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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铁壁囚笼锁大江

    第二百三十三章铁壁囚笼锁大江

    晏婴这是在感慨齐国,当初吴国公子季札说的话曾在晏婴心中引起强烈的共鸣,而无论是真实的历史还是现在的历史,齐国在挑战晋国并战败之后,沉重的征税负担使得他们不得不猛烈压榨自己的属民,在这种情况下,大贵族们还为了追求奢华的生活,更加无所不用其极的盘剥领民——这当中,赵武起了很大的推波助澜作用,比如赵氏发明的许多新生活器具,就使得齐国贵族倾家荡产的去追逐,齐国的百姓因为沉重的压榨而苦不堪言,整个齐国一片末世景象。

    相比起来,这片被占领土上,那些农人全家都有整套的铁制农具,虽然生活苦了点,什么权力都被占领军所代表——但以前,他们的国君也没给过他们任何权益。而他们现在的生活,连齐国许多下层武士都比不上。

    这三县之地,毕竟是原先的姬姓封地,重规华夏后过上这样的生活,想必更能激发当地百姓对未来生活的无限期望。这也许就是蔡国贤人声子所说的:让每个人都有超越自己所出身的阶层,给每个人通过正常途径向上爬的机会,社会才能充满活力。

    这一刻,口齿伶俐的晋国向导也心满意足的回答:“家主曾在‘白马之誓’之后,告诫家臣:与其让人心怀怨恨的劳作,不如让人心中怀着一份对对未来的期望。而未来的期望,就是能改变自身所处阶层的可能性,这点儿,足够让奴隶用生命与鲜血去奋斗。

    这里的奴隶,我们之前已经告诉他们了:他们为我晋国劳作三年,能够重新获得国人身份,优秀者可以选择回晋国成为有国民待遇的自由民,也可以选择留在当地,作为我晋国的自由民耕作一份属于自己的土地。今后这片土地将由我晋国长久占领了,留在当地的人将获得晋国‘国人’的待遇,受我晋国的庇护——因为这份承诺,当地百姓逃亡的很少。

    养城的养由基三子养灼见了这种情况,曾感慨说:当初这些人属于楚国的时候,都不曾有这样积极的劳动自觉性。”

    晏婴翻了个白眼:“当初这些人在楚国的时候,何曾得到过免费的农具?晋国人如此慷慨,难免让他们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望,赵武子会收买人心啊,几副农具就让当地百姓对他死心塌地,今后,哪怕原来的贵族重新回来,恐怕当地的百姓也不会跟他们走了。”

    高昭子插嘴:“不过,一家一副农具,这本钱可不轻啊。”

    向导嘿嘿笑着,晏婴翻着白眼反驳:“你没听说吗,这些都是蔡国的农具,赵武子最擅长的是:用别人的东西来收买别人。”

    这话有点涉嫌人身攻击了,向导不满意的瞪了晏婴一眼,晏婴视若无睹。向导连咽了几口吐沫,再不愿与晏婴交谈。

    于是,剩下的行程在沉闷中度过。

    三天后,晏婴抵达赵武的军营。

    这座军营是重新修建的,它位于养城、顿县、项城正南方。这是一座简易的军营,军营外,宋国、郑国士兵变身为辅助兵,正卖力的用巨大的石梁修建城墙——看来赵武是打算在当地铸造新城了。

    劳作的是宋国与郑国士兵,晋国士兵却很悠闲,武卫军三个师还好点,能在场地里坚持训练,而赵氏本部亲兵则与其他领主武装开始享受,晏婴入营的时候,赵氏正在与中行氏领主武装举行比赛,在大型的场地里,一队人比赛足球,一队人比赛棒球,一圈对棒球感兴趣的人围着棒球场地观看呐喊,而对足球感兴趣的人,则围拢在足球场,为各自的足球队助威。

    军司马祈午接过晏婴的指挥权,直接引领着齐国兵进入军营歇宿。军尉张趯则引领着晏婴去寻找晋国两位正卿……在棒球场,张趯冲着一名正在击打棒球的粗壮汉子连声嚷嚷,这名汉子被张趯的喊声吸引,一愣神,漏走了对面投球手扔过来的球——他出局了。

    那汉子懊恼的扔掉球棍,在裁判的示意下沮丧的走出场外,到了场边,他脱下面盔,露出大汗淋漓的脸庞。晏婴认出来了,这位是上军佐中行吴。

    张趯询问:“元帅呢?”

    中行吴懊恼的说:“自然是在足球场上。”

    张趯又问:“可我刚才在足球场没找见元帅的身影。”

    中行吴瞪起牛眼睛:“那还用说,他肯定是下场踢球去了,你冲裁判说:他这是欺负人,场中谁敢冲撞他,弄的人都无法踢了,你要求把元帅直接罚下场。”

    张趯不满的抱怨:“我早跟裁判说了,不让他下场,他怎么还非要下场。这厮一身怪力,冲撞起来谁能从他脚下抢上球,这就是欺负人吗?”

    中行吴冲晏婴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冲张趯微微一笑:“怎么,你家球队也输了?输了多少?”

