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深夜里
明白事情变化的此刻只有何墨一个人，刘春雷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搅得更加心神不宁，他守在门口来回踱步。 何墨到走廊一边的椅子坐下来，他看着刘春雷语调放松地说道：“我说你别在这儿晃悠了，真的很碍眼，坐着歇会儿，告诉你个好消息，伯父伯母应该是没事儿了。” 小平头刘春雷听了，坐到何墨身边，他叹着气说：“你又不是医生，怎么会知道这些，况且。” 他并没有说完这句话，但何墨知道刘春雷想说什么。刘的父母吞下去的农药剂量实在太大了，按常理来说真的没有办法幸免于一死，而这话刘春雷却是说不出来了，刚刚忽然发生的变故让他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一丝侥幸的想法悄然出现在他脑中。 忽然想到在出租屋的时候何墨曾说过的话，刘春雷猛地朝何墨跪下来眼看就要磕头了，何墨赶紧把他拉起来。 刘春雷双手抱拳，对着何墨恳切的说道：“学长，何大哥，我知道以前我和那些朋友对你出言不逊伤害了你，我现在向你道歉，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何大哥你能帮我一把，求你啦。” 何墨看着小平头现在的涕泪横流的样子，恍惚间又想到那日在小区里的苍蝇馆子，刘春雷拿自己开赌时自己的苦涩心情。 何墨把刘春雷扶回椅子，用平平淡淡的声音和他说道：“其实我已经帮了你了，你的父母身体中的毒素从来没有比现在更少的时候，但这事儿我很难和你说清是因为什么，你也不要多问我。” 刘春雷听到何墨这几句话，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难道刚刚在重症加护病房中，何墨神神叨叨好像跳大神一样的举动就是他所谓的帮助了吗？刘春雷想到这里，心中诸多情绪又郁结起来，他又想着不管具体如何，能在三更半夜与自己来这医院也算是何墨的一片心意了，即便他只是做了些迷信的无用功。 而何墨已经起身，他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于是准备就此离开，朝刘春雷挥挥手，他没有回头的对这位很可能以后再也不会相逢的舍友说道：“朋友，通过这次，想来你也明白了那句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以后甭拿别人正在遭受的苦痛开玩笑了。” 还坐在椅子上的刘春雷哎的一声就算是回应了何墨，不过这声音也只有他自己才听到了。 深夜的重症加护病房外很是安静，刘春雷只能听着墙壁上那块挂表秒钟摆动的滴答声，静静等待病房里传来的消息。 也许过了十分钟，也许是一个小时，几乎一个白天黑夜都没有合眼的刘春雷坐在椅子上睡着了。他实在有些困，就连推开房门哗啦啦鱼贯而出的医生护士引起的一阵喧闹都没有惊醒他。 一个小护士看着在椅子上不知不觉已经侧躺打鼾的刘春雷，她笑着与周围几位医生说道：“就让他先休息会儿吧，待会儿再告诉她那个不可思异的好消息。” 一直盯着刘春雷父母病情的医生也摘下眼镜，用手指拧着自己的眉头说道：“看他睡的这么香，就连我都困了，这小伙子也真算的上是幸运。” “幸运？这简直就是医疗史上的奇迹，病人体内的毒素居然一扫而空，不得不说人体本身就有许多奥秘我们还没有探究明白。”另外一名医生如此说道。 几位医生都离开之后，这小护士拿来被子盖在刘春雷身上，她回味医生所说的奇迹，心中忽然想起此前在病房内，那位古古怪怪的年轻人。 …… 离开医院，何墨独自走在深夜的燕京和风路上。午夜的城市街头车流依然不少，偶尔还有些跑车轰着巨大油门声飞驰而过，随之而起的疾风吹起何墨风衣一角。 燕京实在很大，燕京也什么都有，可何墨并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何墨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他的理想和其他小朋友一样是成为诸如科学家，数学家之类的各种家。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何墨愈发明白，以自己的资质花费足够的精力确实可以成为那种人物，只是那些小时候的梦想现在想来，不过是当时大人们强行灌输的一种美好愿景而已，什么都不明白的小孩子，又哪里知道科学家数学家物理学家这些响当当的名头背后，究竟代表了什么。何墨早就不再有那种梦想。 等何墨进入大学的时候，他和他的那些同学，仅仅会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公共课上会被人问起，你的梦想是什么。大多数人这才发现，自己都变成了一些平平凡凡并没有梦想的人，甚至还会羞于谈论梦想，因为大家都明白了，梦想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但也有人早早就明白了自己喜欢的，自己想要做的是什么，何墨忽然想起自己那位很久没有联系的朋友，执着于音乐梦想的她，如今已经是那个圈子里冉冉升起的新星。何墨现在时常可以看到她，就比如现在，马路对面的巨大广告牌上，便是那位朋友新代言的广告。 何墨走进一家昼夜营业的便利店买了罐冷饮。冰凉的口感中，何墨问自己，以后要做些什么。 一个月之前他只想有份工作，能养活自己，可如今自己拥有了普通凡人奋斗几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的金钱，那些生活的压力与琐碎，何墨不再考虑。 于这人间的一切名利，何墨没有了最初那样的憧憬。 试问往昔那些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盖的皇帝们，纷纷要炼金术士炼丹，要使者出访海外访仙所图的是什么？ 长生而已。 那些身处在俗世权力的最顶峰人类也不过是一介凡人罢了，他们有夺取生命的自由，有剥削 资源的自由，他们有着随心所欲满足自己一切的自由，可他们没有对自己死亡的自由。 长生就是对死亡的自由。那些仿佛拥有一切的人，梦想就是长生不老。 何墨比那些人都更要接近这梦想，可以说他已经走在完成这梦想的道路上了。 但他并不打算像那些传说中的修真人士一样，一心求道，以证长生。 此生悠长，何墨打算尽兴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