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七十九章 烙印
十名中国参赛队员,都集中到队长战侠歌面前。 望着全身都被鲜血浸透,全身都在微微颤,仍然能顽强挺立在自己面前的副队长东大,战侠歌咬着牙走过去,劈手就甩给东大两个耳光,然后大脚一抬,就把东大狠狠踢出四五米远。 全身虚弱到极点的东大。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战侠歌踢得连翻了几个跟头,他趴在一堆树叶和烂泥中间,挣扎着想爬起来,但是他努力了几次,手臂撑在过于松软的泥土上,总是勉强把身体支撑直一半,又重重摔到地上。 “战侠歌你疯了?” 沈韵彤出一声不敢置信的惊呼,她还没有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已经张开双手,拦在了战侠歌和东大之间。 战侠歌的目光,跳过沈韵彤,直接落到了东大的身上。“你判定我有危险,立刻带着兄弟们,我却揍了你,你想不通?” 东大甩掉嘴角渗出来的一丝鲜血,在沈韵彤的帮助下缓缓爬起来,他迎着战侠歌的目光,倔强的抬起了自己的头。 “你是一个英雄,也是一个混蛋!” 战侠歌直到这个时候,才完全明白了当年他从冰山上将那两位英雄的遗体挖出来,龙建辉教官一脚把他踢得连翻了几个跟头时的心理感受。 战侠歌指着东大,道:“我把整支队伍交给了你,是希望你能带领他们继续作战,而不是为了救一个在战场上必死无疑的人,拼得全军覆没!” “东大你给我记住了,你是一位指挥官司,当你带领队伍走进战场的时候,你早就不再是一个人,更不属于你自己了!因为在你的肩膀上,扛着所有兄弟的生命!一个特种部队队长最大的成功。不是看他能在战场上消灭多少敌人,有多么威风,有多么不可一世,而是看他是否能在保证完成任务的前提下,将所有追随在自己身边的兄弟。一个不少的那片战场!如果你想做英雄,那么自己去做,不要把所有兄弟都拖上!” 东大听到这里,他的身体不由狠狠一颤,直到这个时候,东大才明白为什么战侠歌可以成为世界最优秀的特种部队队长;直到这个时候。东大才知道。为什么战侠歌就象是一只盛满火药的木桶,而他仍然获得了队长的资格,带领他们这支临时组成的杂牌军,在世界特种兵舞台上,他造出一个又一个非凡的奇迹! 战侠歌这个人看起来张扬叛逆,全身都带着一种随心所欲,犹如烈火一般的狂野气息,但是在他这个桀骜不驯的灵魂最深处,有着的却是对战友对兄弟对军人这个职业。深沉而浩瀚的温柔感情。 就是因为这种感情,战侠歌宁可把自己孤身一个人丢在随时会把他整个人彻底吞没的泥潭中。也要其他人撤退;就是因为这种强烈的近乎燃烧的感情,战侠歌才会在一场比赛中拼死作战。打出如此灿烂,如此惨死的攻击! 迎着战侠歌几乎要燃烧起来的双眸,东大沉默了,他只是用力的点头。 “还有你们!” 战侠歌抛开东大,大跨步走到其他中国参赛队员面前,在轻脆的耳光和压抑的呻吟声中,所有人都被战侠歌狠狠甩了两个耳光,又一脚重重踢倒在地上。 面对这绝对意外的一幕。所有人都惊呆了。 “还记得我给你们说过的话吗?” 战侠歌指着面前这些兄弟,厉声喝道:“你们这群混蛋,竟然一个不拉全部都跑回来了!如果这是真正的战场,你们全部都壮烈了,全部都牺牲了!在这两个多月时间里,我们在战场上一点点积累到的实战经验,武器知识,战术技巧,全都随着你们,一起下到十八层地狱里去了!” 所有中国参赛队员,都在战侠歌面前低下了他们在世界特种兵竞赛舞台上,曾经高高昂起的头。他们和战侠歌的年龄虽然相关不大,但是在战侠歌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就是能让他们心悦诚服。 就在所有人都在等待战侠歌更多愤怒的咆哮甚至是处罚时,战侠歌凝视着眼前这一个个再熟悉不过的战友和兄弟,望着他们沾满污泥树叶和硝烟的身体,在他的脸上,却缓缓扬起了一比冰河解冻的微笑。 没有亲眼看到这一幕,没有看到从战侠歌脸上缓缓扬起的那丝微笑,你绝对无法想象,一个人脸上扬起的笑容,会让他的气质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唉,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又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我把队长当成了这个样子,也难怪你们有样学样。