    张趯回答:“当然输了,幸好我们那场球中途把元帅罚下了场,我才输得不多,前后输了两个球,二十个银币而已。”

    中行吴耸耸肩:“没事,明天再跟他们赛,据说明天是赵成带队踢,元帅那一身怪力没有遗传给他的儿子,赵成文弱的很,我们联手欺负他,把输的球找回来,看他今后怎么嚣张。”

    晏婴听了半天,听明白了,敢情赵武欺负不成楚国人,就在军营里欺负自家将领……还好,晋国人比较尊重游戏规则,连裁判都看不惯赵武太肆虐,常会将这位军中元帅罚下场去,以恢复场上实力均衡。

    晏婴心中嘀咕:“晋国的强大不是毫无原因的。一路走来,瞧他们的农田耕种技术,显然远远超过我齐国人,至于他们的军队,那就更不用说了,论纪律,晋军是天下之冠……如今我听说赵武准备在国内重树规则,看来,他自己也很遵守规则了。”

    这时,张趯与中行吴已经交谈完毕,两人秘密协商了彼此交换几名队员,联手对付赵氏球队,中行吴接过手下递来的一条毛巾,一边擦着汗,一边重新与晏婴见礼。

    一番贵族式的标准应答过后,中行吴邀请晏婴进入自己的军帐:“元帅忙着呢,他踢完这场球要接见各地垦殖官员,如今我军垦殖虽然进行的不错,但几万人的大摊子铺开,彼此之间总有点摩擦,比如重复种植了相同的物种,或者耕牛、农具分配不均,这些事务都要一一协调,等元帅处理完,估计也天黑了,正好举行一个晚会,欢迎齐国援兵的到来。”

    晏婴随口问:“如今只有我们齐**队抵达了吗?”

    中行吴嘿嘿一笑:“许国的军队十多天前已经抵达了,曹国的军队也到了,刚才传来消息,鲁国的军队也不远了,卫国的军队则刚刚进入鲁国境内,除此之外,小邾**队不来了,他们将向魏地移动,帮助魏氏协防西线。”

    晏婴心里一紧,连忙问:“秦国方面有异动吗?我听说贵国君主刚刚成婚,夫人就是秦国的公主。”

    中行吴一咧嘴:“我们与楚国战斗的时候,秦国人参战了,虽然他们的军队没有跟我们正式接触,但参战终究是参战了,所以元帅认为,秦国人不拿盟约当一回事,我们晋国也无需过于看重与秦国的盟约。”

    晏婴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晋国人打算重开西线战场,这意味着赵武当政之后,战争不断没有平息,反而越来越激烈,越来越持久了。

    不过,奇怪的是,范匄做元帅的时候,或者范匄更前的智罂当政的时候,晋国两三年一战,各盟国被战争压得喘不过气来,但这次晋国明明是在千年大旱后发动的战争,而且眼看着战争规模越来越大,为什么参战的郑国与宋国兴高采烈,而齐国也没有感到吃力?

    想了想,晏婴问:“我沿路看到晋国在此地整理农田,修筑道路,颇有点常住不走的意思,晋国以后打算拿这块土地怎么办?是打算直接收归晋国所有吗?”

    中行吴点点头:“郑国、宋国从新占领的土地上割让给我晋国一片领地,元帅把这片领地连成了一片,形成了一个南下通往楚地的飞地……嗯,这片土地描绘在地图上,地形仿佛是一个锤子。这三个县与正在修建的这座军营就是锤头;郑国、宋国割让的那块土地就是锤子柄。今后我晋国打算在这里册封一个大贵族,另外再增加一些小附庸,作为我们攻击楚国的基地。

    论起来,这片土地真的好肥沃,如今又让元帅整治的花团锦簇,武子那厮真是擅长经营,他摆弄过的土地,连荒山都是财富的来源,眼见得这片土地兴旺起来,连我中行氏都打算交出国内的领地,专门迁居此地抵御楚国……可惜族中老人不愿意放弃故土,真遗憾啊。”

    中行吴说完,转向张趯;“你张氏是否有意在此地定居?”

    张趯摇摇头:“我曾经问过元帅,元帅的意思是:让三荀其中一支南下。三荀彼此亲密,有一支南下,留在国内的宗族不会在危急关头对他们弃而不顾,因此,让三荀来守卫这地方最好。你中行氏也算三荀中的一支,既然你们不愿意,想必元帅正在征求智氏与荀氏的意见。”

    中行吴丢下晏婴,自顾自的与张趯交谈:“我听说元帅还打算把这里建成一个通商要道,面向整个南方进行通商贩售,如果是这样的话,这片土地除了有点战争危险,今后恐怕比国内的土地还要富裕。”

    张趯回答:“我听元帅说,考虑到这片土地将直接面对超级大国楚国,因此留在这片土地上的领主要享受战争补贴——他们东西两侧的郑国与宋国,将把征税的一半交给当地领主使用,以便当地领主维持一支强大的军队。

    此外,我晋国每年也要派至少两个师的部队在此地防守;万一遇到大规模战争,要至少派遣一个军前来救援……这片土地一年两熟,肥沃的能攥出油来,如果元帅如此政策倾斜的话,能在此地担当领主,倒不是什么苦差事。”

    中行吴嘿嘿一笑,反问张趯:“你动心了?”

