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同仇敌忾
“咣当”一声,雪名剑便自其手中跌落,掉在地上。 “爹……”叶英神色一怔,旋即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扶住叶忠君,“爹,你怎么样了?” “咳咳……”叶忠君靠在叶英身上,面色苍白,嘴角还有一丝黑血,连连咳嗽了几声。 他喘了几口气,定了定神,说道:“没事,我没事。” 说罢,叶忠君便向屋中一角看去,目光阴沉似水,犹在喘息,道:“阁下好阴毒的手段。” “哼!”一声冷哼传出,乃是个苍老声音,只是却颇为嘶哑干涩。 彼处一片晦暗,难辨人影。 顿了顿,那苍老声音又说道:“顾家小子,老夫看你是真打算随你祖父去了!” 顾池渊神色不变,手上一按古琴,只冷冷道:“何须多言。” 话音未落,他指上一拨,只听“铮”的一声,弦声乍起,如金铁交鸣,杀意如许,顷刻即充盈此间,隐隐指向那暗中之人。 叶忻见状,也一抬手中长生剑,脚尖地上连点数下,便欺身上前,直冲那人所在。 只听她一声娇喝,粉面含煞,旋即挥臂如风,长生剑啸,一劈而下。 藏匿之人心下惊动,暗道这小女娃的剑法功力竟如此高深,犹胜其父亲三分,方才那一剑他猝不及防之下,也被剑气所伤,吃了个暗亏。 是以他当下也不敢大意,身形一跃,险之又险地闪过这一剑。 叶忻岂能善罢甘休,当即身形急转,如同疾风吹飞柳,随之长生剑一翻,横斩过去。 只听“咔嚓”之声接连响起,却是剑气所过之处,家具布置皆尽崩裂,木屑纷飞。旋即一个黑衣人现出身形,两手正竖抱一架古琴。 此人一身深墨黑衣,面上又蒙一块黑色方巾,却是裹得颇为严实。只露出满头花白散发,与那阴鸷凹陷的双眼,额上眼角皱纹横生,俨然一个垂老之人。 他手间古琴通体呈玄青之色,光泽深厚隐晦,非金非木,不知是什么材质。 叶忻一剑斩来,此人面色凝重,当即内力涌出,单手在琴弦上一拂。 “铮铮”之声乍响,杀意滔滔。 这一刻,琴声有若实质,仿佛千军万马执锐奔啸,冲向叶忻。 此琴声杀意席卷,瞬间充盈众人耳间。 “啊——”顿时惨叫连连,却是附近许多功力浅薄之人受不住这琴声,七窍溢血,正抱头痛呼,更有甚者,直接倒在地上打滚翻腾,神色扭曲。 叶忻不由神色一变,连忙横剑身前,去势也为之一缓。 顿时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叶忻手舞长生剑,剑影翻飞连成一片,抵住迎面而来的无形锋锐之气。 只是此琴声犀利非常,直如深冬狂风,呼啸而过,无孔不入,又凛冽之极,仿佛夹携着亿万利针,要将人刺得千疮百孔。叶忻仓促一挡,却是力有不逮,当即面色发白,手中握剑也隐隐颤抖,似是不支。 黑衣人见状,冷冷一笑,当即再次一抬手,就要抚下古琴。 忽然间,“铮”的一声突兀响起,虽是琴声,却又不同于黑衣人所发,暗含杀意,却更有傲然锋芒,仿佛刺破黑夜的黎明,满屋的锋锐杀气顿时一阵混乱。 黑衣人面色一沉,扭头看去。入目所见,却正不出其所料。 顾池渊虽然面无血色,但手上却连连抚琴,琴声一经响起,便有若行云流水,连绵不绝,丝毫没有停滞之感。 琴声愈发激昂,仿佛汪洋波涛,怒海咆哮,一波胜过一波,顷刻间便将黑衣人的琴声打得混乱不堪,破碎如许。 叶忻见状,俏目微闪,当即一翻长生剑,身若惊鸿乍起,“分花”一招气势汹汹,仿佛不死不休,直逼黑衣人而去。 黑衣人面色大变,手上疾弹,“铮铮”数声,琴声如剑,呼啸而去直刺叶忻,随之两手抱琴,脚上交相点地,身形急退,顷刻间便闪出数丈之远。 他甫一避开此剑,便单手擎住手中玄青色古琴,一个箭步斜跨而出,奋力砸向犹在抚琴的顾池渊。 “小子受死!”黑衣人一声厉喝,手中古琴去如电,势如雷,就要砸中顾池渊。 顾池渊面色不变,连头也不抬,手上指影翻飞无形,如飞花摘叶,琴声不绝。 叶忻大惊失色,连忙收回剑势,单步回旋,另脚随之跨出,就要冲过去。只是一则她距离颇远,二则她去势方收,却是一时赶之不及。 风声呼啸,眼看着黑衣人的古琴就要砸中顾池渊,仿佛**迸裂之景就在眼前。 “锵”的一声,剑光一闪,雪名剑蓦然出现,挡在顾池渊身前一尺处。 这莫名材质的玄青色古琴竟是坚韧之极,与雪名剑硬抗一击,丝毫没有损坏。 发丝惊起,飘逸半空,顾池渊神色淡然,抬头看去。 却见叶忠君已不知何时现在其身前,手持雪名,将将挡下了黑衣人这一击。只是他明显面色不佳,犹在喘息。 就在此时,叶忻欺身而至,手握长生剑,腕上奋力一振之下,顿时剑气激荡,去势如虹,一招“拂柳”击向黑衣人。 黑衣人面色一沉,另手一收,并托古琴,朝前一抵。 只听铿锵的一声,剑锋金弦俱是一震,两人分别退出数步。 