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把手伸过来

    要问瞎子蔡师傅此生最骄傲的事情是什么，他一定会回答，我生了个好女儿。

    蔡雪衣高中毕业后就去了国外进修，如今已是双硕士学位，她思维缜密，喜好推理，因为最喜欢名侦探柯南，于是步了毛利兰的后尘，学习空手道，四年下来，如今已是黑带选手，虽然没参加过什么赛事，没拿过什么大奖，但身手显然不弱，属于当代社会里的绝世高人。

    张小聪好像在蔡雪衣手里永远讨不到好，这个妞言辞犀利，身手更是敏捷，论文论武都要甩张小聪好几条街，张小聪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好在蔡师傅正好买菜回家，说不过打不过的张小聪只能告状去了。

    蔡师傅笑容满面，也没去管张小聪说的话，而是打量这他，笑道：“不错不错，果然是年轻人，伤的那么重，这才一天过去，就能活蹦乱跳的了。”

    见在蔡师傅这里也讨不到好，张小聪立刻转移话题，谄媚道：“全靠师傅的针灸绝活啊！”

    “少来！”蔡师傅提着菜走进门，张小聪跟在蔡师傅身后，但依然全神戒备防备着蔡雪衣，只听蔡师傅道：“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找我什么事？”

    张小聪将手里的两袋水果放到地上，搓了搓手，说道：“师傅你想多了，我就是来看看你，你治好了我的伤，我还没感谢过你呢。”

    蔡师傅回到家就一刻也没停下来过，淘菜，折蔡，洗菜，忙得不亦乐乎。

    蔡雪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捧着一本杂志，漫不经心的翻着。

    “既然来了，那就吃了午饭再走吧，正好尝尝我的手艺。”蔡师傅笑道。

    张小聪犹豫了一下，林雨诗还在家里，这妮子肯定不会烧菜做饭的，如果醒了肚子饿，那就只有叫外卖，可是外卖吃得哪里有自己做的家常菜舒服啊，张小聪还寻思着拜访了蔡师傅回去给林雨诗做饭呢。

    看到张小聪脸上的犹豫，蔡师傅道：“怎么？还有事情啊？”

    蔡雪衣往两个男人这里瞄了一眼，没说话，继续低着头看书。

    张小聪说道：“没有没有，那个，既然师父挽留，那我自然是要大饱口福的了，我就等着师父的手艺了！”

    蔡师傅摆了摆手，道：“那你去跟雪衣聊会儿天，别在厨房打扰我，饭做好了我叫你们。”

    张小聪一头黑线，连忙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师父，我就在这儿陪你，顺便也跟你学学做菜的手艺好了。”

    蔡师傅却不依不挠道：“我这屋子本来就不宽敞，厨房更小，你站在这儿，我要进进出出的也不方便。”

    他看了一眼安静看书的蔡雪衣，笑道：“雪衣不会无端对你动手的，这妮子练空手道，不知轻重，经常把自己弄伤，这次回来，见识到针灸的神奇之处，正对这个兴趣浓厚呢，你可以跟她聊聊这个。”

    看书的蔡雪衣抬起头，问道：“你也会针灸？”

    这一问，显然就是问的张小聪了。

    尴尬加紧张的张小聪一脸的局促不安，答道：“是啊，略通皮毛。”

    “我爸不会叫一个略通皮毛的人来跟我聊针灸，既然你懂，我正好有几个针灸方面的问题搞不明白，你过来。”

    张小聪虽然极其不情愿靠近蔡雪衣，但既然人家都开口了，现在自己又在人家的家里，要是站在这儿不动，那岂不是太没有礼貌了？

    可是，如果真的过去的话，万一这个妞又要对自己动粗，那可怎么办啊。

    张小聪抬起沉重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艰难的迈步，走到蔡雪衣身边。

    他站着，蔡雪衣坐着，张小聪可以居高临下的看蔡雪衣，但张小聪却觉得的，纵然是坐着的蔡雪衣，依然给他很重的压迫感。

    这压迫感到底来自哪里呢？

    张小聪努力寻找着答案。

    他的双眼不经意的透过蔡雪衣的领口，瞟到了里面的一点点风光，那沉甸甸的雪峰，或许就是压迫的来源吧。

    蔡雪衣看也不看张小聪，往沙发旁边挪了挪，示意张小聪坐下。

    张小聪乖乖就范，正襟危坐。

    蔡雪衣丢下手中的杂志，从茶几下面拿出一张人体xue位图，问道：“我在《奇筋脉学》中看到有一句话，说的是浮脉法天。有轻清在上之象。在卦为乾。在时为秋。在人为肺。又谓之毛。太过则中坚旁虚。如循鸡羽。病在外也。不及则气来毛微，病在中也。可是《脉诀》里又说，寻之如太过，乃浮兼洪紧之象，非浮脉也，这是很明显的两个对立面，可两本书又是中医里面寻筋问脉的权威书籍，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蔡雪衣问题一出，就令张小聪刮目相看。

    他原本以为蔡雪衣会问一些诸如“这个地方是什么xue，有什么用？”之类的问题，但没想到她一开口，问出来的问题就那么深奥。

    就光是这个问题，恐怕就要难倒无数不学无术的江湖术士了。

    见蔡雪衣神情认真，丝毫没有开玩笑或者故意刁难的迹象，张小聪平静下来，说道：“一直以来，中医里就有任督二脉的说法，但大多数人只知道任督二脉，却不知道人体内一共有十四脉，其余十二脉的作用，丝毫不比任督二脉差。”

    蔡雪衣摇摇头，道：“答非所问。”

    张小聪身体前倾，指着那张人体筋脉图，说道：“浮脉是脉象，是筋脉的表现，任何一根筋脉，都有可能出现各种脉象，《奇筋脉学》大多数是在从正面说筋脉，而《脉诀》一书却是以反面来说筋脉，一正一反，遇到同样一个问题的时候，自然就会产生冲突。”

    “这就跟《资治通鉴》和《孙子兵法》两本书是一个道理，前者满篇阴谋，后者通篇阳谋，但无论阴谋阳谋，在遇到需要它们的时候实施起来，最终的效果是一样的。”

    蔡雪衣点点头，又问道：“那要怎么分辨到底是不是浮脉？难道只能凭感觉，或者是经验吗？”

    张小聪就不知道该怎么向蔡雪衣解释了。

    要说筋脉一说，本就玄之又玄，不是多年老中医，断然不能只靠五指就摸出脉象，这些可都是常年累月的经验积攒起来的，蔡雪衣如此年纪轻轻，理解不了这么高深的问题，也不怪她。

    纵然是张小聪，自学xue位针灸乃至奇经八脉那么些年，也只是稍微踏进了筋脉学的门槛而已。

    但此时此刻，不做出解释，他实在是怕蔡雪衣一个不高兴，就揍他一顿啊。

    大丈夫有所忍有所不忍，自己绝对不能再让蔡雪衣欺负了。

    张小聪咬咬牙，说道：“你把你的手伸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