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衡江之战（三）
今夜的偷袭由西秦军右帅苻涛组织，他也是西秦的皇族。此时他在岸上，将江面上的情形也瞧得一清二楚。见自己的水军不能始终不能越过江心，不由得有些焦躁。他又组织了几次大规模的抛射，欲掩护江面上的水军渡江。可这时魏军大部都已躲入掩体，也不组织大规模的还击，只让那三百射手靠着箭垛的掩护，对着渡江的船只发箭。所以西秦军的抛射除了浪费箭支，根本就没有其他的作用。苻涛也看出了这一点，便让箭手们停了下来。 此时天色已经微微泛青，看来不久就要天亮了。可西秦军一直被阻在江心，进不了半尺。苻涛心想，如果这样僵持到天明，那时能见度大好，这船上的军士们可真的都成了魏军的活靶子。无奈之下，只好下令战船撤退，回到江边。虽然没能攻到对面，好在自己的损失也不大。只是这战端一拉开，再也没有今晚这么好进行偷袭的机会了。 苻涛回到大营之中，主帅苻完早就在大帐之中候着他了。苻涛面带愧色，向苻完行了跪拜礼，道：“启禀大帅，苻涛无能，今夜偷袭未能成功渡江，反而惊动了魏军。现来大帐领罪，还请大帅责罚。” 苻完呵呵一笑，走下座位，将苻涛搀起，温言道：“四哥勿需自责。今夜偷袭，本王本就没有指望成功。你想那魏军统帅宇文浚成名已久，用兵必然不在你我之下。如若是不堪一击，岂不是负了他那偌大的名头。至于惊动嘛，这既然决定了出兵，必然是要撕破脸的。既然偷袭不行，将来就在战场上正面见个高下。” 苻完将苻涛按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走回自己的座位，接着道：“今夜虽未渡江成功，却也不是没有作用。从今夜魏军的表现来看，本王已经知晓他大概的虚实。所以，四哥不仅没有罪，反而立了首功呢。书记官，将这一功给苻将军记下。”一旁的书记官应了一声，正是那在朝堂上顶撞王老太傅的黄门侍郎韩盛。 苻完突然收敛笑容，正色道：“尔朱将军、苻将军、各位统领，既然已与元魏正式开战，你我便要使出十二分的力气，为我大秦效命，完成复国大计。本王曾在皇上面前立下军令状，一月之内渡过衡江。如若不能，甘愿就死。现在我也要尔等立下军令，一月之内，渡过衡江。否则，提头来见。” “一月之内，誓死渡过衡江。”众将站起，齐声道。 苻完将双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坐下，“如何作战的谋略已经在我脑中，现在要商议一下详细的细节。” ………… 衡江东岸魏军大营，宇文浚的中军帐里。 “启禀将军，经过仔细查点，已将昨夜一战的损失统计出来。昨夜，我部死三十一人，伤七人，被焚毁船只二十余艘，烧坏箭垛七十余座，射出羽箭六千七百三十二支。至于敌军的损失，由于是在江左，故而无法得知。”帐前一小校禀告道。 宇文浚坐在帐中，紧缩眉头，英俊的脸上带着深深的忧色，“众位将军，西秦乘着我大魏朝局不稳，偷袭我衡江防线，必定是有备而来。昨夜虽然打退了西秦军的偷袭，他们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对面的主帅苻完，乃西秦军中第一猛将，想必早就想好下一步的攻击计划。我银羽军虽然骁勇善战，无奈寡不敌众，凭现在这些兵力，定然支持不了多久。如若这衡江防线有失，整个衡江郡就危矣。假若失了衡江郡，我大魏西边的门户便打开了。到时候，你我百死都难赎其罪。故而请众位将军商议，下一步计将安出？” 几位统领坐在帐中，昨日一夜未睡，虽是满脸的倦容，却都带着刚毅之色。此时见主帅相询，深知自己的职责重大，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纷纷出谋划策。经过一番商议，议定三条：一是即刻派出快马，六百里加急直奔京城，向朝廷报知此事，请求增援；二是整顿防线，加强战备，随时准备应对西秦军的攻击，确保在援军到来之前，衡江防线的安全；三是派人到衡阳城及周边的州县，告知当地的地方官，整顿武备，固修城池，以防不测。 计议已定，便派人分头进行。宇文浚对防线还是不放心，又亲自到江边巡查了几遍。他下令尽快修复好损坏的箭垛，补充损失的箭支。又让兵士们十二个时辰轮流值戌，江边防线随时都保持有足以应付突发状况的兵力。 这边的宇文浚在准备固守，对面的苻完却在准备下一次的攻击。他命令付涛，加紧修复渡江的船只并进行改进，特别是针对魏军的铁弩弓，为船舵之类的重要部位加了特制的防护，以保证船只在江面能够顺利行进。又命令尔朱昌，着重训练登岸的战术及单兵相接的能力，争取一鼓作气拿下衡江防线。同时让水军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派出零星小船，sao扰魏军，以扰乱他们的军心士气。 十日后，一场真正的血战即将上演。 入秋之后，天气越来越凉。这几日突然又下起了大雾，晨晚时分常常浓的对面不见人。宇文浚对这种天气非常头痛，他知道这是发动袭击的最好掩护。对于老天爷他也是无能无力，只好进一步的加强对敌军的巡防和监视。 一日清晨，宇文浚像往常一样，带着几个统领，早早的来到江边大堤，对防线进行巡视。距偷袭之夜已经过去了十日，在这些日子，西秦军除了零星船只在江面sao扰，主力没有丝毫的动作，异常的平静。虽然他不知道西秦军在酝酿什么，但这种平静的气氛让他越发不安，凭着他多年征战的经验，越是平静，之后到来的暴风雨就会越猛烈。 求援的快马已经派出，要是一路顺利的话，也该到达京城了。想到这里他略有些宽心，只要朝廷获知消息，立刻派出援军，十五日内前锋足能到达衡江大营。他清楚，自己防守的极限时日是多少，只要在这之前有足够的援军赶到，他有绝对的把握不让西秦军渡过衡江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