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壮劳力
送走了源休，郭暧马上回到后宅，将朱泚准备称帝的消息告诉了李淳。 李淳听了以后说道：“朱泚已经盯上了汾阳王府，如今留在府上怕因此连累了汾阳王府，代国公看看能不能安排我出城，我要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陛下。” 郭暧摇了摇头，说道：“叛军已经大开杀戒，街上乱兵盘查很严，百姓都不能像前两天那样可以自由进出长安了，我绝对不能让世子去冒这个险。” “可是我留在这里既不能做什么，又可能连累代国公一家，就算我在街上就被乱兵抓住了，也能保全汾阳王府的安全啊！” 此时，玉真郡主的声音又从窗外飘然而至，“你这个呆子，难道看不出朱泚不会对汾阳王府下手吗？” 李淳一听，马上隔窗问道：“还请郡主细说原委。” 郭暧本来想呵斥一下女儿，听到李淳这么说，只好说道：“念云，进来说话。” 玉真郡主郭念云大咧咧走了进来，对着郭暧和李淳说道：“这次朱泚杀了很多宗室和皇亲，但对汾阳王府不仅网开一面，还派源休来力邀父亲去做官，说明朱泚想拉拢父亲，他看中的是爷爷在各藩镇军中的旧将，只要父亲投靠了他，他一定希望父亲为他招揽爷爷的旧部来投靠。即便他们不来投靠，如果他们不为朝廷出力，做到袖手旁观也是朱泚的一大收获。” 郭暧和李淳听了，认为玉真郡主所言不虚。 李淳接着问道：“既然汾阳王府暂时没有危险我就放心了，但是我还是希望能离开长安把这个消息带到奉天，至少总比被困在长安什么也做不了要强。” 玉真郡主说道：“你此时留在长安确实没有什么意义，但是要出城却很不容易，我发现王府外已经多了很多形迹可疑的人，估计是朱泚派来监视我们的，所以你想出城恐怕还真不太容易。” 李淳听了，着急的搓着手掌说道：“我难道就真被困在这长安不成吗？” 玉真郡主看着李淳的样子，说道：“其实有一个办法倒是可以试一试，只是……” 李淳一听有办法，眼睛一亮说道：“请郡主教我。” “别一口一个郡主的，没大没小的，这是内宅，只管叫我姑姑就可以了！”玉真郡主调侃着说道。 “念云，不得在世子面前无礼！” “爹，我说的是实话，怎么无礼了？” 李淳听了有些不想叫，倒不是觉得公主的要求过份，而是他内心喜欢郡主，总觉得叫她“姑姑”，就等于在二人之间无形中构筑了一道墙。 郭暧看李淳不愿叫自己的女儿“姑姑”，立即就想到了升平公主昨夜吹的枕边风有些道理，难道世子果然喜欢自己的女儿吗？看着帅气英俊的李淳，郭暧觉得如果女儿能嫁给李淳也不错。虽然大唐在婚配之事上，对辈分并不在意，但是现在总是“姑姑、姑姑”的叫着难免不妥。再说，李淳毕竟是太子世子，不出意外就是皇位接班人，总不能被一个年龄比自己小的异姓受封郡主奚落。按照礼仪，皇室成员自然要高人一头，就像自己这个驸马，在升平公主面前按规矩得先行君臣之礼，才能行夫妻之礼。即使晚上想和公主亲密一下，如果公主门前没挂红灯（挂红灯意为允许驸马入内留宿），自己也得忍着**乖乖的隔着门行礼告退。 于是郭暧对李淳说道：“自古君臣之礼为先，世子不要计较，我看世子以后就叫小女念云吧。” 郭暧的话一下就说道了李淳的心坎上，马上接道：“恭敬不如从命，那我以后就称郡主为念云娘子吧。” 玉真郡主（郭念云）一听老大的不愿意，说道：“早知道你这么没良心，那天就该下手再重点，干脆把你打傻了！” 李淳一听，大吃一惊，仔细打量了一下郡主的身形才恍然大悟：“啊？那天在军械库的蒙面黑衣人居然是你？” 郭念云十分得意地说道：“你才明白呀？要不是我，谁会告诉你逃到亲仁里来？” “那天在军械库内本来就看不清，再加上你蒙着面，我当然看不出你的面貌了。”李淳说道：“当时我心里还嘀咕，这个蒙面侠客看身形怎么像个巾帼英雄，没想到还真是个大美女！” 郭念云一听李淳拐弯夸自己英雄和漂亮，心中很满意，嘴上却嗔怪道：“少在我面前油嘴滑舌的！不让你叫我姑姑就够给你面子了，别得寸进尺啊！再跟我贫嘴就不帮你出城了！” 李淳一听，马上一本正经地说道：“别，念云娘子还是赶紧帮我想想办法吧。” 郭念云故意矜持不语，李淳心中着急，只好将目光转到了郭暧脸上。 