黑衣人蹬蹬几步,旋即止住身形,目光阴沉地看向叶忻,口中冷哼一声,道:“好厉害的女娃子!” 叶忻也不答话,俏目含霜,只复又一扬长生剑,同时脚下疾行,眨眼间便冲到黑衣人身前,挥剑猛劈。 见她攻势凌厉,不绝不休,黑衣人只得两手并用,托起玄青色古琴,身前格挡。 寒芒凛冽,长生剑势若奔雷陨星,迅若闪电疾风,直刺而来,瞬间即至。 “锵”的一声,金铁惊鸣。 长生剑正中古琴,大力一震,剑气激荡。 黑衣人顿时身子一震,蹬蹬向后退去。 退步间,他眼神阴沉,目中微闪,心道这女娃武功之高,简直有些匪夷所思。想他几十年才练出的功力,竟也高不出叶忻多少。且他如今上了年纪,精气衰弱,难以久战,一身功力打上折扣,倒和叶忻斗得旗鼓相当了。 念及此处,黑衣人心中却是隐隐萌生了些退意。毕竟那响声虫不能伤人,叶忠君用不了多久便能恢复功力,到时与叶忻一同围攻于他,加上顾家小子一旁搅局,说不定还真得载在这了。 就在此时,只听得风声厉啸,却是叶忠君神色冷峻,手持雪名剑凌空飞至,来势汹汹。 黑衣人面色大变,暗道晦气,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当即他急转身形,卸去大半力道。 只是他这一卸终究勉强,不禁身形摇晃,几欲跌倒。 顾池渊瞳孔骤然一缩,旋即剑指如勾,勾住琴弦,作势欲拨。 只是刚要拨弦,他转念一想,却又停住了动作。顾池渊心道自己虽然粗通御琴之道,但终究功力浅薄,若不在紧要关头出手,恐怕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当即他复又细看眼前景况,脸色变了变,终而打算先静观其变,以求一锤定音。
眼看雪名剑就要刺来,黑衣一手托琴,一手按弦,旋即大喝一声,运起周身内力,五指连弹,顿时弦声激响不绝,铿锵如戈。 声如刀剑,激绽四方。 “砰砰”数声蓦然炸响,却是琴声狂涌,仿佛怒涛拍岸,将周遭布置用具尽数震碎,几化为齑粉。 数声惨叫惊起,却是一些功力低微者难以承受,竟七窍迸血,就此倒地,生死不知。 而雪名剑仿佛撞上了一道无形障壁,不得前行,就此抵住。 叶忠君面色阴沉,只是他功力尚未恢复,使不上多少力,当即便与黑衣人的琴声僵持起来,进退不得。 黑衣人手上飞弹,琴声如涛,内力如同决堤般狂涌而出。 他早已心生退意,当即急忙四下打量,眼神游移不定。 就是现在! “呔!”顾池渊怒眼圆睁,大喝一声,旋即剑指拨动,琴弦猛震。 “铮”的一声,异弦突起,惊动万声。 这一响来得实在巧妙,仿佛庖丁解牛,以无厚入有间,如搅动激流,登时便破开了斫斫琴音。 只是毕竟黑衣人内力深厚,顾池渊自然难以匹敌,虽然这一记赶得巧妙,破去琴音,但顾池渊还是受了黑衣人琴声中内力的反噬,当即面无血色,忍了数番终究未能忍住,喷出一口鲜血,放在琴上的手也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琴声方一破,雪名剑顿时剑气高展,冲啸九天,直击黑衣人。 黑衣人又惊又怒,心道顾池渊每每破他的局,使他处境愈发凶险,不由暗恨得直咬牙。 但眼下情景也由不得他多想,只得匆匆运起内力,在身侧凝出一道无形气墙,以期能阻上一阻。 “啊——”雪名剑何其锋锐,即便叶忠君功力打了折扣,这奋力一击,其剑气又岂是匆忙之下可以抵挡的,黑衣人只一声惨呼,便被击飞出去,几缕鲜血飞溅。 叶忻见状,虽然担心顾池渊,但也心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当即步上凌波,飞点数下,一延长生剑,口中娇喝,一记“分花”汹涌突刺。 “铮——”琴弦一震,声沉如雷。 玄青古琴蓦然飞来,仿佛天外陨星,势大力沉,直欲破地,其上琴弦犹震,雷音隆隆。 叶忻见状,面色大变,只是去势难收,只得持剑迎上。 只听“铛”的一声,俱非似剑弦之声,反倒如钟鼎轰鸣一般,振聋发聩,动人心神。 叶忻只感觉一股巨力袭来,周身大震之下,不由面色一白,脚下蹬蹬退出数步,险些跌倒。 “咣当”古琴坠地,琴弦崩断。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此番大恩,老夫来日定当相报!”一声长啸传来,语声极怒,终而渐去渐远。 叶忻面上怒容一闪,就要追去。 “不用追了,此人定然已经逃远。”顾池渊连忙说道。 “咳咳……”话音未落,他脸色一白,捂着嘴咳了几声,又是些许鲜血溢出。 叶忻见状,一阵心忧,几步走上前去,给顾池渊轻拍了拍后背,柳眉微蹙,满脸担忧,柔声道:“你怎么样了?” 顾池渊摆了摆手,面上洒然一笑,仿佛不以为意,说道:“无妨……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