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感染
短片的开篇在地铁站厕所。 因为过了上班高峰期，进出的人并不是很多。 白烨拎着一皮箱，搁垃圾桶面前踌躇的往里掏。 他算是晓得了，自己真有可能一辈子苦逼，拍电影了还是尽干些腌臜事。 别说，还真让白烨找出一个铁皮罐子，一条没了扣子的皮带。 人类好奇的天性使然，他像狗似的下意识嗅了嗅，差点就被一股刺鼻恶臭的气味冲晕了头！ 哎哟我去，这都什么玩意？！呃、好像是油漆的气味…… 刚回味过来，白烨顿时想抽自己一嘴巴子，他居然对这些玩意闻了两次？！ 厕所里面诡异的一幕让人们下意识躲远，生怕自己遇见了什么奇行种。 白烨强装淡定的把皮箱放脚边，打开龙头把手中东西洗了个干净。 这一切都是奉俊昊的要求，因为小张要干的是推销胶水，而他要在厕所这先热身，同时要完成那段台词。 白烨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他觉得那台词是奉俊昊刻意增加的恶趣味，但那家伙只是微笑着不回答。 打湿手理了理头发，白烨心中有些紧张，莫名的还有一丝不知哪来的兴奋。 他知道就在入口最右的上方，刚安装了摄像头，他努力不让自己去看，同时心里恶意揣摩后期打马赛克最好累死那胖子。 但想到接下来要干的事，白烨就特愁，他觉得比掏垃圾桶还要别扭。 “走过路过的都过来看一看啊，汉城最为畅销的瞬间粘合剂，不管您家里什么东西摔了砸了，就算感情破裂，三秒钟都能帮您搞定。我给大家来个示范，看好了啊看好了啊，一二三啪，看见没有看见没有？瞬间OK了，简直就像克林顿和莫妮卡黏上了，怎么拉也拉不开。” 白烨硬着头皮表演，慢慢的进入状态，他脑子里在想自己见过的那些人，厚着脸皮说得若有其事。 有人觉得有趣，抓着那活儿停顿那么一片半刻，好笑的看他在那胡吹神侃。 可能是彻底豁开了，又可能是来了感觉，白烨依旧扯着皮带不停的胡诌。 “汉城来的瞬间粘合剂，一元钱您带回家，不管什么东西，三秒呃……” 看着那铁皮罐子“啪”的掉地上，白烨有些发愣，这、居然不给面子！ 地铁站监控室里边，一值班工作人员快乐死了，对着奉俊昊说道：“你们搞的这电影有点意思，那人也不错，挺逗。” 奉俊昊抱着双手没有吱声，他习惯了在镜头后面保持安静与思考。 白烨的表演是挺逗的，但让他觉得更有趣的是，那家伙似乎有着与生俱来的镜头感，他一站一动，都把身边的物、人处理的极为妥当。 又或者说一切都是巧合的运气？奉俊昊更愿意相信前者。 监视器中的白烨正在收拾他那些不靠谱家当，弄好后，他挺直腰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非常坚定。 或许小张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但并不怎么顺利，他一直不曾气馁，再坚持一次吧，或许这次能有回报呢？ 拎起皮箱，白烨走出了厕所，上了一列驶来的地铁，他在乘客异样的眼光中努力的做着一切，人们看他就像看耍猴儿似的，觉得好玩。 很快，闹出的动静也招来了地铁上的安保人员，他们把他赶下车，严厉的训斥着，甚至扭着他骂着要罚款，小张是个胆小懦弱的人，丢下东西在仓惶中逃离。 日子就这样重复着，小张一直都过得不得意，他有在坚持，但所有的努力始终都没有回报，他最后还是垮了，同时也弯下了他那曾经挺得笔直的腰板…… 小张再次出现，已经是沦落街头，他抱着双手佝缩在垃圾堆傍，见一人路过丢下烟屁股，还有一小半截，他捡起吹了吹，吧唧的抽了起来。 白烨觉得挺有意思的，他原本是落魄了些，但还没到这地，彻底成了一流浪汉。好在奉俊昊也没糟践人，这烟是故意丢的。 准备工作的那几天，白烨大部分时间都和奉俊昊在宾馆看电视，后者原本是来问事儿，忽然觉得剧不错，就忙中偷闲和他一道偷懒。 