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密谋南霸天
新晨霜露，红日破晓。暮苍梧第一次来到位于北方的雨台齐天塔，只见整齐的大理石砌成的塔墙上泛着淡淡的墨绿之色，终年的大雨使得高塔外围长满了青苔。塔尖之上镶了一颗巨大的明珠，惨白之中隐隐有波光流转，暮苍梧知道这是童颜未老人监视周围动静的媒介。 推开齐天塔的大门，未见侍佣上前查问，也没有制止、呵斥的声音传来，暮苍梧心下了然，这是童颜未老人同意此次会面了。 童颜未老人对暮苍梧的造访倒是很惊异，毕竟二人从未有过接触，“未知望云楼之主前来齐天塔，是所为何事呢？” 暮苍梧打了个稽首，开门见山道：“如今天下三分武林已经成为事实，我想将赌注押在未老人你的身上。” 童颜未老人眼眸微露戒备之色，淡淡的道：“观山望云楼乃是中原势力，为何你没有选择欧阳上智呢？” “我当然有我的考虑。首先，欧阳世家自建立以来一直灾祸不断，以铁血手段管理势力错综复杂的中原武林本就适得其反，最终会成为众矢之的。其次，欧阳世家人才凋零，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欧阳上智有众多义子，但真正忠心于欧阳世家的却没有几个，即便欧阳上智本人雄才大略，也难以改变人手不足的事实。再者，望云楼虽然处于中原地界，但地理位置却靠近北方，如果我选择依附欧阳世家，在将来三方混战之际，那我望云楼首先就要面对来自雨台齐天塔的压力，这样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我望云楼成为欧阳世家的炮灰。依照现在的情形来看，素还真加入了欧阳世家，谈无欲一定会选择加入南霸天，而我最好的靠山，则是雨台齐天塔。” 童颜未老人点了点头道：“嗯，有理。那你分析看看接下来我们应该如何行动呢？” 暮苍梧直言不讳的道：“三方势力，我方的人员储备无疑是最差的，未老人三名麾下，观日生、视月能、望星子，已经死了一位，另外两人也不堪什么大用。而我的手上，也只有三魔灵以供驱策。” “这一点我早就有了对策。” 暮苍梧接着道：“至于战力方面，齐天塔有未老人在，无疑是最有优势的一方。纵观整个武林，除了隐修未出世的先天之外，一剑万生、一刀万杀、半驼废三人被人用捉风成石的绝技变成了石人，最后被谈无欲一尊投入无底潭，一尊埋在冰雪谷，只有半驼废的那尊石人在丢入烈火坑的时候被叶小钗劫走，不知所踪。这样看起来，你童颜未老人可以说是当今武林第一人，只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天下迟早在你的掌握之中。” 童颜未老人面容沉静、不喜不悲，沉默半晌道：“嗯，你的来意我已经清楚，你可以离开了，有事我会派人通知你，务必要密切注意中原的动向。” “临走之前，我想要带走金羽兰。” “哦，这是为何呢？” “我了解未老人的意思，你是想控制金羽兰潜入欧阳世家，达到分裂欧阳世家的目的。但是很可惜，金羽兰只是欧阳上智的一个牺牲品，她根本无法接触到有价值的消息，即便是生母萧竹盈，也将其视为一生的耻辱。但是，未老人这种术法难保以后不会被人识破，叶小钗的面子咱们多多少少也要有些顾及。金羽兰留在我望云楼，以后做一个顺水人情，万事也有商量的余地。” “嗯……”童颜未老人沉思了片刻，最终决定将珍珠模样的rou胎从金羽兰身体内取回，“那你将人带走吧。” “好，那我就告辞了。”暮苍梧点点头，扛起昏迷之中的金羽兰离开了齐天塔。 深夜时分，麻布蒙面的金少爷偷偷潜入了南霸天，想要寻找九天神罩。有之前的经历，金少爷虽然谈不上轻车熟路，但也不至于像个无头苍蝇般乱蹿。 搜寻了大半个时辰，金少爷有些烦躁的道：“暮苍梧派人通知我来南霸天，说今夜子时能够找到九天神罩，莫不是在骗我？