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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消息

    走街串巷的货郎挑着货担子摇着拨浪鼓吆喝着从街道上穿过,担子里的货物未必值钱,却胜在颜色鲜艳,造型玲珑可爱,成功吸引了玉珑的目光。

    “小姐,”她拉着兰倾旖的衣袖,双眼放光,眼珠骨碌碌直转,小心又期待地瞄着她的表情,瞄了一眼又一眼。“这个镯子好像很好看的样子。”

    兰倾旖瞅了眼她所说的镯子,纯银打造,结兰盘蕙,雕龙刻凤,做工的确精致,看上去倒有几分华美感。玉珑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你喜欢?喜欢就自己买下呗。”她看着她鬼祟的表情,觉得难以置信,“你该不会沒钱了吧?”

    玉珑嘿嘿傻笑,默认。

    兰倾旖:“……”这孩子怎么花的?怎么比自己还败家?她开始由衷担心自己能不能安稳地走到梓城,这种花钱速度太恐怖了。好怀念玉琼在身边的日子,她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对自己的情形表示认命,掏出一角碎银子,“这个镯子我要了,多少银子?还请相告。”

    货郎报了个数,如她所料价钱不高,找了钱,她将镯子扔给玉珑,在货郎惊异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小姐,你不在钦差队伍中,就不怕出事?”玉珑咬着糖葫芦,边走边问。

    兰倾旖不以为意,微微上挑的眼角勾勒出淡淡的嘲讽弧度,目光清冷而犀利,“你以为那些知道的,会让这个消息外泄?至于队伍里的其他人,就算亲眼看见了我不在,我说我在,那就是在!”

    “那你觉得客栈里遇到的那些刺客,是谁派來的?”玉珑咬得糖葫芦嘎嘣嘎嘣作响,让兰倾旖有一瞬的毛骨悚然,觉得她是在咬着人骨头,而且还是自己的骨头。

    她甩了甩头,把这个荒谬的联想扔出脑外,淡淡道:“左右不过那么几个,找不找出來不都一样吗?”

    玉珑垮了脸,开始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挺沒意思的。

    “对了,有件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兰倾旖忽然开口。

    “什么事?”玉珑心里猛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我从着火的客栈里冲出來时,使用内力过度,伤了本源,至少七天内,我不能再妄动内力。”兰倾旖答得轻飘飘的。

    玉珑的心顿时拔凉拔凉的,七天?可是……“我们正在遭受通缉!”她指了指不远处告示栏里的画像,满脸苦逼相。

    “所以你要做好吃苦耐劳的准备。”兰倾旖微笑,笑意里透出几分阴森,乍一看竟似带着鬼气。

    玉珑叹气,觉得跟着小姐的日子,真是注定了多姿多彩,永远不会无聊。“无妨,就当是陪你体验人生百态好了。”

    两人相视微笑,觉得这日子的确过得多姿多彩。

    能想象吗?正儿八经奉命而來的钦差,成了被通缉,人人欲杀之而后快的江洋大盗。

    湖州的情形,真心让人乐观不起來。

    城门口的盘查十分严密,來來往往的人都提心吊胆。只可惜他们遇上的是精通易容伪装潜踪匿迹的面具狂人,注定了找也是白找,搜也搜不到。

    就算官兵耗子似的搜遍全城,她们依然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地经过而不被他们发现。就像现在,两人坐在酒楼,看着楼下街道上官兵们扯着乱七八糟的理由四处搜查,依旧优哉游哉地喝着小酒,看着官府的笑话,讨论着家长里短小曲戏文,冷眼旁观那些小鱼小虾的折腾。

    兰倾旖很大方地点了一桌子菜,玉珑蝗虫踩着板凳据案大嚼,顺便还和周围食客讨论贴在墙上的告示,堂堂侯府千金的画像竟然会贴在酒肆里通缉,引得周围食客议论纷纷。

    玉珑看着那张画像,咬着草根,眯着眼睛,笑嘻嘻地和邻桌的食客搭着话,“这位大哥,问你个事,那画像上的什么……江洋大盗,她怎么蒙着个脸?怕自己长得太难看了吓到人吗?毁容了还是咋的?”

    “这个你就不懂了吧!”食客笑得大声,不以为意,“这做贼的,谁会傻到把自己的真面目露出來给人瞧的?这不是沒事找死吗?她当然要蒙着脸了。”

    “可是……”玉珑眨着眼睛,“天真单纯”地看着他,笑得人畜无害,“这蒙着脸的江洋大盗,取下面具來往人群里头一混,不就再也找不到了吗?她脸上又沒写盗贼两个字,谁知道她是哪个?这要我们这些古道热肠的,怎么帮忙抓大盗,拿官府的赏银啊?”