不过,你们这群家伙,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做留其精华去其糟粕?” 在轻叹声中,战侠歌双臂一伸,就将刚刚爬起来的几名队员抱进了自己的怀里,战侠歌用力拍打着怀里的每一个人,放声叫道:“谢谢,谢谢你们回来,谢谢你们回来救我!” 如果说刚才的战侠歌,是一位带领中国特种部队纵横天下,扬我国威的最优秀,也是最严厉的队长,那么在这个时候,他就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是一个突然获得了没有任何杂质的最纯洁友谊,面对一群可以和他亲密得可以生死与共,再无任何隔阂的兄弟,眼睛里扬起了一抹幸福光芒的大男孩! 战侠歌望着兄弟们被他打成一片红肿的脸,轻声问:“疼吗?” 战侠歌对着这些和他并肩战斗,在同一口锅里吃饭,早已经拥有了比血缘更亲密关系的战友,低下了他宁折不弯的腰,“对不起!” 战侠歌对着每一个兄弟和战友,都放声叫道:“谢谢!你们也许不知道,当你们返过头来救我的时候,我的心里,即愤怒,又快乐。即失望,又满足!” 战侠歌不停的和身边的兄弟拥抱,他不停的说着这些话,他用力拍打着每一个兄弟的肩膀。没有和战侠歌并肩战斗,一起面对失败。一起努力拼搏,又慢慢迎来胜利的兄弟,就绝对不会真正理解战侠歌这个人,不会理解他做的事! 在这个时候,中国参赛队所有的人都在笑,他们抱成一团。他们甩掉了整整压在自己身上两个半月的武器和背包,他们踢掉了脚上质量上乘,但是在两个半月时间里仍然变得破破烂烂的皮靴,他们光着脚在地上又笑又蹦又跳。在这个时候,什么泱泱大国的风度,什么军人的尊严,什么儒家道家法家杂家的学说,都让他们抛到了九霄云外! 但是没有任何人向他们流露出不屑的目光,这就是胜利者应该享受的尊重与特权! 人只要学会了自重,不怕未得尊重。 想获得尊重。不需要装模作样,不需要打肿脸充胖子。更不需要天天把自己是什么泱泱大国,什么四大明。什么万里长城挂在自己的嘴边,你只需要在世界舞台上,展现出自己的英姿,展现出自己真正的实力,让人不能、不敢小觑,你就会自然而然在国际舞台上,找到自己的位置! 当战侠歌作为中国特种部队的代表,慢慢走上“蓝盾”军事体育竞赛含金量最高的那个领奖台。目送着已经挂在旗杆上的五星红旗,在庄严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声中,再次向上冉冉升起的时候,战侠歌深深吸了一口气,猛然暴喝道:“敬礼!” “刷!” 十二只相同有力,相同稳定的右手,以一种近乎排练过千百次的整齐划一,狠狠划向自己的帽沿。在此同时,中国参赛队十二名队员,就被狂风骤雨般的鲜花和掌声彻底包围了。到处都是疯狂的欢呼,“蓝盾”军事体育竞赛的基地上,五十面鲜艳的五星红旗在迎风飘扬,在这些旗杆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手里捏着小小的五星红旗,在那里又叫又跳又笑又喊。 战侠歌疑惑的望着那些拥有相同的黄皮肤,黑眼睛,向他拼命舞动手中红旗,已经处于狂热状态的人群。在这些人的眼睛里,战侠歌看到了太多太多,他暂时没有想明白,也暂时不理解的东西。 升旗仪式还没有结束,战侠歌就被一群冲进领奖台的世界媒体记者彻底包围了,无数只话筒伸到了战侠歌面前,不知道有多少台通过卫星向世界各地观众实况转播的摄像机都对准了他,不知道有多少人把签名的笔和纸送到了他的面前,不知道有多少妙龄少女温柔的、疯狂的吻,下雨般落到战侠歌的脸上。 “战侠歌,说说你的感受吧!” “作为中国参赛特种部队的队长,现在取得了这样一个可能代表了其他特种部队,再也无法跨越巅峰的成绩,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战侠歌你能不能向全世界军事爱好者,谈谈三年前你在俄罗斯的战斗?” “战侠歌……” 面对挤得水泄不通的人流,面对几乎把他前后左右四面八方都彻底塞满的话筒和摄像机,战侠歌却侧起了耳朵。 