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及笄（下）
满室寂静，厅堂里只有轻轻的水溅声。 司者奉了装着罗帕和衣服的雕红漆托盘出来，郑嬷嬷将大夫人珍藏的羊脂玉五蝠如意簪放置在最上面。 慕佩儿走到千渺面前，高声吟颂祝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然后跪坐下来拿起刚才向瑾 萱放下的梳子，象征性地为她梳了几下。 司者曲膝跪下，慕佩儿将刚才的玉簪插在千渺的头上。 千渺这才发现，她及笄礼担任司者的竟然是一个绝美秀丽的少女，她曾经偶然见过一面，是大夫人的娘家侄女—季沁。 她神色肃然，举止端方，有一种凝重的美。 千渺也来不及细想—向瑾萱已上前虚正玉簪。 她缓缓起身，接受厅堂众人等人的作揖祝贺，然后随向瑾萱回了东间。 “累不累？”向瑾萱帮千渺换上素衣襦裙。 千渺摇头。 “谢谢！”她低声向向瑾萱道谢，声音真挚，有些激动，“我没有想到……” “我虽然不是你的姐妹，”向瑾萱笑道，“也算是你的好友吧！” 千渺连连点头。 向瑾萱不再说什么，低下头专心帮她整理衣饰。 千渺又向一旁奉盘的季沁道谢。 季沁眉角微挑，看了向瑾萱一眼，诧异笑道：“姑母让我帮着做司者，却没想到，姜少夫人竟然是赞者。” 向瑾萱微笑着朝她点头，“我跟千渺一直有书信往来，知道她及笄礼，就过来送礼物，竟没想到还做了赞者。” 千渺也是笑，“瑾萱怕是没经历过这么古典的礼仪吧！” 一路风尘仆仆的赶来，向瑾萱有些劳累，“对啊，从来不知道，及笄礼还这么有意思。” 随后千渺就去正厅向大夫人行礼。 这是加笄后的第一次叩拜，表示感念父母的养育之恩。 然后面向东正在藤席上端坐，举行了二加仪式和三加仪式。最后换了件大红底绣靓蓝色夹金丝钱绣宝相花的右衽衫，靓蓝色二十四幅湘湘出 来和大家行礼，完成了及笄礼。 “又长了一岁！”慕佩儿望着她呵呵地笑。 千渺笑着道了谢。 而后四下无人之际，慕佩儿将一个小盒子送到千渺手中，“你爹爹娘亲没能来，不过云儿托我给你送的礼物。”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紫色的圆形水晶手链，上面有一个小小的方形纯银吊坠挂着，简简单单的样式，却格外好看。 挑眉轻笑，慕佩儿仔细一看，“我记得这原先是一条项链，好像是云儿十岁生辰那次云伯母送给她的吧！ 可惜了，云儿不能亲自过来。” 千渺苦涩的摇头轻笑，“我这个身份及笄本来就是为了成年后好跟阿鄞成亲，大夫人怎么可能叫我的亲人来给我庆祝。 若不是瑾萱身份特殊，恐怕也不能来吧。” 向瑾萱是姜家少夫人，姜家现在是第一大家族，现在谁敢不给姜家面子 现在姜家掌管着国内最大的政权，而且向家可是国内第一黑道世家，向瑾萱为人虽然低调，但是出身黑道世家，之后又嫁到姜家。 有着“第一夫人”的尊称，不管是军阀还是名门土豪，都会给她几分薄面。 “这是肯定的。”慕佩儿好奇，“不过你是怎么认识第一夫人的？据说她可是傲得不行。” 想起去年的初遇，千渺轻笑，“那是去年阿鄞陪我去游西湖，才见识到这位传说中的第一夫人。” 原来，去年夏日，苏鄞看到“雷峰塔”这场戏后，就想着去西湖断桥游玩，大夫人本来不想让他们去的，可是又不好阻止独子，索性答应了 。 带好随从丫鬟，一路上几人说说笑笑，也是快乐的很。千渺很少有机会出来游玩，自然很珍惜这次机会。 中途几人在一家酒楼休息用餐。 就在这家酒楼外的不远处有一白衣女子正在卖身葬父，而一个纨绔子弟模样的男子正在纠缠，苏鄞不懂：“渺渺，她在干什么啊。” “她家里比较穷，她父亲过世了，但是没有钱埋葬，就要将自己卖了，以此得到银钱葬父。”旁边一个穿着灰蓝色燕尾服的男子解释道。 “她好可怜。”男子身边一个女子就要起身管闲事，却被千渺拉住。 “这位小姐，等下。”见千渺拉住他，那个女子不解。 这个女子给人深刻的印象是她眉宇之间有种超越了她年龄的惊人的美丽，淡淡的柳眉分明仔细的修饰过，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象两把小刷 子，亮得让人觉得刺目的一双漂亮到心悸的大眼睛，异常的灵动有神。 一头波浪般的秀发随风飞舞，转身的瞬间，千渺看到她惊艳的张大嘴。 看到女子眼中疑惑加深，才轻言问道。 “小姐，你可知道，发送一个人需要多少银钱么？”语气冷静，令众人侧目。 那个女子迟疑了一下：“这个或多或少都有吧。不过我觉得怎么着也得几十块大洋吧？”也正是因为这个，她觉得那个女子只要二十块大洋 并不多。 千渺笑了笑，喊了小二过来。 将这个问题抛给店小二。 “像我们这样的人家，有一两块大洋就够了吧。”小二自然是知道这几个客官是因为门外的卖身葬父才问这个。 “一两块大洋？”女子错愕。 小二点头：“当然，前年我家外祖母过世，打了副棺材一块大洋，又有些其他的花费，两块大洋足够了啊。咱们又不是那体面的人家，也没 有必要讲什么排场的吧。” 千渺笑了笑，拿出一点零钱递给小二，小二千恩万谢的接过，眉眼是笑，忍不住多说：“就那个姑娘啊，都在哪儿跪三天了，这么热的天， 这也不怕臭了，哪儿是什么真的卖身葬父啊。我看啊，她就是想傍上一个有钱的人家做姨娘的。一两块大洋就够了的，她非要二十块，这不是 狮子大开口么。她啊，可是没按什么好心，这个姑娘原也不是什么良家女子，原来就在前边的茶馆卖唱呢。” “知道了，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