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重新洗牌 第八十九章 解密
5月16日，裴承毅一直在等待新的战斗报告。 等了一天一夜，直到他实在坚持不住了，才去睡了几个小时。等他在17日清晨回到指挥中心的时候，仍然没有收到任何与战斗有关的消息。也就是说，15日夜间到16日凌晨的战斗结束之后，特遣舰队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杜奇威到底想搞什么名堂？ 裴承毅不但感到纳闷，还有点恼火。 17日上午，收到阿根廷空军的最新侦察报告后，裴承毅更加坐不住了。 一天前，也就是16日上午，裴承毅就根据计算机分析的结果，调整了侦察机的侦察线路，重点搜索从正北到东南的150度范围内、距离马岛1000到1750千米的海域。为了加强搜索力度，裴承毅还要求军情局调整侦察卫星的轨道，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对这一海域进行全面侦察。 其实，确定侦察范围不是什么难事。 因为航母无法搭载大型加油机，舰载战斗机要想提高航程，要么依靠部署在岸上基地的加油机、要么以“伙伴”的方式从其他战斗机获得燃油，而皇家空军的大型加油机根本到不了6500千米外执行作战任务，所以皇家海军的舰载战斗机只能依靠同伴，从而可以根据参加战斗的舰载战斗机的数量大致确定特遣舰队与马岛的距离。15日夜间，至少有48架舰载战斗机参加了战斗。也就是说，在不考虑舰队防空的情况下，特遣舰队可以按照2比1的比例，为执行作战任务的战斗机提供两次空中加油，从而将F-46A的作战半径由正常情况下的1200千米提高到1800千米，甚至2000千米以上。因为必须考虑舰队防空，还得考虑航母的航空出勤率，所以特遣舰队的指挥官不会孤注一掷，只为执行作战任务的战斗机提供一次空中加油，使战斗机的作战半径不会超过1750千米。阿根廷空军部署在马岛东部与北部的防空战斗机能够监视1000千米以内的海面情况，加上16日凌晨阿根廷空军派出去的侦察机在马岛东面与北面1300千米处遭到拦截，裴承毅有足够的理由相信，特遣舰队距离马岛不是太远，多半在1750千米之内。 根据这一判断，裴承毅调整了侦察安排。 事实上，早在16日下午，阿根廷空军就完成了侦察任务，因为没有找到皇家海军的特遣舰队，所以阿根廷空军没有递交侦察报告，而是在16日夜间安排了第三次侦察任务，直到确定特遣舰队确实没有在裴承毅划定的海域内，阿根廷空军才提交了侦察报告，阿方索也明确提到，特遣舰队有可能在侦察机到达之前离开了。 会是这样吗？ 裴承毅不太相信。马岛冲突不是打一枪换个地方的游击战，就算皇家海军做好了打游击战的思想准备，杜奇威也不会这么做。 按照裴承毅的判断，只要特遣舰队进入了战区，就不会转向离开。 那么，特遣舰队到底在哪？ 如果说裴承毅不大相信阿根廷空军的侦察报告，那他不得不相信军情局的侦察报告。 17日下午，裴承毅收到了军情局的侦察报告。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即真正指挥特遣舰队的不是皇家海军的舰队司令，而是在伦敦坐镇的杜奇威。 事实上，为了完成裴承毅交代的事情，军情局动用了大量资源。 按照裴承毅的要求，在16日12点之前，军情局就调动了10多颗侦察卫星，以接力的方式对裴承毅划定的区域进行全面拍照侦察，并且根据特遣舰队在这一期间所能航行的距离扩大了侦察范围。拍照是小时，分析侦察飞行发回来的数以万计的照片，才是最麻烦的事情。为此，军情局不但调用了国家计算中心的超级计算机，还动员了上万名情报分析员，花了24小时才处理完所有照片。 结果与阿根廷空军的侦察报告一样，特遣舰队没有在裴承毅划定的海域内。 反应过来后，裴承毅不得不承认，杜奇威确实有胆量。 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之后，剩下的再令人难以置信，也是不争的事实。也就是说，实际情况正是裴承毅不愿意相信的，轰炸马岛的舰载战斗机在起飞后与返航途中各进行了一次空中加油，作战半径提高到了2000千米左右，因此护航战斗机在找到了阿根廷空军制空战斗机大队拦截之后立即撤离战斗，没有留下来缠斗。完成打击认为之后，也就是所有战斗机返航后，特遣舰队转向离开战区。为了迷惑对手，在重新组织舰队防空力量的时候，杜奇威把防空范围扩大到了1000千米左右，因此阿根廷空军的侦察机在距离马岛1300千米处遭到了拦截。 也就是说，特遣舰队根本没有靠近马岛。 关键是，杜奇威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就在裴承毅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张孝珑从马岛赶了回来，并且直接找上门来。 “你是说，杜奇威的目的就是要将一支特种部队送上岛？” 