因为他遥遥听到,在这层人流外,有人在用生硬的华语,放声高呼:“中国人!中国人!中国人……” 这样的欢呼,一开始还只是在这个岛屿某个角落的呐喊,渐渐的,这个声音就象是一道咆哮汹涌的怒浪,在不断奔腾中越来越大,越来越嘹亮,到最后这个声音,已经变成了一个几乎席卷了整个岛屿,席卷了整片蓝天与大地,可以镌刻进历史永恒的洪流。 “请让一让……好吗?” 战侠歌用自己的双手,分开了围在他面前,号称“无冕之王”的世界媒体记者,他慢慢走到了赛场的外围,在他面前站着几乎看不到头的密密麻麻的人群。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年纪最大的几个,他们已经白苍苍,必须要让家人搀扶才能勉强挺直腰,他们脸上的皱纹已经风干的桔子皮更深的老人;年龄最小的孩子,还躲在mama怀里吃奶……不,年龄最小的,应该还躲在mama温暖的小腹中! 战侠歌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怀孕至少七八个月的孕妇,还有兴趣来这种往返机票价格不菲,居住饮食条件一般,收费却已经快达到五星级标准的岛屿,来看一场对女人来说。几乎没有任何吸引力的军事竞赛;战侠歌更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硬挺着自己的肚子,在看起来应该是丈夫的保护下,呆在汹涌的人群中,随时可能面对被挤伤流产的危险。 迎着战侠歌审视的目光,那个孕妇的脸涨红了。她左手托着自己已经高高隆起的小腹,右手挥舞着一面小小的旗帜。她一定认为自己挥舞的就是一面中国国旗,但是她真的不知道,中国的红旗之所以叫做五星红旗,就是因为在它鲜艳的血红色旗帜上,有着一大四小五颗黄色的星星。 中国的五星红旗,红色为主色调,代表着革命烈士的鲜血,那四颗小地星星,代表着工人阶级、农民阶级、小资产阶级、民族资产阶级。她们代表了民主共和的象征,她们牢牢围绕在代表着中国的那颗最大的五角星旁。象征着在中国领导下的革命人民大团结。 那个孕妇手里拿的红旗,显得是临时仓促做成的。也许就是她用一张纸,几支彩色水笔自己亲手制成的,最令人好笑的是,她竟然在这面红旗上,画了六个星星! 但是,这重要吗? 重要的是,她来了!她躲在丈夫的怀抱里,她伸手小心的护住自己腹内的孩子。她摇晃着那面绝不标准,有着一个天大bug的六星红旗,在已经聚汇成一道历史洪流的呐喊声中,用她并不标准,生硬得就像是搀了沙子的华语,放声喊着同两个词语:“中国人!英雄!中国人!英雄!中国人……” 望着那一张张黄色的脸,望着那一双双黑色的眼睛,望着他们那光的脸,那光的眼,望着他们手中那些千奇百怪,却都染得一片艳红,鲜红的旗帜,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热泪,终于忍不住从战侠歌这样一位在战场上流血流汗绝不流泪的英雄眼睛里,再无遮拦的喷涌而出。
明白了,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奥尔登教官走到了战侠歌面前,他凝望着这个当众哭泣的男人中的男人,他一开始还只是站在那里默默的哭泣,但是到了最后,他却在一边欢笑,一边用力的哭。 “他们全是看了中国特种部队在最后一场比赛中的表现,从世界各地赶到这里的华人。”奥尔登轻声道:“我真的很敬佩你们中国人,在你们的身上,有一种我现在还无法理解的强大凝聚力。他们来自世界各地,他们手里拿着不同国籍的护照,但是他们为了向你庆祝,为了向你们代表的祖国庆祝,从一个月开始前,就有人6续赶到这里,直到今天形成了人满为患,大部分人都要住在行军帐篷里,哪怕他们是亿万富翁,却只能有滋有味的吃着单兵口粮,却没有人愿意散开的局面。” “中华民族,真是一个奇怪而可怕的民族,难怪你们可以拥有五千年的历史和文明!”奥尔登温言道:“你看到了吗,大家都在向你欢呼呢。你难道不想向大家说点什么吗?” 拍拍战侠歌的肩膀,奥尔登教官走开了。这样的荣誉,这样一个聚会,只有中国人才能真正明白其中的滋味。 