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困倦
卞若萱被领到了个小院一样的住所,这院里应当是能住三人左右,目前还只进来了她一个。 看了一眼采光与房屋结构,她毫不犹豫地选了左边的这间。 安顿下来后没多久,外面传来了人的脚步声。 卞若萱没出门,只是窝在自己的房间内往外看了一眼,外面一共两个人,一个是供职于主办方的引导者,另外一个就是她在交流会这几天的邻居了。 这个邻居也是个练气,综合年龄与气场来看,应当不会太年轻。 下意识看了一眼他的手,茧子的位置不太像个正常符修啊,难道主修另有其他? 或许是她多看的这几眼引起了对方的注意,那人往她开着的房门内看了一眼,正好和她的眼神对上了。 卞若萱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忽略了对方眼中的冷凝。 黄昏时分,小院里迎来了最后一个入住者,是个活泼得有些过头的男修,应当是不足二十的。 当时卞若萱正半躺在房内的藤椅上看玉简,被敲门的时候一旦给他开门的欲望都没有。 不出意料的,在另外一位住客那,这个活泼男修也碰了壁,卞若萱冷眼在房中看着他蔫蔫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活泼男修住在她的对面,她晚上并没有画符的计划,只读玉简时,点不点灯都未有差别。 她能透过窗户发现对面的灯开了一会儿,有悉悉索索的声音穿过院墙传入她的耳中,没多久声音便停了,窗外的灯光也暗了。 今日是朔月,天上有零散地星星,并不很亮。 卞若萱把藤椅收进了镯子里,然后打开自己的门,走到院里后纵深跳到了自己的房顶上。 屋顶是平的,比放了不少东西的屋内更加的空旷。 把藤椅给取了出来,放在屋顶上,卞若萱躺了上去,半动不动地轻摇着藤椅,眯上了眼睛。 她好像已经习惯与覃万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点什么的状态了,现在覃万里还不到一天,她已经怅然若失了好几回。 记忆中她并不是一个畏惧孤独的人,不然也不能在幼年一人挣扎着逃离变为地狱的故土。 与覃万里的关系,在两人整天待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很明显,有时候她专注于做自己的事情,好几天不和覃万里说话也是正常现象。 覃万里在无事时也对与她交流没有太大的兴趣,原来不能自由修炼的时候,覃万里和她的爱好差不太多,都喜欢看各种各样的玉简。 后来能自由修炼的时间越来越多,看各种玉简的时间和修炼大致是五五开。 所以,在覃万里与她分离的时候,她并未想过,自己竟会如此不舍。 或许,习惯真是个特别可怕的东西吧,因为拥有过陪伴习惯了陪伴,才会在失去这东西的时候格外的怅然若失无所适从。 在这样的环境下,她忽然想到了师丈,师丈到底是怎么在失去师傅的时候撑下来,还留下了那么多东西的呢? 若是真的问出这个问题,等于直接揭人伤疤了,所以,她还是把这个问题憋回自己心里吧。 知道自己再这么发散思维下去,对情绪的抽离并没有任何的好处,得找点什么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了。 难得地掐了个诀,大片地藤蔓从她身下的藤椅地下的空挡处生长蔓延,她试着将自己的神识分出一点,附着在没根藤蔓上,顺着藤蔓的尖端上不断前行。 藤蔓很快就覆盖了她所在的房屋,藤蔓密集地倾泻而下,像一道绿色的瀑布覆盖了这座房屋。 绿色的‘水流’并未停止蔓延,它们难得地舒展了身姿,没有规定的目的地,没有一定要缠绕地对象,只是自由地向前。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这次的藤蔓比卞若萱之前任何一次施术时长出的藤蔓还要长。 