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去上海
道士刘白光是个不折不扣的话匣子，一扯开就好比洪坝一发不可收拾，林惠美搂着侄女儿心肝宝贝似地安慰，却不料小妮子很秀气的一双耳朵在全神贯注地听外面几个大男人唾沫横飞的聊天打屁。 “小锦，网络上的事我不大了解，但按你这么说，那个谷雨清明从一开始就存心不良，这种男人没心没肺，别去理他，更犯不着为他伤心！”林惠美显然很是气愤。 林云锦听得点了点头。 “唉，我那个弟弟也真是，我早说要把你接我家来住一段时间……”林惠美见女孩神思不属，心中叹息，小姑娘这段年岁最爱胡思乱想，一个不留神就堕入某些人的陷阱里不能自拔。当年自己见到柳抱朴的时候何尝不是这样？可那个欺骗小锦的男人，怎么能跟柳抱朴相比？ 她怜惜地抚着林云锦柔顺的长发，轻轻叹了一声。 “姑姑，那个道士说错了，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句是大儒张载说的，不是写的邵雍说的。”林云锦趴在姑姑腿上，忽然仰起脑袋，皱了皱鼻子，说道。 林惠美一怔，非常奇怪这个侄女竟然还有心情听某人胡扯。 柳抱朴推门而入，挨着林惠美身旁坐下，微笑道：“云锦，在房间里闷着不难受吧？” 林云锦乖巧地吸吸鼻子：“姑爹，有姑姑这个大美人陪着，不难受呢。” 林惠美笑着轻轻拍了拍她脑袋：“这小嘴甜的。” “要不要出去跟哥哥他们一起聊聊？”柳抱朴笑道。 林云锦回头望了一眼林惠美，后者无奈似地含笑点头，她笑着挠了挠姑姑胳肢窝，然后嗖的跳了起来，往大厅里走去。 “这小妮子，我都摸不清她心里到底想什么。”林惠美望着侄女儿背影离去，向丈夫诉苦道。 柳抱朴起身把门带上，道：“年轻人的事，咱们也插不上手。”他随口应一句，面含忧虑，又道：“刚才小风告诉我说，那个来找惠龙麻烦的人来自台湾，姓叶。云锦在我们家里，未必安全。” 林惠美身子一震，很显然，她也听过老一辈的恩怨，三分愁绪浮上眉头：“那可怎么办？” 柳抱朴叹道：“把小风和云锦送上海去吧。” “上海？”林惠美疑惑道。 柳抱朴道：“木元推荐了一个人，是他的莫逆之交，姓张，名采安。” “可靠么？” 柳抱朴道：“这人是个老实厚道人，可靠，你也见过的。” 林惠美皱眉道：“我也见过？” 柳抱朴道：“上次在九品辣，那位笑眯眯系着围裙和木元聊天的大厨，就是这张采安。” 这么一说，林惠美似乎有点印象了，但娟秀面庞上忧虑不减：“他能行？” 柳抱朴叹道：“事到如今，为避免对方寻仇，也只能这样了。人家肯替咱们担下这么大的风险，我们也别犹犹豫豫了，留得一脉青山在总比一网打尽来得好。” 林惠美想了想，点头道：“嗯，对，晚上就出发吧，把几个年轻人送过去。” “不，你也得去。我不得擅离岗位，但你不同。”柳抱朴含笑说道。 林惠美一惊，身躯颤抖，一双眼睛里瞬间蓄满泪水，她似是不可置信又似早在意料之中：“你、你还是要赶我走么…” 柳抱朴伸手轻抚在妻子肩上，柔声道：“这种事，能多活一人就多活一人。我父亲跟那人积怨太深，非毁家灭族斩尽杀绝不能了结……” 林惠美断然道：“你如果死了，我活着干什么！小风现在长大了，要展翅高飞，不再怎么需要我这个做mama地了。可你、你…我不管，虽然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但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要为你再做一天的饭，再天的鸡汤，你怎么赶都赶不走我的！” 