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不再想起
罗小虎心中的怒火，在杰克握着自己的右手不放时，直接转化成了愤怒的拳头。他抽出手来，一拳把那黑人的鼻子打出了几种颜色，举起椅子准备砸下去。但蔡小姬用哀怨的眼神和一记响亮的耳光阻止了他。 “妈的，他明显是在骂我”，罗小虎的心里也流起了血，第一次朝蔡小姬大声吼道。蔡小姬一边帮杰克擦着鼻血，一边告诉他，她一个星期后，就去美利坚酋长国了。她母亲在那边。 罗小虎回学校时，经过一片草地。草地在昏黄的灯光里，显得十分掺白，正如罗小虎当时的脸。这个草地，罗小虎曾经和蔡小姬一起坐过，那时，阳光是多么温暖灿烂，风轻云淡，天空万里无云，几个老人在放着风筝，蔡小姬依偎在罗小虎的怀里。 他想起江边的那个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干净洁白的沙滩上。他转身怔怔望进水中，渔船在夕阳的尽头隐没。千年的江水，依然在脚下缓缓流淌。晚归的游人，在细数着羁旅的旧痕。江水涟漪，芦花飞隐，蔡小姬不经意间的一个微笑，永驻心田。 现在，月光那么寒冷，不远处的乌鸦不合时宜地叫着，“月明星稀，乌鹊南飞，何枝可依……”罗小虎不禁脑海里蹦出这么几句来，心里不禁流下泪来，他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那天晚上罗小虎又一次喝醉了，当他在厕所里冲着被他打倒在地的司马懿猛吐的时候，郭嘉第一次看到司马懿居然也会哭泣。 半夜的时候，罗小虎醒来了，他推开窗，看见外面几棵树的影子，在月光下游弋。淡淡的光影，风吹着叶子沙沙地响。树沉默着，像在思考，他的思绪也早已游离到窗外。 未来的影子，也能看得见吗？是否如婆娑的树影一样，摇晃不定。也许真的需要一个寂静的夜晚，好好想一想，昨天，今天，明天。在错误的时间，遇到错误的人，是一场荒唐；在错误的时间，遇到正确的人，是一场悲哀；在正确的时间，遇到错误的人，是一场误会；在正确的时间，遇到正确的人， 不再提起不代表已经忘记 昨日画地为牢把自己封锁在卑微里 等到繁花落尽爱情华丽的城堡也轰然塌陷 空对着一片废墟苦苦慨叹 在回忆的跑道上循环伤感 ---罗小虎 冬去春来，三月的江城，还是寒冷的。这种寒冷让罗小虎不时感觉头疼欲裂。蔡小姬走了以后，他一个人的时候，头疼更加频发。更让他头疼欲裂的是，他的英语四级考试没有过：这意味着学校的一切荣誉和奖学金都跟他罗小虎无缘了。 罗小虎站在东大的未名湖边，呆滞的望着西方，他回想起蔡小姬毅然离去的背影，想起自己想起自己一世英明还可能拿不到学位。湖边的樱树光秃秃的，仿佛也在嘲笑他。历史上不少东汉诗人和艺术家在此踊跃投湖。 “不要跳，千万不要跳！”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 “这不是郭嘉兄嘛，真是好兄弟，临别前还来看我，曹某心中很感动。”罗小虎一看是郭嘉。 “曹兄！你千万不能死，更不能为了英语四级考试这点小事就去寻死，英语算什么呀！不过是一种工具，到了社会，还得靠本事吃饭，你古文功底深厚，将来一定有所作为。”郭嘉一脸真诚地说道。 罗小虎叹了一口气，说道：“郭嘉兄是不会懂我的，我现在是情场考场皆失意呀，你这种好学生是不会理解我的痛苦的！” “慢着，听我一言”，一个浑厚的声音传到罗小虎耳朵里。罗小虎定睛一看，来的正是韩遂。 “我理解你的心情，真的，我理解。”韩遂咳嗽了一下接着说：“你受了这一点挫折就要去死，值得么？就拿我来说吧，我来自西凉，周围的人不问青红皂白，说什么西凉人粗鲁野蛮，至今我连女朋友都找不到！” “没有女朋友并不是一件羞耻的事情，孔子到三十岁才找到老婆呢。”罗小虎见韩遂悲伤泛滥，安慰道。 “可是，董校长走了以后，学校里的同学经常一听到我的西凉口音，就以为我是校管队的，几十号人围上来打我一个。那时我心中有多痛你知道吗！我身边没有亲人，我的身边只有酒和你这么一个朋友！来吧，和我去痛饮几扎杜康，一醉解千愁。”韩遂拉着罗小虎的手说。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罗小虎长叹一声，但还是没有走回来的意思。 “哈哈，你不是一向足智多谋么，也太想不开了。只要你付点钱，下次我包你过。”罗小虎一看，原来是学校社联主席袁大公子来了。他们一向表面上一团和气，背地里却总是勾心斗角。 “原来是本初兄，你是来看我的笑话吗？”罗小虎一脸不屑，愤愤不平地说，“我就是死也不会和你学！