她的小部分神识附在其上,随着藤蔓地生长,最先超出的是她之前使用藤蔓时能囊括在内的范围。 卞若萱也只当自己是有所突破,并未太过在意,也没有停止体内灵力的供给,依然自由地让藤蔓生长着。 渐渐的,藤蔓开始逼近她的神识所能感知到的范围的边沿,她本以为在这样的情况下,体内的灵力消耗应当变大才是。 相反,藤蔓消耗的灵力开始逐渐的变小,防护它们不再是由她供给的对象,而能自由地吸收外界游离的灵气,以提供生长所需的能量。 心中明悟她的木藤术应当是发生了某种变化,卞若萱并不因藤蔓与她之间的联系逐渐变弱而感到惊慌,反而刻意放开了自己对藤蔓地控制,只提供基本的灵力攻击。 附着在藤蔓尖端的神识让她知道,此刻的藤蔓已经超出了她神识所能探查的极限,反而是依托于这些藤蔓,她的神识看到了之前未能看到的范围以外的东西。 突破她的神识范围后,藤蔓不再从她体内汲取灵力,而是能够自给自足,甚至反哺一部分的灵力进入她的体内。 随着藤蔓的生长,她得到的反哺不再局限于部分的灵力,还有周围的信息。 她听到了远处微风拂过时树叶的沙沙声,听到了有些细碎的谈话声,她仿佛感知到了地面的平坦状况,也了解了附近的空气中是否潮湿。 除了这些以外,她还接收到了一些别的反馈,它并不如灵力一样的明显,期初进入她体内的时候甚至未有过多的察觉,还是后来为了梳理灵力而内视丹田时才发现的。 莹绿的光点稀疏地进入她的丹田中,很快受到了她丹田**火的吸引,扑闪着投身其中。 初时并看不出太多的变化,直到后来这种莹绿的光点开始增多时,一直盯着体**火的她才发现了这当中些微的不同,这些内火好像比之前更加活泼了些? 好像用活泼来形容也并不合适,火焰应当是灼伤灼烧一切事物的,但现在,她仿佛从跃动着的火焰中感觉到了一丝生气。 为了验证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引了一丝内火到自己的手边。 奇怪的是,在体内时这些火焰给她的感受是暗藏生机,但当它被引出体外到了她的手中时,她能察觉到那丝生气仿佛消失了一般。 那些被藤蔓反哺而来的莹绿光点并未停止,丹田**火给她的这种暗藏生气的感觉似乎并不是错觉,可是一旦她将内火引出,那丝生气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知道这一变化是好是坏,卞若萱也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将注意力从内火中移开,随着那些藤蔓一起向前延伸。 以藤蔓的视角看这座城市,一种特殊的经历,视角是俯角,看到的事物也与她平日所见相差较大。 最初肯定是不习惯的,因为是几乎贴地的视角,偶然见到的房屋给她的压迫感很重,仿佛站在悬崖的旁边,但她内心里又清楚,启元城城池并未进行二次规划,大部分建筑最高不过二层。 而且,因为藤蔓生长的距离早已超出了她神识所能查探的范围,她心中有一种无法判别方向而带来的茫然。 这种感觉与某些幻阵有相似之处,那些幻阵是通过剥离人对方向的感知,从而打乱人的步伐。 幻阵不能杀人,实际上是个伪命题,一直未能挣脱出幻阵,修士其实也是会死亡的。 拿这种让人迷失方向的幻阵而言,被困其中修士大部分不是死于灵力的耗尽或是其他,而是死于自己内心的恐惧。 从师丈给予她的资料中,卞若萱也了解了不少关于这方面的知识。 大部分死于这种幻阵的修士,被发现时死状都有些难以形容。 能让人失去方向的幻阵,在最初时其实是很难被修士发现异常的,等到他们疲惫停下时,仔细思考时才会后知后觉,似乎在之前走过的路程中,有许多的景象是相同的,而后发觉自己陷入了幻阵中,长久的停在了原地。 卞若萱努力地让自己习惯这种失去方向的无助,至少她现在并不处在幻境中,而是附着在自己的藤蔓上。 这一类植物判别方向的方式似乎和人修或者妖兽并不相同,幻阵中植物虽然也会迷失,但是在藤蔓充斥了整个幻阵范围后,自然而然的就能挣脱出幻阵的范围,而不是留在原地打转。