哼，这样乱碰乱撞，九天神罩难道自己会长脚走到我面前不成……” 就在这个时候，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将金少爷惊得一个趔趄，“你可是金少爷？” 金少爷凝神望去，只见一个苍髯白发的老者拄着拐缓缓上前，于是放下心来，皱眉道：“是我，老头你是南霸天的人？” “是，我叫做沧海圣老，不过我不是半月郎君的人。” 金少爷奇道：“现在南霸天不是半月郎君掌权吗？哦，我知道了，你想反水。” “我忠于南霸天，而不是某一个人，金少爷，你是不是有遇上围杀你的人呢？” “哼，当然，但这些人全部都被金爷爷送去见阎王了。” “你知道这些人是谁派出去的吗？” 金少爷不耐烦的道：“杀手的脸上又没有写雇主的名字，我哪里知道呢？喂，老头，我没时间在这里同你废话，你知道九天神罩在哪里吗？” “哈哈哈，你随我来，我保证你能得到九天神罩。” 二人趁着昏暗的夜色离开南霸天，一路上穿林过木，堪堪在第二日太阳还未露白之时赶到了陷地。还未近前，就听见吟诗之声远远传来： “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昨暮同为人，今旦在鬼录。魂气散何之，枯影寄空木；娇儿索索啼，良友抚我哭。得失不复知，是非安能觉；千秋万岁后，谁知荣与辱？但恨在世时，饮酒不得足。” 立在曝原镜前的盖天公叹道：“普九年，你又在感叹你生不逢时、怀才不遇，我看你再闲也没多久了，南霸天的人若是找到金少一，那你就要离开陷地，从事着政治生涯。” “此乃天命所定，非吾能避也。” “但是你要知道，在乱世之秋，政治生涯可说是朝不保夕，如果换成我是你，那我宁愿留在陷地，最低限度能够免去性命的安危。” “天赐其体，必有所任，人来到世间有他必须去执行的工作，像你盖天公，守在曝原镜的旁边，拯救一些会闯进陷地而丧命的人，这种工作非你所愿，可是又欲罢不能。唉，天地间冥冥之中，就是有这种神奇的力量在cao纵我们的方向。” 交谈之中，沧海圣老已经领着金少爷来到陷地前，盖天公点头道：“哦，你们又来了？” “是，普九年要见的人，可能就是这位。”沧海圣老指着麻布蒙面的金少爷道。 “是不是他，在曝原镜的面前自然清清楚楚。” 盖天公看向金少爷道：“金少一，麻烦你站在曝原镜的面前。” 金少爷一头雾水，有些恼怒地念叨：“哼，你们到底在弄什么玄虚。” 当金少爷的影像映在了曝原镜之上，顿时一阵金光闪耀，镜面中出现了“六两八”三个大字。 盖天公喜不自胜的道：“哈哈哈，六两八，普九年终于还是等到你了，我的任务到此结束，老朽先告辞，请！” 这时沧海圣老连忙催促道：“金少一啊，赶快聘请茅屋前的那个人回南霸天共事。” 金少爷皱眉道：“我又不是南霸天的人，我不需要听你的。” “你是南霸天十三连锁会未来的主席。” 金少爷突然间恍然道：“我明白了，你是想利用我推翻半月郎君。” “不是利用，是为了南霸天所有的子民着想，半月郎君的命格不够，难成大事。” “做十三连锁会的主席有什么好处呢？” 沧海圣老耐心解释道：“好处自然有很多，你有数万名的麾下，掌握生杀大权，如果有一日南霸天能够顺利占夺中原，那你便是武林皇帝，并且九天神罩也会是你的囊中之物。” “要夺取中原必须与欧阳世家抗衡，与素还真、暮苍梧为敌。” “没错。” 金少爷沉默片刻，突然放声狂笑道：“哈哈哈，刺激啦，合我的胃口。” “那你就赶快去聘请普九年，步出陷地。” “好。”金少爷纵身一跃，轻飘飘地落在了茅屋前，朝躺在木椅上的普九年问道，“喂，你是普九年？” “正是。” 金少爷打量片刻，见此人歪头斜嘴，一块巨大的三角形胎记覆盖了右眼，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道：“哈哈哈，丑物！” 