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伏远弩
工部侍郎张彧协同京兆府尹王翃共同打开了仆固怀恩旧宅大门上的封条。 如今的京兆尹王翃早已经通过韦执谊投靠在舒王麾下，这次舒王举荐京兆府协同吏部修缮仆固怀恩这套旧宅，舒王交代的十分清楚，他只要水池里摆放的那几块圆形石头，其它一概不管。王翃接到指令之后当然很高兴，因为满足了舒王的要求之后，所有的好处自己就可以独吞了。 看到满院杂草丛生的萧索景象，张彧感慨地说道：“遥想当年仆固怀恩有多么风光，这宅子也算是长安城里数得上的豪门大宅，没想到最终竟然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世事无常，看来在官场还真要小心谨慎，一旦走错一步，后果不堪设想啊。”王翃也应和着说道。 二人拨开杂草往前观看，边走边聊。 “我等苦读诗书十几载才进入官场，至今也不过在京城混个小宅院而已。这西平郡王如今是落了架的凤凰，还得到陛下赏赐的如此大宅，看来我等就是耗到致仕（退休）也比不上呀！”张彧说到这，问道：“王大人看看这宅子如果完全修缮好了需要多少钱呢？” 王翃听着张彧的牢sao，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吩咐手下道：“你们先到前面去看看。”看着手下人往前去了，王翃小声说道：“张大人，这宅子如果真一板一眼的修缮，朝廷开销必然不低，而且工期也短不了。如果大人能稍微把标准降低一些，我不仅能保证让西平郡王尽快地搬进来，而且还能结余出一笔钱来。” 张彧一听心中不免一动，毕竟自己当上这个工部侍郎也不容易，在工部多年勤勤恳恳不说，最后还是靠多方打点才爬上这个位置，看着前任赚的盆满钵满，自己心里怎么能没有想法。于是小声对王翃说道：“也不要太过份地偷工减料，到时候如果西平郡王不满意，一旦上报给陛下，可不是一件小事。” “放心吧，再怎么样，大面上也得能说得过去。再说了，别看这李忠臣名义上还是西平郡王，看现在陛下对他的态度，没削夺他的官职就不错了，他还敢自诩是个王爷吗？” ...... 舒王终于如愿得到了仆固怀恩府上的于阗玉原石。 舒王和罗令则一边欣赏这几块硕大的璞玉，一边暗想：等这几块玉出手以后，还得让窦乂给自己出点新的赚钱点子。嘴上却说道：“据说这几块里边都是上好的于阗玉，先生如果喜欢，本王可以给先生留一块。” “在下向来对金玉之物没有兴趣，不过在下倒是有一个朋友叫金泰，一直做玉石生意，殿下如果有兴趣，在下可以介绍给王爷。” “哦，如此最好。本王对这些东西也不懂，如果剖开以后再找玉工打磨雕琢也太麻烦了，既然先生能帮忙找个玉石商人来，确实省了本王不少事。” “在下最近时间不方便，那明日就让金泰自己来找王爷来商议吧。” ...... 第二天，舒王把这几块于阗玉原石摆到了罗令则介绍的玉石商人金泰面前。本来舒王是不想亲自和这个商人接触的，但是碍于来人是罗令则的朋友，而且这几块原石价值不是小数目，随便一砍价都是上万贯的钱，所以舒王还是决定亲自出面。 那个自称金泰的商人看着几块硕大的原石眼睛都直了，把这几块原石反复看过了以后说道：“小人做了这么多年的玉石生意，还真没见过这么好、这么大的原石。” “哦，既然如此，那你就给本王开个价吧。” 金泰犹豫了半天才说到：“小人实在不好开价，实话实说，这几块原石里面的玉石不好说大小，但是小人认为这些玉石价值应该不低于五十万贯。” 舒王听了也很吃惊，他虽然知道这些原石应该很值钱，但是还真不知道能值这么多钱。当下按耐住内心的喜悦，淡淡地说道：“本王也不指望这些于阗玉石头能赚多少钱，既然你开价了，再加上你是罗先生介绍的，就按你说的价钱拿走吧。” 金泰听了很高兴，但还是吱吱唔唔地说道：“王爷虽然答应了。但是小人暂时还买不了，因为小人目前手里没有那么多的钱。” 舒王一听鼻子差点没气歪了，心中暗骂：这罗先生介绍的是什么商人呀，钱都没有还做什么玉石生意？于是面露愠色，说道：“既然你目前手头不方便，那就等你哪天手头宽裕的时候再来吧。” 金泰赶忙说到：“王爷息怒，不是小人夸口，这长安城中做玉石生意的人谁都出不起这个价。” 舒王有些不信。 “王爷请听小人详细说一下原委，王爷就明白了。