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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下棋

    被马踏城门一人一枪挑翻的燕王朝虽说元气大伤,但依旧还是有王朝应该有的模样。

    这些年来,自从被那位枪道宗师一枪挑翻了整个燕王朝后,燕王朝便是处于一个萎靡不振的状态。像那燕王朝的君王以及他的皇子,一个不留,都被那位跨马持枪的天下第八杀地干干净净。而参与到那次事件的所有人物,也是全都被一枪捅烂了心脏,死在皇宫之中。一夜之间,整个燕王朝腥风血雨,浓重的血腥味更是充斥在那深宫之中,让人肝胆欲裂。

    据闻这位天下第八出手一枪便是破尽禁宫一百轻骑,刹那,禁宫便是血流成河,皇室中人四处逃窜,一夜之间,禁宫变成炼狱,里面都是那死不瞑目的尸体和干涸的血迹。当然,这位天下第八并没入魔,做那屠城大逆不道之事,只是将涉及之人尽数杀光,然后跨马扬长而出。而且出城时,城中百姓依旧睡意昏沉,没有听见有任何动静。偌大的城都便只有那最为核心的禁宫鸡飞狗跳,但那些请来的客卿高手一个都不敢出手,个个都是撇清关系,早早逃开。有个别不信邪,和燕王朝沾亲带故的被横空射来的一枪洞穿了生机,连道理也讲不出便是随着天子一起下了地狱。

    第二日之后,上朝的官员才知道那禁宫之中的天子早已化作一具死尸。而自那天起,群龙无首的燕王朝便是大乱了起来,稍有权力之人便想鲤跃龙门,成为燕王朝的皇帝。一时间,几方势力对峙鼎立,直到现在,亦是如此。燕王朝依旧没有主心骨,也没有君王问政,将军府,尚书府,丞相府各持一派,各凭本事争夺帝位。虽说如此,但为了稳定民心,各方也只是在一定程度中内斗争权,城中秩序管理依旧分工有序,所以燕王朝即便元气大伤,也还是能够苟延残喘,维持下来。

    城门偏角处有人在下棋。

    闹市人流集中的地方,总会有一两个会那么点棋艺的人摆下棋局,引诱那些喜欢下棋,自诩高手的人来对弈,这种赚钱的手法在平凡百姓之中也极为常见。而且,即便是输了也只是输几个铜板而已,不算太多,也挥霍地起。通常这种摆棋之人棋艺在市民百姓之中极为高超,更重要他们不会以大手高超棋艺来碾压你,让你整局棋盘溃不成军。下地有来有回,故意显露某些破绽让你抓住,让你输地不服气,这样的摆棋人才是恐怖。

    下棋两人一老一小,老的已经年近古稀,白须白发,蜷缩在角落盘,望着棋盘苦苦思索。而小的却是年轻地很,比夏离还要小那么两三岁,五官清秀,看起来十分阳光舒服。这位年轻人双手互搓,神色认真地望着棋盘。

    年轻人执黑子,老人执白子。

    棋盘黑白棋子交错纵横,白子黑子态势咬地很紧,每走一步都是惊心动魄,生怕落一子错一步,满盘皆输。

    夏离没来由地有些许羡慕。

    站在城门处的他看着那两位为了一步棋还在苦苦思索的一老一小,突然明白为什么没有锦衣玉食的市井百姓也有他们的幸福。生于帝王家的夏离其实很幸运,拥有很多市井百姓并没有的东西。金银,财富,权利这种平凡人穷尽一生想要得到的宝贵东西,他只要轻轻伸手,便是能够握在手中。

    反而这种平淡却又有一点特别的生活,他没有经历过,却是觉得有些羡慕。在皇宫之中,所有人都是对他恭敬有嘉,即便是在宫中下棋,那些大国手亦是小心翼翼,伴君如伴虎。即便夏离不会因为棋局输赢而动怒,他们也想方设法,绞尽脑汁地让夏离赢得棋局。

    这样的生活其实挺无趣的。

    这一年来,被长剑仙人打落深渊,却又侥幸不死,苟延残喘的一年中,夏离过得却是比以前快乐许多。夏离看了一眼身旁认真观望棋局的清霜,喃喃笑道:

    “有趣。”

    “有趣,什么有趣?”,清霜回过神来,眼睛瞪大地望着夏离。

    夏离笑眯眯地望着神色可爱的清霜,黛眉如画,那双火候刚好的媚眼下还有一颗美人痣。贵为一国之君,夏离其实见过很多貌美女子,但像她那样风格多变的却是很少能看到,很多貌美的女子虽说有自己的特色,但看多了总会有疲劳,一张美颜,却是固定不变,死气沉沉,便像那练武,也离不开固定的把式那样。但眼前的这女子却不一样,初初见她时,是一位冷若冰霜的貌美女子,相处几日,依旧脸色寡淡,没有波澜。应该有的女子几种姿态她都没有,虽然美,但却像雕塑那般,没有几分生气。

    但后来熟络之后,这个女子却是露出了难以想象的一面。偶尔像那心智未开的女孩那样活泼可怕,偶尔像那冰山美人那般清冷。若真要论斤称两,这位女人当得上九十分。

    “我是说那两个下棋对弈的老小很有趣,我们去看看。”,夏离笑着一声回道,两人也是朝着那角落处走了过去。

    那两位下棋的老小依旧沉醉在眼前这僵持不下的棋局之中,即便夏离两人走了过来,他们也是没有发现,将焦点放在棋盘上。夏离轻轻地看着棋盘下的黑白两子,如今棋盘上黑白两子互相吞噬呈胶着态势,但细看棋子走向,白子却是隐隐占有些许优势,再走十步,黑子便是要被白字吞吃,断绝后路。

    而此刻这位老人亦是抚须大笑,脸上掩不住的得意,笑道:“小子,再走十手,你便是要输给我了。”“小娃娃,你还是嫩了点,乖乖地把铜板拿出来吧。”,这老头神清气爽,脸色高兴地很。

    这位长相清秀的年轻人眉头紧锁,神色认真地望着棋局,默不作声,手执黑子放在了两颗白子之间。

    夏离眯了眯眼,下意识地便是望了这年轻男子一眼,这招昏招是气急败坏使出来的?走在白子之间,不需要十手,再下七手,这盘棋局便再无悬念。

    老头又是大笑一声,望着这默不作声的年轻人,挤眉弄眼道:“小子,年轻人还是火候不够啊!这手臭棋你都走地出来,今晚腊rou还不是我的?!”

    老头哈哈大笑,手里白子落下,抽出那颗夹在中间的黑子。那年轻男子也是嘴角轻轻翘起,夏离眯了眯眼,再看了一眼棋局,突然觉得这盘棋局却不是那么结局已定了。

    “这个年轻人,老jian巨猾啊。”,夏离心中暗赞一声。若不是多望了他几眼,夏离也很难发现这样炉火纯青的演技。清霜也是在仔细地看着棋局的走向,观棋不语真君子,这是下棋之间无形的默契。不出意料,也还是真的会是那位老者要赢了。只是此刻,夏离轻轻靠过来,在她耳边轻声道:“我觉得那位年轻人会赢?你信不信?”

    清霜摇了摇头,很是鄙夷地望了夏离一眼,向来琴棋书画,亦是陶冶情cao兴趣典雅的书生文人喜爱,像你这样谈笑间便取别人头颅的武道高手,果然是连点皮毛都不懂。夏离笑眯眯地看着一脸鄙夷的清霜,小声道:“你等下看看便知道了。”,清霜小脸疑惑,夏离也不解释,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清秀年轻人再下一手,依旧还是自寻死路,棋盘上下皆是黑子,又是一手昏招,自投罗网。夏离扫了一眼那本应是一色黑棋连起的大好局面,如今却因为这一颗自寻死路的白子削弱了三分优势。夏离嘴角噙起微笑,目中似有赞叹,围魏救赵,这个年轻人老辣地很啊!果然,老头迫不及待地便将自我了断的棋子取出,哈哈笑道:“还有三手,只要三手你就输了,你这棋越下越臭,还是沉不住气啊。”,老头缩在角落的身体瑟瑟发抖,但脸色却是愈发红润高兴。

    夏离站在后方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点破,安静地看着。果然,再一手过后,棋盘上黑子呈露峥嵘态势,纵眼望去,像是一条匍匐在棋盘上的狰狞巨龙,白子零零散散,大势已去。

    那位清秀年轻人突然咧嘴一笑,一子落入龙身,细眼望去,这条巨龙却被这一白子彻底隔断了生机逼入了死路!

