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命中注定
华涂却已令鸣金,田虑带着人马,又一阵风似地从尘土飞扬的战场上卷了回来,瞬间冲进城内。司马瑞的门客们被激怒,数百人狂追而来,冲到吊桥边,吊桥已经开始吊起。“放箭!”华涂一声令下,汉军万箭齐发,又有数人被射杀,余敌这才怏怏退去! 恰在此时,西门也叫喊声起,厮杀声阵阵传来,很快便又安静下来。原来,梁宝麟也组织了一次成功的反击! 此时,天已大亮,田虑回令,“禀报司马,杀四个来回,斩杀近百人。汉军无一伤亡!”班超和冯菟刚嘉勉了田虑和出击将士,梁宝麟的信使也来禀报,汉军在西门出击,斩杀数十人,自己无一伤亡! 看到冯菟和女卒们仍在城头,班超关爱地令道,“城头危险,汝众人做好饭,由庄丁们下城去取来即可,不得冒险再上城头!” 冯菟大受震撼,华涂劝道,“嫂嫂,城头不安全,还是下去罢!”冯菟一边答应着,一边好奇地伸出脑袋向城墙外看去。只见护城河两边,如屠宰场一般,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惨不忍睹。她大惊之下,“哇”地一声大吐了起来! 班超一挥手,蠕蠕赶紧过来,与红绡一起给她捶背,好一会才缓了过来。 回到府内,冯菟将自己关在室内,闷坐了许久。凌晨前城头上的一幕,给她的震撼难以形容。此时此刻,她的心中对班老二的恨已经慢慢烟消云散,一股说不出来的情愫荡漾在她心头。 想想看,如果不是有班老二做后盾,冯家、宋家几个月前或许就完了,祖传的产业也就成了司马瑞囊中物。司马瑞攻城一夜,让她更明白了,如果不是班老二带着汉军来了,宋府早已经被踏平,徒附们将血流成河,自己也早成了司马瑞奴隶、玩物。 这就是命,从班家当年回五陵原安葬家主班彪起,班、冯两家便被拧在一起,再难分开。自己从小便想嫁给班老二,可恨这死东西当年偏不要她。有了邓家女,这才想起又想要她,这让她心里十分恼怒。 天地就这么大,现在闹来闹去,仿佛命中注定,眼看着又要成了他的人,这让要强的冯菟心里更是十二分的不甘!想起他在宋洪坟前的话儿,她又羞怒异常。什么“接手了”,莫非吾是什么物件不成?! 正胡思乱想着,红绡来叫,说是宋太公、宋老夫人找她。 冯菟来到太公室内,老俩口正感慨着呢。“菟儿,汝是未去看,城东、城西二门,尸山血海啊。司马瑞这老混蛋,驱二三千人,围吾小小的宋府。要不是班家后生带汉军来,宋家几无葬身之地矣。汝是未见哪,人家在朝食,梁军侯仅率数十骑,便出城攻击,杀数十人,汉军无一伤亡,真是天兵下凡哪……” 原来,冯菟在前门犒军时,宋太公亲自去西门犒军去了。当时,司马瑞的人正在朝食,老成持重的梁宝麟突然亲率数十骑,出城冲上城外高岗,大杀一阵,又毫发无伤地撤回城内。当时,惊得城头上的宋太公差点兴奋得晕了过去! “菟儿,汉军救了宋府,如此恩情,宋家不过一农户,承受不起啊。从今日起,每日酒rou侍候,不得懈怠。伤者,宋府负责疗伤。亡者,每户抚恤十万钱。不如此,吾死而难以心安啊!” 冯菟闻言点点头,“阿翁勿要担忧,吾记下了,样样照办。班、冯两家,祖上世谊,吾大兄冯垦与班家老二如同产兄弟一般亲。宋家事,冯家事,也是彼班家事,阿翁也不要不安。况且……吾还在坟地救过秋大人,也算扯平了……” 她本想说,转来转去,弄不好吾还是他的人,有何不安?但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仓促间便随口说起救回秋大人事。 没想到,宋太公却不干了,声色俱厉地训斥道,“菟儿此言不妥,汝救回秋大人一人,可班家后生救了吾宋府几千口,几世家业。孰轻孰重,汝是明白人,仔细思量下,是一回事么?鸦尚反哺,羔求跪乳,衔环结草,鸟雀走兽方知报恩,况乎吾宋家人乎?!” 冯菟随口一言,遭到太公痛斥,吓得赶紧不敢再多嘴了。 早晨宋府庄园前后门两场反击,让司马瑞吓得不轻。他看得清清楚楚,从城内攻出的人,身着甲胄,虽然未张汉军旗帜,但进止有度,攻击时仿佛雷霆闪电,势不可挡。面对如蝗箭雨,他们身手矫健,或旋起长矛,或拍落矢石,毫发无伤。两军相搏时,司马氏庄园的庄丁、门客,如撞上巨石一般,难敌一二合,便被一一挑落马下! 老天,这根本就不是宋府家兵,这究竟是那来的兵?宋府不过千余庄丁,原本不是司马氏庄园门客对手。难道是雍营的兵?可雍营的兵又怎么会成为宋府帮手?即便是雍营士卒,也未必有如此战力! 太华山?难道是太华山的兵? 他想起送佛陀东下那次,路过太华山军营时,那数百卒乱糟糟地训练,满营猪牛马羊,还种菜,仿佛过开了诗情画意的小日子,当时他就心中暗笑,这样的兵也能替皇帝小儿北征,岂不是去送死?此时,他迷惑了,难道真是那一堆老爷兵?不对,太华山士卒可是班老二在那训练,难道是遮人耳目?想到这里,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便决定暂停进攻,并迅速派人疾驰到太华山军营去看个究竟! 两天后,斥候归来了,太华山军营果真人去营空,只有数十仆人在看护营地,放牧牲口。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恍然大悟。 几个月前,朝廷司隶校尉部突然囚禁并处死了隗令木容毂、并重治了弓氏一族。可怜弓家,数名家主尽被处死,田地被没收充公,男出为奴,女出为官婢、役妇,一个世家大族,瞬间便烟消云散。后来才得知,是班彪的后人二公子班超当了汉军司马,在太华山练兵,参了木容毂一本。 传闻这宋家小寡妇从小做闺女时,便与这个班老二不干不净,此时吾攻灭宋府,他自然倾营来帮。想想又不对,自己突然进攻宋府,这班老二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没有朝廷旨意,他班老二又有多大胆量,敢私驱汉军寻仇? 慢慢的,他便理清头绪,也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