这几块玉石因为都没有剖开，俗称原石。买卖原石又称为赌石，买家既要靠经验，也凭运气。所以一般买家谁也不会赌这么大这么多的原石，风险太大，一旦失手则倾家荡产。况且，即便里面真是玉石，原石外包裹的外皮如果过厚，或者里边玉石成色不足，买家也可能会亏本。再加上后期还要找有名望的玉工通过其形状巧妙地雕琢，也是极为耗时耗钱的。所以，王爷如果想要卖原石，这长安城恐怕没人能开出超过小人的价钱。” 舒王听了也是将信将疑，思索了一下，说道：“如果按你所说，本王的玉石岂不是卖不出去了？” 金泰沉默不语。 “这样吧，本王给你一天的时间去想办法凑钱，本王也在派人打听一下行情，这样两不耽误，你明日再来吧。” ...... 舒王终于相信金泰的话了，他让下人拿着其中较小的一块原石到市面上去询价，结果根本出不了手，出价最高的人才出钱一千贯。 看着金泰，舒王无奈的问道：“你的钱筹了多少？” “不瞒王爷，小人手中可用的只有二十万贯，昨日到一个做辽东药材生意的朋友那里去借，小人跟他说今日与朝中一个大官谈一笔生意，急需用钱周转。谁知道他答应借给小人三十万贯钱的同时，还有一个小人根本答应不了的附加条件。” “这么说目前你只有二十万贯钱？” “王爷息怒，小人这次无论如何也凑不够五十万贯钱了，如果王爷不急，宽限小人一段时间，小人马上回家去筹钱。” “回家取趟钱个把月足矣，这段时间本王可以等你。” 金泰低声说道：“一个月不够，因为小人家在岭南。” 舒王一听心就凉了，这五十万贯想赚到手，要么等金泰从岭南辗转一年半载的回来，要么自己找玉工把原石剖开慢慢雕琢成小件玉饰出售，那样一来恐怕比等金泰的时间还长。舒王想来想去说道：“你的朋友给开了一个什么条件你觉得自己根本做不到？” “王爷还是不要问了，这个条件小人就是跟王爷说了估计王爷也没有办法。” 舒王一听心中好奇，问道：“哦，居然连本王都没办法？你倒是跟本王说说是什么条件？” “小人的朋友家在辽东，进山收药材的时候经常碰到老虎和黑熊伤人。这老虎的特点是跑得快，黑熊的特点是皮厚，寻常防身的刀枪和弓箭都抵御不了这两种猛兽的攻击，所以一直想买一张‘伏远弩’。他这次听说小人是和朝中大官做生意需要跟他借钱，开出的条件就是如果能答应给他搞到一张‘伏远弩’，他就借给在下三十万贯钱。” 舒王一听‘伏远弩’这三个字顿时脸上变了颜色，死死地盯着金泰问道：“你的朋友说的是要一张‘伏远弩’吗？” 金泰不知舒王为何用这种警惕的眼光盯着自己，茫然的点点头。 舒王之所以对‘伏远弩’这么敏感，是因为这种弩很特殊。伏远弩，是大唐武器中的大杀器，它使用百年红栆木、野桑木、竹片、牛筋等材料经多层复合制成弩臂；用丝、麻、牛筋等混合成弦；弩身有青铜机匣，内藏机关；机匣上有望山（瞄准器）。伏远弩使用特制的八寸精钢头的弩箭，可射三百步（约450米）而透重甲。因为伏远弩巨大的杀伤力和超远射程，成为大唐的杀手锏武器，但是这种弩制作工艺非常复杂，精密程度很高，制造一把伏远弩不仅耗时长，而且成本极高。但是伏远弩也和其它弓弩一样有一个致命缺点，不耐水。一旦被雨或水打湿了，射程和精度就会大打折扣，故而平日必须在十分干燥的环境中保存。也正因为伏远弩成本高昂且日常保存条件又如此苛刻，所以军队之中只有神策军才配备了一小部分，而且轻易不使用。平时的管理也极为严格，每一把伏远弩都有编号，平时只能保存在阴凉干燥的军械库中。虽然大唐的双刃陌刀，擘张弩、角弓弩也是价格不菲的制式装备，但是相较于伏远弩都算价格便宜的装备。正因为如此，舒王对伏远弩才如此敏感，追问道：“你的朋友如果只是为了驱除猛兽，擘张弩、角弓弩的威力就可以了，为何点名要伏远弩呢？” “王爷说的这些弩威力如何，小人并不清楚，但是小人也问他了，他说老虎动作非常快，三百步以内根本来不及张弓搭箭就能扑到身前，而黑熊皮糙rou厚，寻常弓箭射到黑熊身上不仅不能伤到它，反而会激发出黑熊的兽性。” “你的朋友到底是哪的人？什么身份？” “他是辽东人，专做药材生意，小人和他相识十几年了，这一点小人敢以性命担保。” 舒王听了以后开始犹豫了，因为听金泰所转述的话确实也合情理，但是伏远弩管理实在太严了，很难搞到手，于是说道：“好了，本王知道了，你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