适应这种失去方向的茫然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情况并未如她预料中的一般,因为藤蔓的生长而好转,反而随着藤蔓的生长而变得激烈起来。 卞若萱不得不抽离了自己的神识,随着她神识的抽离,疯长着的藤蔓逐渐停止了前行的步伐。 待她将神识全部抽离后,藤蔓也开始往后缩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从回缩的藤蔓中感受到了一丝委屈的情绪。 憋闷了一天的情绪因为这种不太确认的委屈而疏散了,虽然知道藤蔓并不能如覃万里一般听懂她到底在说什么,卞若萱还是轻声安慰了一句:“以后会有机会让你自由生长的。” 收回所有的藤蔓后,卞若萱才感觉到一种深切的疲惫,明明她自觉自己并未有所消耗,反而是有所收获的,这种疲惫来得实在莫名。 将藤椅收好,跳下屋顶,卞若萱甚至觉得自己的脚步有些飘忽。 进房后,勉强撑着关好门,都没能走到几步之遥的房间内,卞若萱就身子一歪,倒在地上沉沉睡去了。 这一觉倒是睡得长久,睁眼时已近正午时分,虽然睁眼,却并不代表她已经清醒。 挣扎着洗漱整理完毕,卞若萱打开了自己的房门,然后坐在门口开始做她的午饭。 院内的另外两人都不在,应当是去参加交流会了。 卞若萱也乐得如此,没人更好,毕竟她这种不同于常人的食量,被看见以后还要多费口舌去解释。 迷糊着将自己带来的食物清了不少库存,卞若萱又抵不过那股莫名的疲惫了,摇晃着走进了房中,准备再睡一觉。 不过,到底是睡过一觉了,这次她好歹是坚持到了床边,总算没有在地板上在将就了。 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了,疲惫感已去大半,依然有小部分顽固地残余。 今日也是她与沐修齐几人约定好的时间了,虽然困顿,但是门还是要出的。 很不巧的,还未走出交流会的范畴,眯着眼睛晃晃悠悠走路的卞若萱,就遇到了那天台前盘问她的人。 见她独身行走,这人脸上似乎有喜色闪过。 卞若萱确定自己在那晚释放了藤蔓后应当是产生了某种变化,比如今日一见到这人,她就下意识地想往后退。 恭敬地行了一礼,卞若萱当下就准备绕过他,继续往外行去。 卞若萱主动退让,这人反倒不依不饶了起来,背后不知他做了什么,忽然发出了一声惨叫。 卞若萱回头时,正好看到他的手保持着伸出的样子,未有任何外伤,但脸上却是痛苦无比的模样。 摸了摸有些发烫的眉心,那只三足留在那的三片羽毛轻颤了一下,似乎是在向她邀功一般。 卞若萱不知道这人伸手是准备做什么,也不想知道。 “前辈,您是暗伤发作了吗?用不用晚辈帮你叫人?” 这人恼恨地看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叫什么叫,少多管闲事。” 卞若萱‘哦’了一声,躬身告辞。 不让她叫就不让她叫,说得好像她很乐意似的。 三人在城中选定的地点是城中的一家茶楼,听说这茶楼并不简单,背后能量巨大,不少城池都有它。 卞若萱到时几人还为抵达,但是说明了自己是来寻沐修齐的之后,茶楼中的小二还是将她引到了一处包间:“客人,您要等的客人还未至,不如您先在此间稍作等候?” 卞若萱点了点头,说明了自己暂时不点单后,将小二请出了房内。 她真的是困得不正常了,一开始还能在椅子上保持正襟危坐的姿势,坐着坐着人就开始往后垮,最后眼睛一闭,靠着椅背直接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也沉,开门声都为将她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