张孝珑点了点头，说道：“我亲自审问了三名英国飞行员，其中两人不知情，另外一人接到的任务就是掩护运送特种部队的垂直起降运输机。” 裴承毅微微皱了下眉头，示意张孝珑继续说下去。 “规模不是很大，大约只有十来人。”张孝珑掏出香烟，点上抽了两口，说道，“他们的主要任务与战争没有多大的关系，或者说没有直接关系。根据闵瑞麟的说法，侦察兵与特种部队的遭遇地点距离着陆场大约只有五百米，距离东岛上的稀有金属矿藏不到两千米。也就是说，这支特种部队的目的地是稀有金属矿藏。如果我们的判断没有错，这是由CIA派遣的一支特种部队，非常擅长执行秘密任务。回来之前，我已经命令闵瑞麟组织力量前去搜索该部队，争取尽快将其解决掉。只是我们的行动晚了一天多，就算闵瑞麟手里有不少优秀战术，追上特种部队的可能性都不是很大。” “果真如此的话，美国到现在都没有下定决心。” 张孝珑笑了笑，说道：“这不是我们需要关心的事情，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要不了几天，当CIA掌握了真实情况，特遣舰队就会杀回来。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到时候需要面对的不是两艘英国航母，也不是三艘英国航母，还得考虑第四舰队的三艘美国航母。虽然美国直接参战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但是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裴承毅稍微迟疑了一下，说道：“问题是，CIA需要掌握真实情况吗？” “什么意思？”张孝珑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发现稀有矿藏的不是我们，最先拿稀有矿藏做文章的也不是我们，借助这个问题计划马岛争端的更不是我们。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CIA安排的，就算美国的勘探技术不如我们，也应该比我们清楚岛上的情况，需要在战争爆发后派一支特种部队上岛吗？” 张孝珑笑了笑，说道：“这个我也不好回答，反正这是上面的意思。” “上面的意思？”裴承毅有点不依不饶。 “这么说吧，我是在接到局里的电话后才赶回来的。”张孝珑叹了口气，说道，“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不能告诉你。毕竟军情局有保密规定，还请裴将军见谅。我能说的，就是我们内部出了问题，肯定有人泄露了关键情报。” 裴承毅微微皱了下眉头，明白了过来，没再多问。 “按照我的判断，美国当局肯定掌握了我们的调查结果，有了新的想法。问题是，美国当局没有当机立断的做出决定，表明是我们的人泄露了消息，而不是CIA的间谍获取了情报。也就是说，美国当局不可能根据一名叛徒提供的消息而做出战略决策。为此，CIA至少得证明获得的情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派遣一支秘密部队上岛，搜集现场信息，然后结合获得的情报进行分析判断。” “也就是说，不会出现第二种结论。” 张孝珑微微皱了下眉头，说道：“看来，你比我还要清楚岛上的情况。” 裴承毅笑了笑，说道：“这是老刘上次来的时候告诉我的，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 “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隐瞒什么了。”张孝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到底会不会出现第二种结论，主要得看CIA到底掌握了多少情报。根据我从局里了解到的消息，此次的泄密事件非同一般，有非常强的针对性，所以基本上排除是间谍所为。根据我的经验，应该是一次临时策划的谍报行动，CIA很有可能策反了我们的一个重要人员，从而获得了想要的情报。果真如此的话，CIA掌握的情报应该不会少到哪里去，因此很有可能得出相同的结论。” “这么说来，决战很快就会爆发了。” “我们会尽量提供帮助。”张孝珑稍微停顿了一下，说道，“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上岛的特种部队至少需要三天才能搜集到足够的信息。也就是说，到十八日夜间之前，不用担心特遣舰队会杀个回马枪。我已经在今天上午联系了军情局，申请了最新的信息监视设备，大概能在明天上午送到，在明天下午送到岛上去。也就是说，如果CIA的特种部队在明天晚上搜集到了足够的情报，并且发出信息的话，我们不但可以及时发出警报，还有机会抓几个舌头，搞清楚具体情况。” 裴承毅的眉头跳了几下，说道：“有多大的把握？” “现在说不准，毕竟CIA的特种部队不是吃素的，个个都是精英。” “你手里也有的是精英，是不是？” 