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支援 三
伊希弯下身，准备亲吻他的手。但皮特竟然张开眼睛，十分费力地开口说道：“我的女儿，”他说：“我的身体已经不行了，我要和祖先重聚了。即使在伟大的列祖列宗身边，我也不会有丝毫的羞愧。”伊希不停地啜泣，说不出话来。 “父亲，请原谅我，”她最后终于说：“我违背了您的命令，而且我除了站在您面前哭泣之外，什么都不能做。”年迈的父亲笑了：“不要伤心！我早就原谅你了，勇气是不会被忽视的。愿你日后能过得幸福，当你快乐地生活的时候，别忘了我！看来，我是不可能看着你结婚生子的那一天。” 他闭上眼，接着，他又开口说：“罗宾呢？我的世界已经开始变暗了，我希望在死前可以见他一面，他必须继承我的……” “父亲！父亲！”伊希断断续续地说：“他会——”可是，就在那一刻，巨大的声响将他们包围，整个战场的号角似乎都响了。伊希看着四周，根本忘记自己身在战场这回事，自从皮特城主倒下后，彷佛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事实上，这只不过是短短的十几分钟而已。这时，她才意识到战斗还没有结束，不能让敌人就这么轻松地走掉。 狼之子的部队从城墙下冲过来，铁胡族的步兵则是和骑兵一起离开战场。诸侯将所有的骑兵再度集结冲锋，雪熊城所有的战士全都一涌而出，布滋一马当先，毫不留情地格杀正门前的敌军。 这时伊希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该怎么办？”就在这个时候，皮特城主亲卫队队长山姆士·马丁赶了过来，山鹰城的亲卫队也重新压制住黑狼士兵，跟着往此地集合。他们惊讶地看着皮特伯爵的尸体，都不愿靠近他。山姆士从马背上跳下来，悲愤莫名地站在皮特伯爵的身边。 一名士兵从战死的掌旗官手中拿下山鹰旗，将它朝天高举。 四周的将士们号啕大哭：“城主大人！城主大人！” 山姆士开口道：“不需过度伤悲！王者已逝，这是命中注定。等他墓丘立起，女人才会为他哭泣。我等必须再度投入战场！” 但他自己也是满脸泪痕。他说：“让大人光荣地离开战场，不要被人所践踏！对，还有此地所有奋战而死的子民。”他检视着战死将士的尸体，回忆着他们的名字。 不等城内的友军到来，他就来到部队前方，吹着号角，大喊着全军突击的号令。他悲痛的声音在战场上回响着：“战！战！战！”骑兵们发动了攻击，他们异口同声地呼喊着：“战！战！战！”像是洪水般越过皮特战死之处，冲向南方。 伊希依旧楞楞地站在那边眨眼睛，没有人理她，甚至根本没人发现她。她擦去眼泪，弯下身捡起父亲送给她的绿色盾牌，将它扛在背上。 人们抬起皮特伯爵，将斗篷绑在长枪柄上充作担架，准备把他抬回去。其他人轻轻地抬起他战死的子民，跟着城主的尸体前进，但是，在这个时刻，他们无法把所有山鹰城和诸侯们的子民的尸体都运走。亲卫队的七名骑士在此阵亡，副队长欧尼戚也赫然在其中。众人先将这些尸体搬离敌人的身边，并且在四周插上长枪。稍后，等一切都结束时，人们回到此地，一把火将蛮人们的尸体烧掉。 伤心的伊希缓缓跟着运送尸体的人走回去，不再关切战况。她又累又伤心，天上还在下着大雨，她的四肢像是受了风寒般不停颤抖。天空彷佛都在为皮特伯爵和那些战死沙场的人们哭泣，大雨也浇熄了城中熊熊的火焰。在这滂陀大雨中，雪熊城的守军们冲了过来，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 “山鹰城的人们，你们扛着什么重担？”他们问道。 “是皮特城主，”人们回答：“他过世了。山姆士现在率军作战，他和那山鹰旗帜又再度投入战场。” 他们下了马，热泪盈眶地跪在担架旁边，向皮特伯爵的丰功伟业致敬。接着，他们站起来，看见伊希时，吃了一惊。“这是女子吗？”他们说：“为了援助我们，难道连女子都来了吗？” “不！只有她而已，”人们回答：“她是城主之女伊希大人，直到不久之前，我们才知道她也跟着一起到这里来，也为此懊悔不已！”混在人群中的安东妮儿注意到她美丽的容颜，禁不住欣赏她苍白冰冷的面孔，同时碰了碰她的手。 她大喊道：“难道你们之中都没有大夫吗？她受了重伤，我想她有可能会没命。你们必须要尽快找人来！”她立刻派一名骑士回城里找帮手，她在向阵亡者深深一鞠躬之后，也立刻上马骑向战场！ 平原上的战斗，从之前一面倒的奇袭成了一场血战；各种刀刃撞击的声音震耳欲聋，其中夹杂着人们的呼喊和马匹的嘶鸣声。号角和喇叭不停发出刺耳的音乐。在主城南边的城墙下不远处，雪熊城的战士正和无望逃跑固守该处死战不退的蛮人部落陷入激战，城中的骑兵则是赶往西方支援山姆士：大量的精锐之师都在这支部队中。 他们正好解救了山鹰城的骑兵们，山姆士正陷入苦战，愤怒让他作出错误的抉择。他狂暴的冲锋彻底击垮了敌人的前锋，大批的骑兵杀气腾腾地冲入敌阵中，让这些蛮人骑兵落马、步兵则四散奔逃；但在狼之子一出现后，蛮人们在他的鼓舞下，士气明显回升，开始有组织的发动反攻。因此，这些蛮人士兵能重新集结阵地，稍后的状况变得更恶劣，因为安德鲁要塞的方向来了狼之子新组建的生力军。这些部队原先在该处整编的目的是等待狼之子的命令，在城破之后大肆烧杀，洗劫雪熊城。狼之子将这些预备队派上战场，这些人里面有拿着斧头的荒野人，黑皮肤野人，大量投降的叛军。有些人已经绕到他们的后方，有些则是往西布阵，准备阻止雪熊城的部队和他们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