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话 魅影、散香 1

    一

    9月1日新疆库市

    龚龑用手枪指住了女孩的胸口。那是敌人！必须开枪！于是他扣动了扳机。

    “啪！啪！”

    子弹在女孩的身上穿出了可怕的血洞！但是，却没有血流出来。伤口中流出来的是褐色的机油。再看女孩的脸时，早已变成了黑色SA那狰狞的面容！

    “啊啊啊！！！！”

    龚龑大喊着翻身坐起，剧烈地喘息着。

    “恶梦……吗？”龚龑用手擦了擦满头的汗水，扭头看了下床头柜上的闹钟。散发着夜光的指针正指在6点上。新疆的时间要比北京时间晚两个小时左右，此刻外面的天空还是一片漆黑。

    “才凌晨6点啊。但是，睡不着了……”今天是开学第一天，失去睡意的龚龑从床上爬起来走进盥洗室里。

    那个梦已经纠缠了他快一星期了。龚龑使劲朝脸上泼着冷水，然后望着镜子里自己湿淋淋的脸。

    “那个黑色的强击装甲到底是哪里来的……”

    龚龑想起那个驾驶员的女孩所戴的奇怪头盔，那到底是什么呢？自己从没见过那样的头盔。

    再说强击装甲是一种门槛很高的武器装备。算起来，目前开发出能投入实战的SA的国家也就只有A国、C国、罗西亚联邦和J国这么几家而已。

    这8年间，世界上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战争，但是SA还是小批量的被投入到了纷争的最前线。它们的身影遍布了中东、阿拉伯半岛、车臣、南亚次大陆等等热点地区。特别是一年前的「第二次建国战争」，交战双方投入的SA都取得了令世界为之侧目的战果。但即使是这样，每次的交火中，双方SA投入的数量都没有超过大队的级别。可以说，这些战斗都仅仅只是前哨战罢了。

    但这也成了各国都竞相开始研制这种新概念武器的开始。

    那个女孩的脸再次浮上龚龑的脑海。看起来是很标准的东方人的脸型，龚龑更愿意相信，这是一架来自J国的强击装甲。

    冤家对头嘛。他们一直认为C国的SA技术是山寨他们的。龚龑对此调调嗤之以鼻。

    但是自己在面对女性对手时居然表现地那么失态还是让龚龑耿耿于怀。虽然自己没法亲手抓住她很遗憾，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这么丢脸的事情，他没有去和老爸说，一个人默默地憋在了心里。

    大队长现在放了自己的长假，那架SA就只好交给自己的队友去处理了。

    “虽然很不甘心，但是那的确不是我能处理的事情……”龚龑拿起毛巾擦掉脸上的水珠，然后走向厨房开始做自己的早饭。

    同日9：00库市第三中学

    穿过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龚龑走进学校的大门。这所中学坐落在火车站的东面，离开龚龑居住的公寓还是有着漫长的一段路，步行的话在四十五分钟左右，当然也能选择乘坐轨道交通。起的特别早的龚龑选择了步行去学校。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有不少学生们和来送孩子的父母聚集在校门口。

    望着这些欢笑着的人群，龚龑突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虽然那应该是自己所熟悉的「日常」校园生活，但是龚龑现在有了「从战场归来」的实感。

    但他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被「停职」这个尴尬的事实。

    失落的心情袭上心头，龚龑垂头丧气地走进校园，不过开学那生机勃勃的气氛还是很快感染了他。作为一个在军属大院长大的孩子，能接触到这么多「普通」的同龄人总让他感到一种新鲜的好奇感。

    能很快忘却挫折的失落大概也是年轻人专属的特权吧。

    他一边东张西望一边走进了高中部的教学大楼，爬上楼梯，顺着走廊往前走去。

    “高一（3）班……高一（3）班……啊。有了。”

    班级里已经有不少同学已经到了，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谈论着什么。龚龑站在门口，微笑着环视着教室。

    突然间，他的笑容就这样僵在了脸上，好像自己看到了什么熟悉的东西。

    在靠窗的倒数第二排，坐着一个扎长长马尾辫的女生，正在一群同学的簇拥下，高兴地谈论着什么。马尾辫上的黄色绸带正随着她脑袋的晃动轻轻飘扬着。龚龑怎么觉得，她的脸这么像一个人？

    不不不！这不可能！一定是这几天自己想太多了，看错了才是！龚龑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次望向那个女孩。

    “啊！！一模一样啊！无论是身材还是脸！和那时的！！”