柳抱朴听了，又是感动，又是无奈：“我怎么会赶你……” 那就让我和你一起，好不好 发生什么，好歹有个人在你身边，别赶我走…”林惠住丈夫的腰，把脸贴在他胸膛，两行泪水滑落，沾湿柳抱朴衣襟。 柳抱朴轻叹一声，抚着妻子背脊，不再说话，只是心里却痛如刀绞：“惠美…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的，不值得…” 在大厅里聊开的柳行风一干人在听到晚上动身去上海的消息后都是吃了一惊，当然，除了黎木元。 “为什么？”柳行风首先提出抗议。 柳抱朴淡淡道：“别问为什么，听爸爸的话，学校暂时别去了，到了上海照顾好云锦，怠慢了林大小姐，别说他爸会找你算账，我第一个不饶你！” 柳行风何等聪明地人，一转念头就明白，肯定与那个叶如龙有关，他大声道：“爸，我把小锦送过去，再回来住。” 柳抱朴瞪他一眼，道：“听话，木元的师傅鱼道长隔日就回，你在这里碍手碍脚，人家还要分心照顾你。” 柳行风哪里会信这种话，把脖子一梗，道：“那老爸你跟我们一块儿去上海。” “人家的目标是我，我跟过去不是连累别人？”柳抱朴叹道。 柳行风一想，似乎的确如此，黎木元在这个时候站出来道：“柳大公子您就别添乱了，我师父真的要回来了，刘师弟，是不？” 刘白光正稀里糊涂，听到师兄这话，马上不假思索地道：“不错不错，那条老鱼鸿雁传书给我说两天后到。” 这种拙劣的谎言要骗柳行风显然还早，柳大公子一屁股坐凳子上，翘起二郎腿道：“管你们怎么说，我今儿坐这里不走了！说不走就不走，你咬我啊？”说着对着刘白光做了个呲牙咧嘴地动作。 小姑娘林云锦听得莫名其妙，不知怎么的，她本来以为现在自己一定是刻骨铭心的伤痛，但却没半点失恋的痛苦，只是失望加惋惜，微微恍惚间，却看到一向温和如玉的姑母林惠美铁青着脸走到柳行风面前，扬手一个巴掌打在儿子脸上，声音清脆，啪。 从小到大一直是老爸黑脸老妈红脸的柳行风显然被林惠美这个巴掌给打懵了，不痛，但脑子却嗡嗡而响，他正慌乱地想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惹mama生气了，林惠美却声色俱厉的道：“都说慈母多败儿，我这个做母亲的一直不信，今天才发现，以前真是宠坏你了！你现在恃宠而骄么？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谁教你的？翅膀硬了是么？不把爸妈地话放心上，左耳进右耳出是吧？”扬手又是一个巴掌。 柳行风捂着脸，不可思议的道：“妈，我哪里做错了！你们怎么…” 林惠美厉声喝道：“你爸爸刚刚要你做什么！现在，给我立刻起身，收拾东西去上海！” 柳行风气充胸臆，大声道：“我不走！他们有什么可怕的……” “好，好，儿子厉害了，不听娘的话了，我要你这儿子有什么用？到老来还在我心上狠狠捅一刀？这样的儿子还不如不要！”林惠美目光凌厉，狠狠瞪着柳行风。 柳行风被这阵目光瞪得又气又怕，林云锦扯了扯他衣袖，小声道：“哥，我们走吧，别惹姑妈生气了。”柳行风攥紧拳头，低下头去，两行眼泪汨汨流下：“好，我走。” 默默收拾好东西，黎木元早开着车在楼下等候，这次是省部级高官专用公车，3.0升的高档轿车，排场明显比黎木元那辆改装版桑塔纳2000大得多，刘白光和林云锦糊里糊涂坐进后车座，小声嘀咕着什么。柳行风闷声不吭坐在一边，眼角泪痕已干。柳抱朴坐在副驾驶座上，回头看了一眼儿子，叹道：“开车吧。” 星光灿烂，杭州夜景如画，一片繁华，车子划过一道华丽的弧线，倚在窗台上遥遥眺望的妇人目光中有三分欣慰七分不舍，捂着嘴低声啜泣着。 ps：又要开始新一轮的集中授课轰炸…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