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选择
坐镇皇子暂时落脚府邸的大首领，赶到时，只看到冰冷的段琯的身体。他很快地判断着，却也不能完全明了情况。而甘一柳知道，有些东西，是说不清楚的。他回到了姜府。门口的两位平时熟稔的大哥还调笑着，甘一柳强颜笑了笑，落了魄般地进了姜府。 姜逊还在和伙伴们一起玩着，他看着姜逊，突然对着姜逊笑了，他就那样开心地笑着。看的姜逊一阵奇怪。 那挑着担子的农夫有些紧张，描述着他看到的惨状。身体有些发抖，从未进出这些所谓高雅之堂的农夫，在这阶级森严的国度，从来都只能低头而行。 “我看到……”，“一个孩子”， 孩子？大统领有些着急了。皇子遇害，现在恐怕他都会有大祸。什么孩子能如此厉害？ 一名士兵向前。 “禀告统领，此事，恐怕与那姜镇的姜家有些关联。” “姜家……”，统领王潔的手指微微捻了捻。 姜家内院，同样有宗师隐于其中。一位地境中乘，两位地境初乘，其中一位已经有了要跨入地境中乘的迹象。 谁会知道，那倔强少年，早已想好自己的未来。他就那样心中充满悲伤，却又强做镇定，他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在他眼中，那是高高在上的皇室，姜家根本招惹不起。 “叫大管家”，那个字他说不出口，却还是动了动嘴唇，直到谁也听不见他心里还隐藏的那丝胆怯和犹豫。 “滚……出来”。那还不大的声音，他的手，从进来之后就没有停止过以一种痛苦的姿势掐着。 人越来越多，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一股暖意在心中荡漾，却被甘一柳生生压下。还有，他第一个要发难的，就是大管家啊。大管家姜吪，一直对待所有人是如此宽仁。 “一柳，你怎么了？” “一柳，你是不是头发昏了。” 彩姨也说着，“今天这孩子说肚子不舒服，怎么了。”他们一个又一个不论是长辈还是朋友，看甘一柳的脸色无比阴沉，可从小知根知底的少年，还是让他们慢慢朝甘一柳聚拢。 “你们滚开。”甘一柳那种怒吼，更因为小孩子的那种轻柔，显得如此另类。他的眼睛，就那样茫然而又凶狠地对着天。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那些人那样强大的力量。为什么，我只能选择这样。 可大家还是不能接受。甘一柳直接朝他们一拳又一拳。直到负责维护秩序的侍者开始围拢过来。突然一个人那样陌生起来，所有人都觉得那样不可接受。 因为那小小少年，心里的彷徨和恐惧，没有人能读出来。 “甘一柳。”一声大喝，大管家冷着脸从内院大门跨出。甘一柳深深地看了一眼大管家姜吪，他看到大管家尤其是最近皇室段家打扰而忧心之后皱纹已经不少的他，他是多想为他分忧啊。甘一柳怕被看出端倪，赶紧移开了目光。眼里慢慢有了泪光。他是那样舍不得这样做。吸了一口气。 “哼”，“现在我也有能力用辟谷丹，有逍遥世间的能力了。”，“我不会再在这里像条狗一样活着了。” “我要，离开姜家。”甘一柳其实早已经入了姜府的外门家谱，这也是姜家对所有人的尊重和纪念。现在，甘一柳要撕开属于他的那个位置。 “住口”，姜吪一个巴掌甩过去。他是真的怒了。 姜逊却还在阵法里修炼着，要到晚上才会出来。逊哥儿总说会保护我们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保护你呢？我没有能力啊，没有啊。甘一柳想着，一股悲凉撒开。他整个人都被打飞，重重摔落在地。 可他必须成功。这是他的那份坚持。 “甘一柳，你还记得谁带你回来的吗？”大管家声音激昂。 “我记得”，他怎么会忘记啊。 “还记得谁赐你名讳吗？” “进我姜家门，是我姜家人。”，“每一位姜家人，都是平等的。只是能力终有大小，世间终究是平凡人更多。”，是家主姜玉沢的声音，只是他常年闭关本人没有出现，但听声音就感觉温和。恍然如梦。 甘一柳进门礼上，姜玉沢的声音，“又有孩子成为我们姜家人，好啊。这孩子，我感觉到他很满足，甘之若饴，嗯，无心插柳柳成荫，孩子，你就叫甘一柳好吗？” “嗯”。那专门为他发出的声音让他无比满足。他拼了命地点头，引得大家开心大笑。 甘一柳紧紧咬住嘴唇，血腥在他的嘴里弥漫。 他不能再听大管家说话了，他怕他忍不住会伏地而泣，他怕他会忍不住朝他们所有人倾诉。 “哼，姜家不过养了我五年。”甘一柳躺在地上，颤抖着打开胸口紧紧捂住的布包。 “这些，够了吧。”散落在地上，有珠宝，有玉佩……有一储物袋。 “你哪里来的这些东西。”大管家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气疯了。那个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哼，现在，我要退出姜家。”大管家听完，气的浑身发抖，狠狠地对着一块石头拍去，石头四散裂开，还有白色粉末飘飞。 他举起手，“你这个……”，他却看到甘一柳那种无谓般的神情。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一般。甘一柳不敢露出解脱的样子，但甘一柳又有些希望大管家的手拍下来。可又是那样舍不得，他舍不得长辈、朋友、舍不得温暖的家。还有逊哥儿，他也想看到逊哥儿名传千古。 逊哥儿。若无意外，甘一柳知道他永远不可能接触到姜逊的世界，他们自然会是朋友，距离却只会越来越远。甘一柳真的不想这样，一想到这个，他就有些难过。他的确甘之若饴，却不甘心就此认命。姜家对他也恩重如山。他只想用尽全力，拼命向前。甘一柳只是觉得那年少时心里的诺言，已经就此作废。 他会成为姜家的耻辱。因为姜家千年来，从来没有过退出姜家的先例。 大管家的手，就那样顿住。现在家主闭关，内院长老，也是不会顾上这里的。凭那三位长老其中一位的脾气。保不得这孩子会难逃一死。 他就那样顿住。而甘一柳还在回忆着一幕幕。 他见大管家停下，有些急迫。 怎么办，怎么办？他心里不断地说着。 “谁让你当初要带回我呢？带我回来，就是这样卑微地活着？还不如让我死。”甘一柳说完，心如死灰。 大管家五年前带回来甘一柳，觉得这孩子尤为亲厚。甘一柳不敢看他，竭尽全力地压制住心里的东西。他知道有一天他会那么后悔，可是他心里就是那样认定，他必须这样做。 “你走吧。”大管家突然深深叹了一口气。 “拿着你的东西，走。”大管家直接转过身，进了内院。 四周，无数曾经无比熟悉人，他们的眼神，对着甘一柳，开始有了陌生。甘一柳像是被狠狠地戳了一刀又一刀。 他慢慢站起来，没有任何人去扶起他。他埋着头，眼里guntang。他是那样慢，脚比灌了铅还要重，这一走，他可能再也没有办法回来。这个安定温暖的地方，他是那样眷恋。 他一步步，慢的如已过暮年。 “站住。”大管家双手捧着一块牌子。那上面，有着丝丝金色的纹路。流畅的线条，甘一柳三个字跃然于上。 “永远别再回来。”甘一柳听到这里，浑身一震。全身剧烈地颤抖。大管家和那些熟悉的人，一个又一个最后慢慢离开。气氛沉默得吓人。甘一柳痛苦得快要昏厥，可他就那样抗住，他要走出这里，才能完成最后一步。 “我真后悔，当初带回你。”大管家最后的一句话。听到这里，哪怕甘一柳忍得再好，噙着眼泪的眼睛，终于还是有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