张孝珑笑了笑，说道：“可以这么说吧，主要是信息监视设备的可靠性不很高，而且无法监视整个马岛。如果特种部队没有在明天晚上与外界联络，而是离开矿区，到相对偏远的地区发出信号，我们就无能为力了。” “我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 见到裴承毅一副心知肚白的样子，张孝珑笑了笑，没有急着开口。 “虽然我是参谋出身，但是项总是总参特种部队的创始人。跟着项总这么多年，就算我不懂特种作战，也多少有掉了解。”裴承毅没有放过张孝珑，“不管怎么说，既然你主动来找我，肯定有很大的把握，是不是？” “看来我今天确实不该来。” 裴承毅笑了笑，等着张孝珑继续说下去。 “你说的确实没错，我有一些把握。”张孝珑点上了第二根香烟，说道，“虽然没有直接说明，但是你应该知道，闵瑞麟是我们安排在军团内的‘线人’。当然，他不是唯一的线人，只是最重要的一个。确定CIA的特种部队进入矿区后，我调整了军团的任务，而且是我让杨少勇少校不要急着联系你。” “什么意思？”裴承毅并没生气。 “这是特种战争，自然保密为先。”张孝珑简单解释了一句，说道，“在我离开前，闵瑞麟已经带着几十名战士去矿区外围部署防线了。别的不敢肯定，只要我们的猜测没错，那支特种部队肯定还在矿区内。也就是说，只要我们堵住矿区的出口，他们就得在明天晚上发出消息，而我们则可以趁次机会抓住这批CIA的特种兵。虽然按照惯例，这些特种兵都是不存在的人，而且按照情报界的惯例，我们不能拿他们怎么样，甚至不能秘密处决他们，因为CIA手上也有我们的人。但是不管怎么说，抓住这些人，我们有权审讯，只要不弄出人命来，用任何手段都可以。更重要的是，这让我们占得了先机。就算我们保持沉默，不透露任何消息，CIA也知道他们的人落在了我们手上，会主动找我们谈判。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借此讨价还价。” “还不仅仅如此。” “对，确实不仅仅如此。”张孝珑稍微迟疑了一下，说道，“实不相瞒，现在负责这件事情的是老刘，可是按照我的判断，只要我们这边做好了，老李肯定会亲自出面。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这甚至将成为结束这场冲突的关键因素。” 裴承毅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需要什么帮助吗？” “其他事情我会安排好，只有一件事情需要你的帮助。”张孝珑呵呵一笑，说道，“不管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要调动华安军团。另外，在明天晚上派一架运输机去岛上，并且在后天凌晨安排足够的护航战斗机，护送我们返回阿根廷。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会跟着回国休息几天。” “这是两件事。” “对，就算两件事吧。” 裴承毅笑了笑，说道：“没问题，我亲自安排这两件事情，保证让你们安全回来。” “这就再好不多了。” “还有别的事情吗？” “暂时就这些，如果还有别的请求，我会给你打电话。” 裴承毅没多罗嗦，起身送张孝珑出门。 回到办公室后，裴承毅立即把梁国翔叫了过来，让他亲自在阿根廷空军司令部安排19日凌晨的护航行动。 虽然梁国翔不是顾问团的成员，但是在裴承毅的要求下，他与狄泊清都留了下来。因为能说会道，更懂得人际交往，所以狄泊清去了总统府，陪在塞隆身边，时刻替塞隆排疑解难，免得塞隆有事没事都来麻烦裴承毅。梁国翔则去了阿根廷空军司令部，顶替华剑锋负责空中作战行动。虽然梁国翔只是空军少将，但是作为共和国最有名的双料王牌，阿方索不可能不知道梁国翔是谁，那些参谋也不可能不知道梁国翔是谁。更重要的是，很多阿根廷空军的军官都把梁国翔当成偶像，自然会服从梁国翔的指挥。 安排好这件事情后，裴承毅才给杨少勇打了电话，让他全力协助张孝珑与闵瑞麟。 张孝珑并没离开布宜诺斯艾利斯，因为他得等着信息监视设备到达，然后再返回阿根廷港。 在张孝珑前往军情局的落脚点时，闵瑞麟率领的侦察部队已经进入矿区。 虽然马岛的平均海拔与最高海拔都不高，但是岛上的地势并不平坦，除了沿海地区之外，很少有面积超过一平方千米的平地，到处都是数千万年来、冰雪反复消融腐蚀形成的沟堑。对特种兵来说，如果不考虑恶劣的天气，这里绝对是最理想的战场。只不过，考虑到愈发强烈的暴风雪，以及零下数十度的严寒，这里不但不是理想的战场，还算得上是生命的禁区。 对闵瑞麟，以及数十名侦察兵来说，顶着暴风雪执行作战任务，确实是一大考验。 如果换了正常人，别说去雪地里埋伏，敢在黄昏后走出房屋都算是奇迹了。 当然，在野外活动的不仅仅是闵瑞麟他们。 几十名侦察兵都知道，在那铅灰色的暴风雪阴影里面，还有10多个非常厉害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