    老头目瞪口呆,年轻人则是把早已无气的黑子一个一个地提了出来,回望棋盘,白子如今更是隐约多于黑子。

    “不玩了!不玩了!”,老头脸色愤愤地扔出两个铜板,“和你这小子下棋这么久,你小子的套路层出不穷,而且每次都是以微小优势胜出,你这小子满肚子都是坏水。”,老头唾沫横飞,那清秀年轻人微笑不语。突然抬起来来,望见眼前夏离两人,怔了怔,随后问道:

    “公子是来下棋的吗?”

    夏离点点头,微笑道,那老头也不说话,让了座位,便在旁边蹲着仔细地望着棋盘。

    夏离手执黑子,那位年轻人执白子,夏离先手。前三十手,两人在互相试探,摸清对方脾性,棋盘之上也并没有太多的杀气。到了三十手后,夏离杀心突起,连续三手都是杀意充斥,连剿对方二路,直捣黄龙而去。那位清秀年轻人脸色愣了愣,皱起眉头细细思索,白子如吊着一口气的老人那般垂死挣扎,虽说八十手后,夏离黑子优势明显,但这位年轻人依旧沉稳应付,一步一步以守为攻,巧妙地躲避了夏离的杀机。只是到了一百五十手时,大势已去,棋盘尽是黑子,已经无力回天。

    年轻人掏出两个铜板,平静道:“再来。”

    第二局,夏离执白子守,黑子攻,前面依旧还是那般平淡无味,两人互相试探,到五十手时夏离突然发力,但这时年轻人却是不退反攻,接连吃下夏离的几手攻势后,再反咬一口。清霜在旁看地眉头紧锁,在大漠深居时,闲暇时便会拿出棋谱棋盘研究棋局,但她发现如今两人走势根本不像棋谱中那样固定平稳,两个人都是不拘一格之人,棋招诡异,夏离不用说,本就是独具一格的人,下棋亦如人性,洒脱不羁,桀骜不驯。但先前这位心性沉稳的年轻人却是摇身一变,杀伐果断,丝毫不会心慈手软。第二局,夏离很快便是败了下来,白子多次进攻亦被轻松化解,防守时却被两面包夹,已经是无力回天。

    两人两局皆是以碾压之势来赢得胜利。

    决胜局两人下地却是异常沉稳,一百手亦不见任何硝烟弥漫,只是下到后面,夏离眉头紧锁,深吸一口气,突然说道:“我认输。”

    清霜脸色愕然,连那位老头也是想不到,棋盘上如今黑白势均力敌,仔细再望,黑子更是占了微弱优势,又怎会认输呢。只不过夏离已经想到后五十手时的情景,黑子必定会被白字蚕食掏空,断了退路,阻了生机。

    “公子,承认了。”,清秀年轻人点点头。一个年轻人胜不骄败不馁,即便是胜券在握也不见浮躁,棋如人,沉稳如水,却亦如水般,汹涌时可掀起惊涛骇浪。

    夏离点点头,付过银钱后便是跟清霜入了城中。

    而此刻,那位蜷缩在角落的老头坐回在棋局时,轻轻将夏离刚刚的棋盘复原,随后将黑子落在角点,轻声道:

    “如果他敢孤注一掷,以自己的大好优势换你白子,你就要输了。”。

    “可惜人都是惜命的,那仅有的一点优势会成为他的救命稻草,被他紧紧握住,他又怎么能够舍弃?”

    “他又怎么敢以命搏命?”

    老头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自说自话。

    “师傅,我看他不像你要等的人。”,这位年轻人脸色恭敬。

    “反正都等了那么久,也不在意再多等一会了。”,老头转头看了一眼消失在人群中的夏离,脸色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