普九年平静的道：“丑是美的开始，丑是美的根基，你的母亲刚生下你之时，你只不过是一团使人看了恶心的碎rou而已，可是经过数十年的栽培，才慢慢长成一副俊俏的面孔。” “哼，丑人有丑人的说法，你真正认为你才高八斗？” “我不说才高八斗，而是智冠群伦。” “哦，你有脑筋，你有智慧，好，那我问你，现在南霸天有数万兵马，如果以目前的力量直进中原，是不是有办法歼灭欧阳世家呢？” “你问这个问题尚过于早，因为你还不是连锁会的主脑。” “哼，推托之词，你没办法回答我的问题。” “男儿欲作健，结伴不须多；鹞子经天飞，群雀两向波。” 金少爷不学无术，见普九年以诗作答，不由得面露不悦之色，“这是什么意思？” “男子汉大丈夫若想有一番英勇刚毅的作为，根本不需要纠群结党来虚壮声势，你看那鹞子身手高妙，冲飞云霄、独来独往，所经之处群群燕雀莫不左右逃散。” 金少爷反驳道：“你这样说没有道理，俗语说‘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人越多当然力量越大，哼，你自认是有脑智之人，竟然会说出这种无智之言。” “哈哈哈，金少一，你相信我只用五个人就有办法歼灭你数万的兵马吗？” “夸口！” “非是吾夸口，这是事实，我解释给你听吧。兵在勇而不在多，目前南霸天的兵马大约在七万八千人，可是大部分皆是老卒残兵，真正能派上战场的不足两千名。” 金少爷望向沧海圣老问道：“这是真的吗？” 沧海圣老无奈叹道：“这是事实，上一回半月郎君折损的五万兵马，全是南霸天的精英。” 金少爷怒发冲冠，余光撇向沧海圣老嘲弄的道：“南霸天到了这个地步，你才想要移交给我，你分明是拿棺材要让我躺。” 普九年大笑着道：“遇上我，南霸天有救。” “你说话实在很过风，如果只是要整顿内部，我相信你有这份能力，若是要北进中原与欧阳世家对敌，哼，恐怕你没这种去死回生的能力。” “试试看就知道。” 沧海圣老希冀的道：“普九年，如果你能让南霸天顺利占据中原，老朽敢担保你高官显爵、荣华富贵。” “沙国江山入战团，生民何计柴樵酥；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金少爷不耐烦的道：“别吟诗作对了，听不懂，你先教我如何让半月郎君下台。” “你比我还清楚，何必我来想办法呢？” “我清楚，我清楚什么？” “金少一，你是在试探我的能力，其实有关半月郎君的秘密，我相信你比我还了解，但是只有依据着这桩秘密要使半月郎君下台还有所困难，毕竟半月郎君也有自己的心腹，所以一定要配合雨台齐天塔的人，才能让你的愿望达成。” 沧海圣老问道：“半月郎君有什么秘密呢？” 金少爷解释道：“勾结主席夫人，害死连锁会主席。” 沧海圣老大吃一惊，“什么呀，你为何知道这件秘密呢？” 金少爷反问道：“你还记得数十年前，血手魔魁偷取九天神罩一事吗？” “我记得。” “当年血手魔魁中了机关，负伤逃到花园，巧遇房间内主席夫人和半月郎君交谈。” 沧海圣老恍然道：“难怪，难怪半月郎君一直要杀血手魔魁，原来他就是怕东窗事发，主席之位不保，那咱们还等什么，现在咱们马上回南霸天找半月郎君算账。” 金少爷拦道：“你没听到普九年方才说的话吗，一定要有齐天塔的人配合才有办法成功。” 普九年点点头，补充道：“是，不止如此，你们还需要找出主席夫人，因为单凭金少一所说的话，难以使群众信服，一定要找主席夫人出面作证。” “主席夫人？主席夫人老朽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会不会已经被半月郎君所杀？” 普九年摇头道：“半月郎君不可能杀主席夫人的，半月郎君也是个聪明人，他不会将最后一张王牌撕破。” “那要如何才能使主席夫人坦白承认呢？” 普九年一字一句的道：“扮鬼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