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写给侦探的信

    2015年7月27日，早上六点二十分。

    临江先把车停在白平家楼下。

    “你不要紧吧？我跟你一起上去？”

    “别，你在下面看着，所有出入楼门，或者在附近徘徊的人都给我拍下来。”左前用伤手扯了半天安全带也解不开，最后还是临江先帮忙才解开。“一会儿白平万一想逃跑，你帮我堵住她。”

    “行，有危险就趴下装死，别逞能。”临江先为左前打开车门。“给陈华光打电话了吗？”

    左前回头看看他：“没，我对付的了。上次我欠陈华光一个疑犯，这次就让陈华光白捡个漏吧。”

    左前上楼时，两条腿还在发软。

    “沼”用的什么药？这么大劲儿，不会留下后遗症吧？也不知道后来怎么着了。既然贾如能送他回家，说明“沼”凶多吉少了。左前扶着膝盖一步步往楼上挪。杀手死就死了，也算少个祸害。

    左前花了三分多钟才站到白平家门口，他敲敲门，里面没人应答，他又敲了敲，依旧没人来开门。他把耳朵贴在门上，屋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不在家？一产生这个念头，左前的心立马吊到嗓子眼了。白平会因为什么不在家？左前没时间细想，他拿出工具，几秒就再次撬开了白平家的门。

    一进屋左前就闻见一股强烈的消毒水的气味。屋里比上次他来时更干净了，简直像医院的手术室般一尘不染。

    阳台门开着，外面风挺大，晨风把窗帘掀起一个边。左前看见白平正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吓了一跳。白平面朝外，腰板挺直，背对着左前。

    左前为了掩饰尴尬轻轻咳了一声。

    “你在家怎么不应门？”

    白平没回头。

    “不好意思。”左前脱了鞋走过去。经过客厅时，他看见桌子上放着锤子、胶带、一个信封。凉水瓶里泡着柠檬水，旁边摆着个干净的杯子。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加快脚步，在进入阳台时脚下发软，要不是及时扶住白平坐的椅子，非摔倒不可。

    “真不好意思，我……”左前话没说完就看见白平一点点往一边歪倒下去。他赶紧忍着伤痛伸手去扶，手刚碰到白平的身体，就知道事情不妙。白平身上冰凉凉的，人已经僵硬了。

    “白平？”他把手探到白平鼻下，果然没有气息，在摸过动脉后，左前确认白平已经死了。他把白平扶正，让她依旧保持坐在椅子上的姿态。

    就在左前移动她时，一个注射器从她手里滑落。怎么又是注射器？左前没去捡。白平曾经是护士，注射过量药物自杀对她来说很容易。前提她得是自杀的。

    左前想起卫生间吊顶里藏着东西，转身去找，当他拆下铝塑板伸手进去，却发现里面空了。他举着手机，打开电筒功能往里面照。无论是装着照片和票据的盒子，还是防水布的袋子，此时都不见了。

    那些东西是被白平转移了？还是让其他人拿走了？左前从马桶上下来时，没站稳，肩膀撞在墙上。他闭上眼，戴帽子拿长柄雨伞的男人出现在他脑海里。

    男人敲开白平的门，应该是昨天晚上。他和白平认识，他们很熟，并且白平十分信任他。那瓶柠檬水是白平给那男人泡的，但男人没喝。白平明白男人的意思。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注射器和药，走向阳台，男人陪在她身边。两个人看着月亮，一边聊天，白平一边将药物通过注射器推进自己体内。直到白平死去，男人将做案工具放到桌子上。还有一封白平事先写下的信件。

    藏着的东西可能是白平让男人拿走的。男人知道白平非常在意清洁，离开前他彻底将房间打扫干净。一方面为了送白平最后一程，同时抹掉了自己的全部痕迹。

    左前睁开眼，肩膀的疼痛已经缓和许多了。他走到桌前，拿出手套戴上。信封没封口，他把信拿出来。看见信的开头，左前的眼睛都瞪圆了。

    信的开头俨然写着左前的名字。

    左前先生：

    你好。请允许我这个陌生人直呼你的名字，并很冒昧的给你写下这封信。

    首先，我要向你道歉。让取证的警察白跑一趟，想必你也感到困扰了吧？那把我放回去的剪刀，确实就是在林小雅案件中使用的那把，但我再次拿走它，正是因为左前先生你。

    我的本意并没打算犯案后逃走，警察发现物证，顺藤摸瓜找到我是迟早的事。关键就在于是迟还是早。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做完它我才能安心离开。

    我的计划是让林小雅的男朋友先转移警方视线，给我一些时间。林小雅的男朋友一看就是骗子，不知道那些女人为什么会骗，想必也是心甘情愿的吧。

    原本一切都在按照我的计划顺利地进行着，可是此时你居然出现了。侦探先生，你打乱了我的时间。迫于无奈，我才暂时拿走物证。不好意思。

    其实我们第一次真正见面前，我已经认识你很久了。你不知道吧。看见你时，我也吃了一惊，可世上不存在巧合，如果非说有，也只有神可以让人在“巧合”中相遇。

    我特别想对你说些话，但是不可以。如果是别人，我也就不抱希望了，不过左前先生不一样，我相信你能够自己寻找到我的完整的故事。

    我能在生命的最后亲眼见到你，真是非常有幸。你能看见很多，可是你仔细地看过自己吗？如果你能像观察别人那样观察自己，剥开外壳后，里面的世界会令你震惊无比。

    我明白剥开自己的外壳是件非常非常困难的事情，那个过程太残酷，血淋淋的，大多数人都下不去手，所以有时候需要借助他人之手。

    望有一日，你能明白。不是所有杀人者都是罪恶的人。有些人因仇恨杀人，有些人为爱杀人，有些人为钱财杀人。但也有人是为了给予而杀人。

    左前先生此时一定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吧？一定觉得我在为自己狡辩吧？也许是。但对于我们来说，结束一个人的生命并不容易，也不是快乐的事情，那为什么还要做呢？答案请你自己去看吧，用你特有的方式，我相信你会找到它。

    林小雅是我杀死的，你们一直悬而未决的612案也可以结案了，今后不会再有女孩子以这种方式被害。

    我走了。草草不尽。

    白平2015年7月26日

    左前把信放回信封里，站在原地，扭头看向白平，思量之后还是将信对折收进自己的上衣口袋。

    他拿出手机，正要给陈华光打电话，铃声却忽然响了，竟然是陈华光打过来的。

    “喂，我刚好要打给你，白平……”

    “太子，”陈华光打断左前的话，“陆鑫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