    就是她！那个坐在黑色强击装甲中的少女！

    龚龑的视线继续往下移，停留在女孩的胸部上，女孩丰满的胸部把胸前的校服绷地紧紧的。

    “这……这个胸部……绝对不会错的！一定是她！”龚龑一把捂住了自己的鼻子。一看到她，就想起当时的那一幕，龚龑担心自己的鼻血会立刻喷出来。

    不对！这种漫画剧情般的事情怎么可能呢？她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巧合。难道是因为我看到了她的真身，所以盯上我了要杀人灭口吗？龚龑的脑子飞速转动起来。从小受过不少训练的他，有着比他父亲还多疑的性格，凡事总会想得很远。

    “喂喂！这可不是在看漫画故事啊！要出人命的！”龚龑边捂着鼻子边悄悄地后退，企图不引起注意的退出教室。

    背后突然撞上了什么，龚龑回头一看，原来是班主任老师正站在自己身后。

    “哎，这位同学。你是不是我们班的呀？”

    “唔……我……那个……”龚龑语无伦次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本不想引起人注意的，这下可好。班级的同学一起朝门口望过来，就连那个女孩也朝门口张望着。

    “龚……龚龑。”龚龑无奈的答道。

    “唔？这个奇怪的字读『yan』么？”老师看着手中的花名册，似乎找到了龚龑的名字。

    啊！您就别吐槽我那名字了！龚龑有抱头的冲动，他现在只想赶快溜出去，至少找点自卫的武器什么的。

    “没错，是我班上的。快去坐好吧，就要开晨会了。喏，就那儿。”她指了指倒数第二排的位置。

    “……”如遭雷击的龚龑发现，他的位子刚好在那少女的旁边。

    “为什么偏偏和她是同桌？为什么会这样！”内心正在痛哭流涕的龚龑只好无奈地提着书包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那个女孩似乎装着没见过他，扭头把目光投向别处。

    冷静下来！现在有这么多人在，即使她想做什么也不敢轻举妄动才是。所以要先观察一下，如果对方对自己抱有敌意的话，自己应该会马上察觉才是。

    龚龑静下心来，用眼睛的余光偷偷审视着他的邻桌。女孩却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和其他同学一样用好奇的眼神环顾着四周。

    ……什么都没读到。女孩的内心波澜不惊，出奇地平静。或者说，龚龑根本就已经错过了去捕捉她曾经有过的感情波动的时机了。

    同学们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班主任便开始了早上的晨会。

    龚龑满脑子开始盘算起接下来的对策，老师的话自然就全成了耳旁风。

    “想办法叫公安……然后叫上安全厅的人，把她控制起来……不对啊！公安也好，国安也好，都不会听我这个小P孩的话吧？我在『T部队』的身份是保密的……这个该死的驾驶员候补的头衔……连个正式的身份证明都没有！打电话给队里？他们单向屏蔽手机信号的啊！每次都是秦淑媛联系我的……那只好靠我自己来对付她了？趁她不注意抓住她吗？可是弄丢了配枪的我连自卫武器都没有。而且她有可能就把那架会海市蜃楼的强击装甲藏在附近。不知道「影箭」是否能随时做好空投MK-II支援的准备……还有可能爆发城市巷战……糟糕！三号机的巷战模式还没有测试过……”

    邻座的女孩突然站了起来，龚龑吃了一惊。但他随即发现，这只不过是轮到她作自我介绍罢了。

    “我的名字叫云霖。”女孩的声音听起来甜甜的，给人一种发自内心的平静感。“云彩的云，霖雨的霖。我这个月才搬来这座城市，对这里的一切还都不熟悉。我希望能得到大家的帮助，和大家成为好朋友。”自称云霖的女孩微笑着微微鞠躬，龚龑发现她似乎正在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自己。

    龚龑心里平静不下来，或者说乱成了一团。根本没办法发挥出身为「读心者」的能力，能被动地感知到杀意之类的思维冲动就已经尽了全力了。

    “这位同学，轮到你了。”

    老师在催促着龚龑。心乱如麻的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支吾着说道：“我……叫龚龑……”

    云霖扬起了她的眉毛，伸出手轻轻抚了一下自己头上的发夹。龚龑因为察觉到她的心里似乎激起了一丝小小的涟漪而转了转头，瞥了她一眼。

    那是个很奇怪的发饰，几何体造型的前端透着一股工业风格，这外形未免有些前卫过度了，而且大小也……

    “就这些？”

    老师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唔——”

    “算了，坐下吧。下一个……”

    龚龑怏怏地坐了下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