    “这个……”食客还真被问住了,抓了抓脑袋,心里很是无奈,“所以说这个赏银我们大概是拿不到的了,不过,我听说官府新下达了命令,说是每一个出城进城的人都要有官府发的路引证明,用户籍和当地熟人做保。还让大家沒事尽量不要外出了,想來那大盗也不会有这个,自然混不出城,官府又每天都在搜人,抓个把盗贼,不过是件小事罢了,用不了几天,就能解决了的。”他一边说着,一边端起碗大口喝酒,笑得志得意满,仿佛自己已经抓到了盗贼拿到了赏银般兴奋。

    玉珑眨巴着眼睛,“多谢大哥相告,大哥真是个好心人,我给大哥满上。”

    殷勤地劝了两回酒,把食客灌了个酩酊大醉,该问的不该问的都问出了个七七八八,玉珑心满意足,对兰倾旖使了个“胜利”的眼色。

    兰倾旖沒理他,只若有所思地瞟了眼喝得正欢的食客,喝酒,吃菜,听着酒楼食客们的闲扯,把一副久经江湖性格豪迈经验丰富生人勿近的独行侠姿态摆了个十足十。

    酒楼雅间的门忽然打开了,出來了个喝得满脸通红走路不稳的中年汉子,嘴里喷着nongnong的酒气,脚步踉跄嘀咕不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他佝偻着背一摇三晃地过來,店小二小心地扶着,“刘二爷,慢点您咧。”

    刘二爷醉得两眼昏花,砸吧着嘴道,“这天咋黑了?天黑夜路不好走哩,赶紧给我收拾着,我那里西跨院的小毛球,还等着酒喝咧。”

    店小二一连声地答应着去装酒了,汉子摇摇晃晃地走來,正撞上了兰倾旖伸到桌外的腿,然后,不出意外地,被绊了个大马趴。“哎哟”一声破口大骂,“哪个混账小子瞎了眼敢绊你家爷?找死吗?年纪大了,这胳膊腿脚的也不中用了,绊出个三长两短來你负责?”

    兰倾旖连忙起身去扶他,她扮了男装,神态自若,也沒人在意,“对不住这位兄台,您包涵则个。”

    汉子虚扶着兰倾旖的手,艰难地爬起身來,斜眼瞧着她,一把揪住她衣襟,颤颤巍巍的,看的人担心他会不会又摔倒了,“动动嘴皮子说声对不住就行了?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给你这么一摔,老子去了半条命了,你说,你要怎么赔?”

    四周人在吃吃发笑,这样的情景在酒楼里经常见到,大家也都见怪不怪,只能说遇到的自认倒霉,沒啥好说的,做了回冤大头罢了。

    迎上四周旁观者递來的同情目光,兰倾旖友善地一笑,回过头面对汉子又是满脸尴尬的赔笑,她面露难色,苦着脸全身上下掏摸了一阵,好容易摸出个剪碎了的银角子,犹犹豫豫地往汉子的掌心一放,“给二爷去看看跌打大夫。”

    酒鬼将银角子在掌心颠了颠,又用牙啃了啃,才道,“便宜你!”他随手提过店小二递來的酒,顺势将兰倾旖赔出來的那个银角子往店小二掌心一扔,“赏你了,,”

    “谢您的赏!二爷您慢走!”小二捧着银角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众人又齐齐“嘁”一声,觉得这人实在可恶,敲诈这么个沒钱的主儿玩儿,也太贪了一点。

    又喝了一阵,天色暗了,店小二过來询问要不要住店,兰倾旖答:“一间房。”在小二的习以为常目光中连拖带拽地把玉珑酒鬼往后院客栈里送,边拖边向店小二解释,“我这兄弟什么都好,就是贪杯。”

    “难为您了。”小二是个热心肠,打算帮把手,“我帮您抬着吧!”

    “不用了。”兰倾旖摆了摆手,“也沒多远,不劳烦了。”

    她扶着玉珑进了门,脚尖一踢关好房门,大声吩咐:“送盆洗澡水來!”

    “好嘞,您稍等!”

    死猪般的玉珑被她往床上一扔,立即睁开眼睛,双眸清亮,目光清明,哪有半分酒醉状态?她抱住被子,脸颊在被子上蹭了蹭,埋进软软的被子里滚來滚去。

    兰倾旖看着她那和被子抵死缠绵的造型,眼前黑了黑。她开门接了洗澡水,浸湿毛巾拧干,“愣着干嘛?还不过來自己擦干净?”

    玉珑抱着被子看着她笑,眼神朦胧如温软的半开的花,她拉着她的衣袖蹭了又蹭,像是一只和主人撒娇的猫,连声音都温温软软的,仿佛在和人诉衷肠,“你给我擦!”

    兰倾旖嘴角抽了抽,心中确定这丫头绝对是醉了,只有醉了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和她撒娇,平时这丫头敬她也怕她,是绝对不敢这样和她说话的。

    玉珑名义上是她的婢女,实际上应该是她的徒弟,这是因为怕日后如遇不测以防万一,并不是只有家族才需要延续香火,门派同样需要。

    她对这个只比自己小半个月的徒弟感情很奇怪,有时候觉得自己是在养女儿,对她那些偷jian耍滑撒娇卖痴的手段也睁只眼闭只眼。

    心里叹口气,她给她脱了靴子,取下面具,从她怀里抽出被褥展开给她盖好,动作轻柔小心如一阵温柔的春风。

    面具下少女面颊泛红,已然熟睡,她拨开她额头汗湿的发,给她擦干净全身换好衣服,这才换水洗澡整理自己。

    刚才那个醉酒汉子是她的手下,送出去的银角子里藏着消息,赏给小二时已经换过了,这么做是为了不引人注目,消息也能更早传递出去。

    纸条不大,她打开,字迹细小,用词简练。通报了不少消息,但真正需要她关注的只有两条,一条国外一条国内,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她一眼瞟过,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又很快松开,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反应其实很迟钝。

    韦淮越参与淮王造反,失败潜逃他国。

    朝廷运往梓城的粮食在半途被剪径山贼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