    张趯摇头回答:“我动心不动心无关紧要,这里面对楚国,必须要一位大贵族才能守得住这片飞地,而且这位大贵族还必须智勇兼备,才能在楚国的狂攻下存活下来。

    我自认:张氏实力并不雄厚。而且我的才能也不足以一边治理本地,一边整军备武应付楚人日夜不断sao扰——楚国人随随便便就能组织起两三个军的兵力,想想他们庞大的军队我就头皮发麻。

    更重要的是,这地方的领主还要在国内有雄厚的人脉,才能在危急时刻召唤到援军,否则,如果国内救援稍迟,即使这片土地再肥沃,对领主来说就是一个火坑——而这也正是元帅想要三荀之一驻守本地的原因。”

    中行吴听了张趯的话,仰脸朝天思索一下。

    张趯的话,虽然反复在说这担子沉重,但同时也在表明,能担当起这副责任的人,在晋国那都属于人才级别的。

    张趯的讲话无形中抬高了留守人员的形象,中行吴沉吟着,自言自语:“从蔡国采集来的石块大约能在一个月后运到,据说蔡国已经发现了石灰矿,齐策已经开始烧窑,如果有了足够的石块与石灰供应,我大概能在边境地区整修一串城堡……

    这里册封的小贵族,如果有足够的征税额度,我大概能有足够的经费,让属下的小武士都把自己家修建成坚固的城堡,然后……”

    “光是城堡不够,应该修建‘碉楼’,无数的、向森林般茂密的碉楼”,赵武突然插话。

    中行吴呀了一声,他眼珠无神地转动,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随口问了一句:“元帅那里比赛完了?谁胜了?……‘碉楼’是什么东西?”

    碉楼是什么?想当年成吉思汗的大军被誉为“上帝之鞭”、“两条腿的人形蝗虫”,他们所向无敌,把一个又一个文明毁灭,把一个又一个民族灭种,他们吃光了一切能吃的食物,才想着向下一个目标前进。所以,他们走过的地方,身后留下一片荒漠——文明上与地理上的双重荒漠,但他们的百万大军,唯独在青藏高原前碰了壁,就是因为藏地人为了抵御蒙古蝗虫的入侵,在边境地区把碉楼修建的比森林还茂密。

    “碉楼是一种建筑,这是一种民居,它的形状像一截烟囱,圆圆的,直上直下,最高的有三层,或者五层。这碉楼或者还附带一个院子,但院落不会大,因为太大了,防守不过来。

    一般来说,碉楼的塔式烟囱,底层是用来做牲口棚,二层以上才开始住人,小院则蓄养家畜,或者储存柴草。人住在二楼这么高的半空中,可以隔绝潮气,另外,碉楼屋顶则是一个个敞开的天井,平常可以用来晾衣服,或者晒干菜,如果到了战事,天井部分则是弓箭手守卫的哨所。”

    中行吴咂了咂嘴:“这似乎是改良版的烽火台,你说他像烟囱,是不是也可以在屋顶天台,点燃烽火?”

    少顷,张趯插嘴:“确实像改良版的烽火台,只不过烽火台是垒土而成,你全部改成石梁;烽火台是实心的土墩,如果现在全改成用石头堆砌而成,那么,台子底下的空间,确实可以利用。”

    赵武笑嘻嘻地回答:“点燃烽火倒是其次的功能,如果这种碉楼都用厚重的石梁建造而成,底下的墙壁无法捣毁的话,那么天井顶上只要一名弓手守卫,对方至少要付出三两人的死亡才能摧毁这个碉楼?

    如果大家住的都是这种碉楼,那么这片碉楼群就令人望而生畏,如果敌人一座座碉楼攻击下去,需要填上多少人命,才能推平这些建筑群?尤其令人头疼的是时间,如果敌军的攻击在这边碉楼群延误许久,那么我们后方就可以随时调集援军。”

    中行吴摸着下巴,思考着:“如果长久围困,那么碉楼里头的人怎么喝水?……不对,既然碉楼拥有一个院落,那完全可以把牲口群移到院落里,碉楼底层的屋子则直接挖一口水井。如此,碉楼里生活居住一家人,一层是井水,二层可以储存粮食,三层主人,屋顶晾晒粮食——水粮都不缺,根本不怕敌人长久围困。”

    赵武用力点头:“没错,如果在我们前线修一道碉楼群,让碉楼群后方成为大家耕作的农田,那么就根本不怕楚国人突然袭击。”

    中行吴犹豫了下,又问:“如果花费大力气,沿前线都布满碉楼群,,且不说花钱多少,关键是:这样需要多少人马守卫?”

    赵武嘿嘿一笑:“为将者,除了武艺娴熟之外,还需要了解自己的士兵,更需要了解山川地理、地形地貌……”

    有赵武这句话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