狼王和他的手下身上。” 安东妮儿说：“大人，您说的话十分睿智，我是王族的血亲，至少在这件事上我可以给您一些建议。如果要组建议会，必须要得到母后的同意，但自从宣战之后，母后的脾气变得相当奇怪。可是，即使如此，我也不愿见到您像是乞丐一样被拒之门外。所以我很愿意成为北方议会的创始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