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拂晓
日出，东方。 拂晓，黎明。 炽热，鲜红。 燃烧，升起。 —————————— 天色转变得灰蒙蒙亮，微风从荒芜的原野间吹过，漆黑的高塔.崩塌了半边，围绕其建立的城镇已经沦为废墟，满目疮痍的大地之上，还留有一座极为醒目的环形大坑。 恐兽的残骸已难以找寻，停在地上的角龙坦克却相对完好，除去早已不见了的观察系统，和包括副炮组在内的外置设备，纯白色的模块化装甲上，连迷彩涂层也都脱落殆尽。 身着重装动力装甲的黄星，就躺在角龙坦克的一侧，火红色的装甲层上并未见到有血迹存在，但胸膛处的孔洞却切实际的贯穿了装甲。 呆看着重装头盔前的泛光面镜，跪在一旁的黄龙星面色上更多的是伤感，目光中隐隐约约地露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伤感，此刻的心境更是五味具杂。 “……龙星……” 虚弱的老声缓缓开口道，隐于面镜之后的目光，望向了黄龙星的面庞。 “现在的我…不过是个瘫痪的老头子罢了......没有这身动力装甲，我甚至都无法行动……” 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感叹，黄星的声音显露出了更多的无力感。 “这160多年间，我经历了太多，太多......” 没有去接话，黄龙星只是静静地聆听着，表情上也转变更加的复杂。 “从末日战争到末世10年......” 艰难说道的言语，有意无意的顿了顿。 “从重建家园再到后来的世纪之战......” 老成的声音忽然加重了语气。 “人类只不过是在重复那不变的循环，即便明知它是错误的…依然会有人去重蹈覆辙......” 的确，正如黄星所言，只要回顾一下永芳联盟，乃至于整个深蓝星的有史以来便能发现，那是一部由无数大大小小的战争所堆砌而成的历史。即便是足以毁灭人类文明的末日战争，也并未真正毁灭残存的人类文明。 战争从未有过改变，战斗也永远不会消失，哪怕幸存的人类在废墟上重新建立起了家园，宁和的生活终究是短暂的。伴随着旧时代资源的枯竭，与争夺新时代资源与技术的战火，几乎无止境的燃烧着美丽的蓝星。 对于所有经历过世纪之战的老人而言，在永芳联盟建立之前，人类还未能向星辰大海扩张的时期，是一段永远难以忘怀的悲惨岁月。尽管，那同时也是一段激情燃烧的岁月，没有世纪之战的基础，人类也不会建立统一深蓝星的强大国家。 当然，死去的无数失败者不过是历史书中的只言片语。躺在地上的黄星微微摇了摇头，像是看透了所有事物的本质。 “或许，这一切都源自于愚蠢的病......” 不明意义，却蕴含有更多的意义，听到此黄龙星轻轻点了点头，做出了稍微理解的表情，但目光中的伤感却始终挥之不去。 “爷爷...” 重新将目光转回黄龙星的脸上，黄星的声音更显艰难的说道。 “龙星，你能…原谅我吗……？” 没有摇头，也并未点头，深呼吸一口的黄龙星缓缓回道。 “我可能明白了爷爷你的悲哀...但是，我只懂得跟你对抗......” 泛光的面镜不再发光，稍稍转向的重装头盔之内，黄星的目光转望向了灰蒙蒙亮的夜空。 “你说什么呢...我始终也算是一个罪人。” 肯定，这是老人现在的语气，慢慢说道的最后一句充满了肯定。 “我知道，但是......” 像是在隐忍着情绪冲动，眼睛已微微湿润了的黄龙星使劲地摇了摇头。 “真美呢......” 金黄色的太阳从遥远的地平线上缓慢升起，拂晓的亮光驱散了天际间的黑暗，也盖过了繁星的微弱光辉，让尽显荒芜的大地也沐浴在了越来越亮的日光之下，连同位于角龙坦克侧面的两人一起。 “是的，非常美呢。” 将目光一同转向远方的天空，年轻的声音接话道。 “龙星，亡灵猎人是什么？” 年老的声音忽然问道，伴随着重装头盔的微微转动，面镜之后的目光又转回到了黄龙星的脸上，凝视着那满是伤感的复杂神情。 “猎人并非猎杀亡灵，猎人本身才是亡灵。” 似乎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点了下头的黄星久久没有话语，唯有被动力装甲所包裹的右手，好似极其吃力的缓缓举起，随后被黄龙星的双手紧握，现场陷入了异样的宁静。 “爷爷……？” 不明所以，握住了动力手甲的黄龙星，有些疑惑的再开口道。 …… 可能是想到了什么，又或许是发觉了这其中的不对，黄龙星的目光与表情同时一变！再也忍不住了的泪水从眼角上涌出，划过了两侧的面庞，滴落在了破裂的地面。 “爷爷……爷爷！！！” 不知名的鸟儿在欧欧地叫着，青年的呐喊声回荡在广阔的平原，不为所动的角龙坦克仿佛也展露出了一丝别样的沧桑，在黎明之中的日光下，只剩下一个孤独的身影怀抱着冰冷的重装。 …… 时间仍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当清晨的阳光照亮整片天地，伴随着凉爽的清风吹过寂静的荒原，一直到不再流泪了的青年重新站起身来为止，静立不动的黄龙星这才理清了爷爷那个愿望的意义。 为了杜绝引发战争的根源，便要彻底摧毁所有潜在的威胁，只要没有敌人便不会再有战争，这个看似疯狂的想法却确实存在很大的可行性。不管异世界的未来会走向何方，以联盟不会抽身事外来考虑，既然不想让战争的苦难再次降临，那就去毁灭那一切的根源所在。 是的，黄星的想法就是这样，但是他无法去毁灭真正的根源所在，那就只能去毁灭引发根源的外因，即拥有各种新事物与新资源的异世界，将任何潜在的威胁完全清除，没有可争夺的焦点，自然也就不会再有为此展开的战争了。 可这个理由，也正如他自己所言，一切都源自于愚蠢的病。为了不让同胞再经受苦难，便要消灭另一群无辜的人，这与为了和平而发动战争的愚蠢理由有什么区别？如果任何潜在威胁都要毁灭，那将一切事物都顺带着毁灭了的人类，又将何去何从？ 不管未来会怎样，不懂太多大道理的黄龙星，只知道他必须去阻止这个疯狂的举动，哪怕这个必要的理由连自己都说不清楚。将复杂的思绪抛出脑外，既然伤痛都已经过去，那生者还要自强不息。 而现在最要紧的，是驾驶爷爷的角龙坦克迅速返回大门基地，海蓝还在等着自己呢。至于圣杯……环视了周围不下十遍的黄龙星，并没有找到任何疑似圣杯的事物，即便是角龙坦克的感应探测器上，也找不到圣杯的独特能量反应。 或许，也在恐兽的自爆中被毁灭了吧。如此想道的黄龙星，再启动了爷爷那套动力装甲的自毁系统后，便驾驶着重新启动的角龙坦克航向了远方。目标，零队的临时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