白烨感觉特诡异，两大老爷们搁一起看各种“撒浪嘿哟”的偶像剧，简直了，比一起****还别扭！ 奉俊昊问他第一次表演的感觉，老实说，白烨开始心里是挺拧巴，事后一回味，感觉就像这烟，特来劲。 正想着心事，忽然一靓丽少妇朝白烨走来，准确的说是想靠近垃圾堆，她走得特别小心谨慎，捂着鼻子满是厌恶。 白烨也不知道她是奉俊昊安排的还是真的市民，就挠头尴尬的看着那女人，她顿时更加恶心了，忙不迭丢下垃圾迅速离开。 这，真他娘的成小张了？！ 白烨苦涩的拿过那一袋垃圾，拨拉了几下，还真发现剩菜剩饭，他顿时就愣住了，想起自己没问清楚，这些是要吃吗？ 白烨努力不让自己去看头顶的监视器，心中满是纠结的把那些东西一样一样翻出来，放边上。 过了几秒他再瞧，没了，这…… 白烨正愁着，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些吵吵，应该是在镜头之外。 几个倒拎书包的少女围堵着一短发女孩，对她推推攘攘，那女孩一件红色齐腰夹克，里边贴身的小衣把蛮腰显摆的，那叫一个正。 因为距离远，白烨勉勉强强听见，那短发女孩翻着白眼说：“关我屁事，是他自己靠近我的。” 原来是在争风吃醋，看那女孩天不怕地不怕的痞样，就差竖一中指了。 白烨觉得有趣，那几个少女却也注意到了他，顿时对他瞪眼：“看什么看，再看挖掉你的眼睛。” 白烨摸着鼻子，也不知道怎么回应。 这事也没法再继续了，那几个少女推了女孩一个踉跄，撂下狠话：“朴善英你给我们等着，总有一天要教训你！” 善英？挺帅气的名字。 女孩最终还是对几人来了一个充满个性的手势，待她们走远后，才捡起掉地上的蛋挞。 白烨心想都脏了，这姑娘应该会扔了吧？没想女孩走他面前，把那东西递给他。 这一幕真是似曾相识，白烨低头苦涩的笑。 “都这样了你还计较？哎……” 女孩忽然一边叹气一边除掉那些灰屑，把坑坑洼洼的蛋挞硬塞白烨手上，道：“喏，样子是不好看，你就凑合着。” “呃，谢了。” “没事！” 女孩留下一个非常潇洒的背影。 这样的事情，对白烨来说就是平凡生活中遇见的一趣事，没必要值得去在意，他应该也记不住。 就是不知道这女孩的出现会不会影响到电影的走向？ 白烨正想着，还没来得及吃那东西，一个男人裹着身子神色紧张的走过他身边，啪的就有东西从身上往地上掉。 白烨看了眼那哥们，没动，不得已拿起打量，是一把包着白纸的刀，露出来半截，雪亮雪亮的应该很好使，他看了两眼就还回去。 那哥们掉头往回走，白烨望着他有种叫回来的冲动。 能专业点吗，魂淡！ 那把刀是一个引子，就像片名流感，小张被感染了，那哥们看着不是很得意，但至少他身上穿得皮夹克比自己的体面。 按照设定，小张第一次行动在家信用社自助厅。 白烨感觉这设定很虎，那样的地方有摄像头大部分人都知道，还要硬着往那凑，不是虎那就是脑子有问题，呃好像都一样。 但让白烨觉得更疯狂的是，奉俊昊居然告诉他抢劫对象随机挑一位，完了再善后。 看着进进出出取钱的人，白烨感觉心跳加速，手心都捏出了冷汗。 他没想过有一天要干这种cao蛋的事，先不说有可能被按上影响社会治安的罪名，要是事后人家非要硬磕闹事呢？ 自己这样干算是犯罪吗？算吗？算吧？？？ 白烨感觉脑袋里乱成一团，他算是想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奉俊昊愿意加钱，敢情早挖好了坑。 要不这电影咱不拍了吧？钱也不要了，毕竟真要出事谁也担当不起。 ”呼~” 注意到一个中年男人在傍边取钱，白烨一手夹着香烟，假装按着机器，眼角余光不停的瞥。 〔PS；谢谢白姨的支持，心里头暖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