你怎么考过的我都看见了。别以为高科技的玩意就不会有人发现。” “人言罗小虎是个英雄，没想到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一个刺耳的声音传来。罗小虎一看，来人戴着厚厚的眼镜，上身穿着白色的衬衣，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感觉在哪见过，一时又叫不出名来。 “请问，你是？”罗小虎实在想不起来。 “我是化学系，陈宫，刚做完实验，来湖边吹吹风，没想到遇到你们。”来的白衣少年说，“生命诚可贵呀，请足下三思！想一想你的理想和抱负，岂能被这小小的四级考试难倒？我有方法包你过四级！” 一阵冷风吹到脸上，罗小虎打了个冷战，他的思想被这刺骨的寒风拉回了未名湖的湖边，“你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你可听说过摇头晃脑英语法么？我正是用这种方法过的四级，660分。” “啊？？没有听说过”罗小虎眼前一亮，“高人呀！” “你当然没有听说过，这是我原创的方法。”陈宫哈哈大笑。 在场的不仅袁大公子、韩遂目瞪口呆，连学习成绩一向很好的郭嘉也自愧不如，他挑灯夜战三个月，也只是考了560分。 “吹牛的吧？”袁大公子不屑地望着陈宫。 罗小虎回过神来，心情大好，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跑过来拉着陈宫的双手，“谁说我要自杀，我才不干那么蠢的事。走，陈兄，去吃饭，我请客，有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 罗小虎和陈宫早就认识了。陈宫在宿舍把床铺好以后，没事就到校园里闲逛。傍晚的东大校园，沉浸在夕阳迟暮的余晖中，像一个安睡在摇篮的孩子。小树林里的灰色或者白色的鸟儿，不时扑腾扑腾飞了出来，在天空中不知疲倦地盘旋。路上熙熙攘攘，很多新生，拖着行李朝宿舍方向去。草地上，很多情侣肆无忌惮地抚摸着对方的身体。 这些亲密的举动加重了陈宫心里的孤独感，他加快了走路的节奏。路过一个公用电话超市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要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顺便告知宿舍的电话号码。打通了电话，陈宫才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宿舍的电话。他跑回宿舍，才发现这是个问题。原来，宿舍楼已经住了很多届学生，贴在电话上的号码，有一半已经模糊不清。 陈宫跑下楼。一位妇女坐在传达室里，貌似四五十岁，正在看电视剧。由此可见，每个女人，不管多大年纪，其实心里都藏着一个公主梦，虽然不见得自己就有奥黛丽.赫本那样的条件。 陈宫没敢打扰她看电视，很老实地等了半天。他深知处于这个年龄段的女人，一般都不好打交道。不说别的，就一个称呼也得想半天：叫她阿姨吧，她会觉得你嫌她太老；叫大姐吧，你会发现，其实自己没那么老。 “你是谁？站在外面干什么？”那个妇女很警觉，过了半个小时，她终于发现屋外站着一个人影。 “我叫陈宫，是住在这栋楼的学生。阿姨，能不能问一下，我们宿舍的电话是多少呀？”想了半天，吕布觉得还是叫阿姨比较合适。 “你哪个宿舍的？学生证拿来我看。”那位阿姨警惕地看着吕布。 “FB555，我是新生，还没有学生证。”陈宫回答。 其实那位阿姨，根本没有把吕布当成民工，她把他当成了小偷嫌疑人。 “没有学生证？不能告诉你。”那位阿姨怕陈宫图谋不轨。 “真的，学生证得开学两周后注册学籍后才发。”陈宫很耐心地解释。 “哦，这样呀。”那位阿姨点了点头，继续看自己的电视剧。 “电话号码…”过了一会，陈宫怯生生地再问。 “你哪个宿舍的？学生证拿来我看。”那位阿姨头也没抬，又条件反射地问了一句。陈宫摇摇头，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有人能想得到成立服务公司，他可能也是从楼管的服务态度里看到东大后勤集团的服务水平，从而发现了商机。 他无奈返回宿舍，想了半天，推开了隔壁宿舍的门。 “你是，有什么事？”那位少年见有人进来，回头问了一句。 “我叫陈宫，住对面。我宿舍的电话号码被人撕了一半。想必这栋楼的电话是连号的，想问一下你们宿舍的电话。” “哦，这样呀。我叫罗小虎。”