面对眼前这一双双着光的双眼,面对和自己拥有相同的黄色皮肤黑色眼睛,却花开分枝,分散在世界各地顽强的活着,用中国人特有的纯朴与勤劳,不断改变世界与自己的华人同胞,战侠歌几次张开了嘴,可是他却现,在这个时候,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事实上,现在的战侠歌,内心深处早已经被一种称之为“感动”的东西给彻底塞满了。 那个孕妇在丈夫的保护下,一步步走到战侠歌面前,她用最尊敬的、迷醉的目光,望着眼前这个昂然屹立,全身上下都散着一种锋锐霸气的男人。也只有这样一个不怒自威,哪怕在哭着笑着,仍然让人不敢逼视的男人,才有资格纵横天下。成为一位站立在世界屋脊上的英雄! 这个年纪和雅洁儿接近的孕妇,鼓足了勇气尝试着向战侠歌缓缓靠近,当战侠歌对她流露出一丝犹如面对亲人的阳光微笑,大大冲淡了他身上那股锋芒毕露的杀气时,她终于有勇气踮起她的脚尖。在战侠歌的脸上,留下了一个jiejie对待弟弟式的轻吻。 “你是我们的英雄,”在这个时候,这位有勇气第一个靠近战侠歌的女人,用她生硬的,掺杂着一种奇异却好听韵味的华语。轻声道:“能不能告诉我们,你现在的心情?” 四周突然变得一片寂静,在场所有的人,无论是不是黄皮肤黑眼睛的华人,都侧起了他们的耳机。 战侠歌缓缓吐出胸中的一口长气,他放声叫道:“骄傲!” 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的年轻大男孩,左手挥舞着红旗,高高举起他的右手,叫道:“还有吗?” “自豪!” “我有一个问题!”一个站在角落里,神情举止中无不透露出一种成功人士特有气质的男人。伸出自己的右手,在得到战侠歌点头示意后。他先行了自我介绍,“我来自印尼。在那里我们拥有一千四百三十万华人兄弟姐妹,却犹如一盘散沙,一旦出什么事情,就只能任人渔rou。” 战侠歌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他知道这位来自印尼的同胞,说的是什么。 “我想问的问题只有一个,”那位印尼同胞道:“我通过一些途径,听到了一些传言。据说在中国一个叫上海的地方。有一位专家提出申请,想将‘龙’这种中华民族用了五千年的图腾换掉,改成在西方神话中三头黄金犬?” 战侠歌瞪大了眼睛,脱口叫道:“,不是吧?” 每天都要在训练场上接受非人的训练,要么就是执行各种作战任务,战侠歌在某些领域,还真是和周口店人一样,和社会有了不小的脱节。他真的不知道,有一位中国的专家学者认为,在西方文化中,龙是一种强悍的富有攻击性力量的动物,不符合现在中国需要“和平崛起”的战略方针,于是他提出建议,放弃中华民族已经沿用了五千年的“龙”之图腾,换成在西方神话中,代表了温和与自卫的三头黄金犬。 “这绝不可能!什么黄金犬,什么三个脑袋的犬,说白了,不还是一条狗嘛!我们是龙的传人,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我更相信,我们这条已经开始腾飞的中华巨龙,将来必然会屹立到世界的最巅峰,而不是卑躬屈膝,为了迎合别人的文化,别人的意识,而把自己变成一只汪汪叫的,还披着一层所谓的黄金皮毛,长着三只脑袋的哈巴狗!!!” 战侠歌用力一挥手,放声叫道:“就算有人提出了这样的建议,那么让喜欢做狗的人,自己去做吧!一个丢弃了自己信仰,丢弃了自己民族气节的人,他早已经没有了祖国,没有了家!” 说到这里,战侠歌突然明白了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华人同胞,为什么会聚集在这里,那个来自印尼的华人同胞,为什么已经在异国他乡,拥有了自己的事业和地位,仍然关注着中国的展。 一批批远赴异国他乡,开拓事业的先驱者,在他们的背后,都必须要有一个强盛的民族,一个强大的国家机器,在为他们支撑起骄傲的脊梁,否则他们也只是一批无根的游萍罢了! 也许这批同胞已经不能落叶归根,也许他们连五星红旗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但是至少……龙的烙印,仍然深深镌刻在他们生命的最深处,他们仍然会随着中华崛起而开怀,而欢呼。哪怕只是中国特种部队在国际舞台上的一次胜利,也能赢得他们如此快乐的聚集与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