本来郭暧看着两个人斗嘴心中说不出的高兴，因为他这次明显看出了世子李淳对女儿确实有想法，当看到李淳此时用无助的目光盯着自己，马上开口说道：“云儿，赶紧说说你的办法让为父听听是否可行。” 郭念云白瞪了李淳一眼，说道：“如今天气已经冷了，王府存的法烛已经所剩无几，管家说还能坚持二十天左右。但据我所知，长安郊外的炭农因被法烛挤压的没有盈利空间，这两年纷纷转行，目前长安的柴炭生意几乎都被窦家店独家垄断了。此时家家都是集中买法烛贮备的时候，本来就供不应求，偏偏又赶上了泾原兵变，窦家店的法烛更是奇货可居，据说有的人家为了提前买到法烛，都是把钱提前交到窦家店，然后凭着票据自己用车到长安郊外的炭厂去拉回家。去年咱们王府派人到窦家店打声招呼，他们的老板窦乂就会派人送来，因为今年情况特殊，咱们王府也先交了二十车法烛钱等着送货，可至今还没有给咱们送来。世子可以假扮王府的下人跟着一起去郊外炭厂，借机出城。” 郭暧和李淳听了郭念云的话，李淳觉得可行，但是郭暧有些犹豫，总担心被叛军识破。 郭念云说道：“父亲过虑了！世子平日几乎从不出宫，能进入东宫见到他的人少之又少，即便是父亲您，如果在街上看到世子，您敢保证能认出他是世子吗？大多数的皇亲国戚都没见过世子几次，何况远在泾源的边军与他从未谋面，怎么能认识他呢？”说到这，念云又指着李淳说道：“更何况您看看他的身板和年龄，换上下人的粗布衣服，活脱脱一个壮劳力，怎么会有人怀疑他的身份呢？” 郭暧听了也上下打量了一下，点点头说道：“照云儿的说法，我觉得倒是很有道理。” 李淳说道：“就这么定了，我相信念云娘子的判断。” …… 郭念云为了稳妥起见，带着王府的管家先到西市的窦家店来找窦乂，目的是看看王府外的可疑之人是否跟随。 窦乂一看是汾阳王府的玉真郡主亲自到店里来催要法烛，马上愧疚万分地陪笑说道：“真对不住了，如今局势不稳，各家各户都比往年增大了贮备量，一时之间实在是供不应求。汾阳王府的用度一直在我的心里记着呢，本来小人推算王府的存货还应该能坚持十天半个月，没想到却惊动了郡主，小的马上就安排人给王府送去。” 郭念云听了窦乂的话暗暗吃惊：这个窦乂果真是个精明的商人，连王府中的法烛还能坚持多少天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心中这么想，嘴上却说道：“我也是在王府里呆着闷得慌，顺便出来透透气。窦掌柜每年都照顾汾阳王府，今年情况特殊，我们也能理解。如今你的法烛供不应求，别人家自己拿着窦家店的票据到郊外炭厂门口去排队自己拉都要等着，我们汾阳王府也别搞特殊，窦掌柜还是给我开一份票据，我们府上派人去自己拉回来就行了。” “哎呦，郡主您这是说什么呢？汾阳王府能用窦家店的货是给我窦乂长脸呢，别说王府向来是照价买货，就算不给钱，府上只要用我的法烛就是瞧得起我，我怎么能让汾阳王府和别的主顾一样去自己拉呢？” 念云却坚决地说道：“窦掌柜的太客气了，我们王府绝不能搞特殊，这次一定自己去拉法烛，我正好也借机到城外去透透气。” 窦乂是个聪明人，听郡主执意要自己去，已经猜测出了玉真郡主的意思：如果真为了法烛，王府派管家出面都是给自己脸面，何况郡主是汾阳王府上下的心头rou，不可能管这种琐事。既然郡主亲自出面，必然有其它的原因。联想到最近叛军刚刚杀了七十七个皇室宗亲，看来很可能汾阳王府有人要借机出城。想到这，窦乂马上说道：“郡主请说，您打算什么时候出城？” 念云却漫不经心地说道：“这没一定，窦掌柜只要把票据帮我准备好就可以了，这两天我什么时候想去就去了。” 窦乂当然知道郡主对自己有所防范，马上说道：“目前长安粮价暴涨，正巧小的明天有一批粮食明天运到长安，明日金光门拉法烛的车辆和运粮的车辆会特别多，金光门的守卫都收到了小的送去的钱帛，进出城的勘验手续比较省时间。小的看明日天气不错，很适合出行。如果郡主能在明天上午巳时出金光门，应该比其它城门快捷便利许多。” 念云听了半信半疑，嘴上却连声谢道：“多谢窦掌柜如此体贴，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