那少年把电话号码报给了吕布。 “你能不能帮个忙，我到下面公用电话打着试一下。”很悲剧的是，那栋老楼的电话，不是连号的。陈宫很沮丧地回到宿舍。 “打电信的********电话试试。”看到电话上刷着电信免费客服电话10080，他拨通后，要了人工服务。 “喂，你好，第40564号客服代表为你服务。”一个很温柔的女人的声音。 “我想问一下，我这电话号码是多少？”陈宫问。 “什么？”那边的女声显然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问题。 “我这部电话号码是多少，你那里有显示吧。”陈宫暗自佩服自己的聪明。 “对，有显示。”那边犹豫了一下，时间有点延迟。 “是多少？麻烦你告诉我一下。” “稍等。”陈宫等了一会。 “对不起，你的咨询不在我们的服务范围。我不能告诉你。” “你就举口之劳。宿舍里有个同学，要让家里打这个电话呢。”陈宫显得有些着急，声音加大，外面的走廊的同学都听得见。 “对不起，这不在我们的服务范围。这是规定，我们不能回答，否则就作为上班闲聊处理。”只听啪的一声，那边已经挂电话了。 陈宫看了看罗小虎，无奈也挂了电话：“看来，只能去买张电信电话卡，再打到手机上去。” “我来试试。”那位少年问清楚了情况后，走了进来。陈宫见那人身材高大，浓眉大眼，眼睛里藏着一股深不可测又变幻莫测的狡黠。他也拨通了10080，果断地选择人工服务。 “喂，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为您服务。” “不好意思，我宿舍电话有问题。”那少年直奔主题。 “有什么问题？” “电话号码不对，学校告诉我们的是87654896，我打这个老是打不通。”那少年随便说了一个号码，很冷静地说。 “是这样，您在我们这边显示的号码是86753425。可能是学校搞错了。” “怎么会是这样？” “的确是这样的，您的电话显示的的确是86753425。” “多少？” “86753425。”女客服代表又说了一遍。 “谢谢。” “请问还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么？” “没有了。” “请你评价我们的服务。满意请按1，不满意请按2。”少年按了一下“2”号键。 这次又是重重的啪的一声，可以想想那边的女客服又多生气。 “我是建宁二届，化工系的陈宫，谢谢你。”陈宫说。 “小事一桩，我是政法系，罗小虎。”那位少年说完，转身离去。陈宫没有想到，这位少年，就是后来叱咤东大，闻名堕落街的罗小虎。此时，他像千万个普通的英雄一样，栖身于梅园三栋，一个卫生间里的喷头坏了的宿舍里。 这桩小事，罗小虎早就忘了。罗小虎听说陈宫的英语四级竟然考了660分，大喜。他把陈宫请到刘成功的三国火锅店，打电话叫来了许褚、典韦、张辽等一大批学生会的得力干将。他们平时也都忙于学生会的工作，没过四级。 “陈兄，刚才你说的摇头晃脑英语法，真的是你自创的么？”罗小虎问道，“刚在未名湖边人多嘴杂，我没好意思问。” “绝对是的，我第一次考四级也没过，后来我用自己的方法，摇头晃脑地大声说英语，每天早晨六点起来，连在去东一食堂买包子的路上我都大声喊英语，坚持了两个月。班上和宿舍的同学都以为我疯了。”陈宫把厚厚的眼镜从鼻梁往上推了推，“知识就像水，脑袋就像海绵，摇头晃脑就增大了接触面。” “陈兄考英语四级果然是方法独特，我和这帮兄弟，不要看平时里威风，英语可是一塌糊涂，还请陈兄多多指点。要是这方法有效，除了能造福我们，对天下没过四级的大学生，都是功德无量呀。我们也可以从中坐收渔利”，罗小虎哈哈大笑。 “坐收渔利？”陈宫不解地问。在他的心里，读书就是读书，他告诉罗小虎摇头晃脑的英语方法，只是处于同学之间无私的情谊，那这个来赚钱，他觉得名不正，言不顺。 “到时候你就明白了。”罗小虎一边给陈宫夹菜，一边示意许褚他们给陈宫敬酒。 从那天以后，在东大的*场上，每天早上六点钟，都有一大批人，在陈宫的指导以及罗小虎的带领下，摇头晃脑，大声激情地读英语。风雨无阻，这成了东大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当年罗小虎和许褚、张辽他们都破天荒地高分通过四级考试，连上次考220分的典韦都考了492分。 罗小虎后来找来陈宫，说出了当初的想法：一起创业，开英语考试辅导班，陈宫可以只入“技术股”，其他事情自己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