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位伟大的母亲
袁秋说的没错，他的母亲是我见过的女性中最最聪慧的女人，你根本就看不出她居然是个有钱人家的女佣人。无论是她的服饰还是她的谈吐举止，你一定会认为她出自名门的大家闺秀，总之她是个非常有修养有气质的女人，如果不是她那双粗糙、满是蚕茧的双手有点刺眼的话。她同样有一双美丽的眼睛，只是相比她的儿子，眼神里多了些沧桑和落魄。 我们是在学院外的一家咖啡馆里见到她的，此时的袁秋正乖巧、懂事地依偎在母亲身边。如果你有幸目睹这一幕，那你一定理解什么是母子情深，什么是无私的母爱。 从我们刚进来的那一刻起，他母亲的目光自始至终就没有离开过她的宝贝儿子，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看着这对相依为命的母子我是既羡慕又嫉妒。一想到我那浑身都是铜臭味又散发着臭酱菜味的父母，我是连连摇头叹气。 “你怎么了，尹春！这咖啡不合你的胃口？” “没有，阿姨，我只是心有点痛” 我刚说出这句话就后悔得连连直咂舌头，因为我发现袁秋那犀利的眼睛一下又洞穿了我的心扉。 “你有多长时间没有见到你父母了？你老实告诉我，尹春” “快……快有一个月了吧”我坦承道。 “什么！你父母怎么能这样对自己的孩子呢？简直太不象话！”阿姨真的生气，旁若无人大声斥责道。他们母子俩都一个德行，不管有意无意到哪里都是人们的聚光点。 “妈，您用不着生气，他父母亲非常有钱”一旁的袁秋有心无心，冷嘲热讽道。 “哦！”阿姨这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点着头，不再义愤填膺了。就好象我们有钱人的孩子活该就这样遭父母的冷落。 “你今年多大了？尹春”过了一会儿，阿姨又问道。显然，我这个有钱人的儿子引起了她的兴趣。 “二十一岁，阿姨” “不像不像，一点都不像”此时的阿姨直摇头，道：“我家袁秋跟你一样大，可一点都不成熟，不像你……” 阿姨没有说下去，但她的言下之意是再明白不过了，在她眼里我至少比他宝贝儿子大一轮。她跟他儿子一样，就是特鄙视我们这些爆发富的儿子。但此时阿姨没有说完的话还是深深刺疼了我。 她说的没错。洗手间里，镜子里的我的确看上去就像个邋遢、糟糕的小老头，一副蛤蟆眼镜里反射着一双没有光泽的小眼睛，一张忧心忡忡的脸，为什么会这样，我也说不清。也许是我家族的突然发迹让我担心：担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有一天将不复存在；担心野心勃勃的父母会误入歧途，担心“小三”插足我们的家庭，担心父母他们俩会突然分道扬镳……。没办法，我总是杞人忧天，这是我从小就养成的恶习。 当我再一次出现在他们母子面前时，发现只有袁秋的母亲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此时她侧着身专注地望着窗外。她看上去很美，甚至有点妩媚，但有点做作，在她身上我看见了袁秋的影子。给我的感觉他们母子俩无论干什么，似乎一直都是在演戏，真让人受不了。比如现在我差不多在她对面坐了三分钟，如果不是我提醒她，她一定会认为我现在还一直在洗手间里。其实她应该早就知道我来了，就是一个劲地做作的装。 生活中，我常常遇到这些人，还不能捅穿这层虚荣的薄膜，否则的话有你好受的。 “阿姨，袁秋呢？” “哦，是尹春呵，你来了”阿姨扭过头来，眨巴着眼睛，笑容妩媚地看着我，甚至带有点惊讶、怪罪的表情：你是什么时候坐在我对面的，怎么不早点提醒我，这孩子一点没礼貌。 “是的，阿姨，袁秋他去哪儿了？” “看，他在那儿！”阿姨就像突然发现新大陆似地指着马路对面惊喜地叫了起来。 我望过去，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我一眼就看见了袁秋。在芸芸众生里他总是那样显眼，鹤立鸡群。此时他正从一家商业银行走出来。 突然，阿姨看着我“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之大，连邻座的人都回头朝我们这里张望。 “阿姨，我，我长得有这样可笑吗？” “不是，你别误会，我是在想你也会不会被我儿子的那只箱子给骗了……咯咯……” “很不幸，被阿姨您还真言中了” “咯咯……我儿子天生就是有当演员的天分，说不定他有一天真的会成为万众瞩目的大明星呢，尹春，你同意吗？” “当然，一定会”我肯定道：“不过，阿姨您是否可告诉我袁秋他为什么带一只空箱子来学校，我很好奇” “咯咯……不知道，这是他的秘密……咯咯……他打小就这样爱捉弄人，你知道吗，我儿子非常非常聪明” “阿姨，你们家一定非常有钱吧” 此时的我迫切想知道像袁秋这样的家庭怎么能进那座学费昂贵的有点离谱的大学，还有住进别的同学羡慕不已，有着天鹅湖环绕的贵宾学生楼，尽管问题很俗套。 “你什么意思？”阿姨突然严肃起来，眼睛盯着我，生气道：“你的意思是说像我们这样的家庭的孩子就不应该与你们有钱人家的孩子享受平等受教育的权利吗？就活该上不起私立大学，是吧！就活该被你们歧视吗？” 我吓坏了，她的口气怎么跟她的宝贝儿子一个样。 “不……不，阿姨，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 “你只是觉得很好奇，是吧”阿姨怒气未消，坚决打断我的话，愤愤不平地说道：“我告诉你，小子，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不是金钱，而是亲情，是对自己的孩子至高无上的爱，而金钱算什么！是粪土，是垃圾……”。 阿姨是越说越慷慨激昂，就像一位激情表演的演说家，此时她甚至卷起了右手手臂的衣袖，把桌子敲得“砰砰”直响，惹得众人纷纷扭头观望。他们一个个都怒目直视着我，其中有一位长者甚至跑到我们面前当众严厉指责我起来，说我不应该惹母亲生气，是个不折不扣的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