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九天定横与九地合纵
魏国自昭成皇帝拓跋什翼犍开始，就在金河湾修造帝王陵寝，所以，云中城外的这块地方又被称为金陵。百年以来，魏国近十位皇帝埋葬于此，至于皇子皇孙、皇后妃嫔和被赐葬的文臣武将更是数不胜数。在所有鲜卑人的眼中，云中金陵是死后的乐土，如果能够被埋葬在那里，便是永生的荣耀。 拓跋颜到达云中城后，就迫不及待的去皇陵中寻找自己生母的陵墓。在守陵人的带领下，拓跋颜来到一座低矮的荒墓跟前。 “陛下，这里便是敬哀皇后的陵墓。”守陵人说完，远远的退到一边。 魏王拓跋颜扑倒墓前失声痛哭，此时的他情难自禁，多少年来的委屈喷薄而出。 过了许久，拓跋颜才在几名宦官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他泪眼涟涟，看着眼前这座荒草蔓延的坟墓，心中感慨万千。如果当年他没有被封为太子，那么他的母后一定可以陪伴在他的身边，且一定可以富贵终身。但是现在，他竟然连她的模样都已忘记。他忍着泪水，努力的回忆，终于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雍容华贵又和蔼慈祥的皇后，他觉得她一定就是他的母后…… 离开金陵，拓跋颜来到云中城，对太守说敬哀皇后的陵墓矮小不合礼制，应就地封土，起造山陵。太守领命，又请魏王题字陵墓之名，拓跋颜立字“始宁陵”。太守又建议在郡城中安排五百民户为护陵者，并将他们的租税用做守护“始宁陵”的经费，拓跋颜欣然应允。 云中城为魏国故都，比邻金河，河中肥鱼穿梭，河岸碧草万顷，又多有飞禽走兽，拓跋颜当即决定留宿数日，待尽兴围猎与赏玩之后再回平城。尽管是初登王位，可是他对苏护和拓跋白堕的信任无可动摇。 寇谦之派去的牧土宫主其实早就到了云中，只是碍于皇帝的眼线不敢轻易接近赫连珊，但密信已经递出，现在的他只能云中观等待那位魏王红人的到来。 这一日，拓跋颜又领兵去了草场上围猎，赫连珊借口要去云中观为魏王祈福，带着两个侍女出了盛乐宫。 云中观，赫连珊令两名侍女候在殿外，独自走进殿内烧香祈福。 走进大殿，香烟缭绕，空荡荡的殿堂中竟然只有一个道士侍立在神像旁。赫连珊当然认识那名牧土宫主，他正是当初赫连珊从大夏国带来的心腹。 在将寇谦之带到平城之后，赫连珊借着天师教壮大的时机，将自己的数名亲信安插到了天师教中担任要职，有的密使甚至连寇谦之都不知晓。赫连珊很清楚寇谦之的为人，所以，对于这位以招摇见长又色胆包天的天师，她必须为自己留一手。她既然已经豁出性命来光复自己的大夏，那么机会对她来说就只有这么一次，他不允许有何差池。而寇谦之不过是她手中的一粒棋子，能用则用，不能用则废。为此，她曾经给自己的心腹下过随时做好毒杀寇谦之的准备。 赫连珊从那名道士手中接过香，就着烛火点燃，敬献到神像身前的香炉里，三拜过后，抬起头来，看着那名道士问：“我若是为魏王祈福，当念何经？” “中有一卷，勿需画符，只要斋戒焚香，诵之可禳度凶星恶煞，解厄消灾，延年益算。” “您能为我诵读一边吗？” “天道广大，贤愚混同。强者在西，弱者在东。九天定横，九地合纵。下成君臣，以立国邦。顺天者吉，不顺者凶……” 当道士念毕，赫连珊说道：“牧土宫主当为我誊抄一遍，留我回宫之后早晚诵读。” 那名道士施了一个礼说道：“贵人请随我来。” 牧土宫主带着赫连珊来到神像旁边的一个案几旁，一边研墨一边说：“天师让我带来一封密信，并叮嘱我一定要亲自交给赫连贵人。那封信就夹在案几上的那本中，请贵人自取而去。” 赫连珊漫不经心的拿起那本经书，随意的翻了翻，取出那封密信，悄悄的收了起来。低声问道：“天师可曾还留有只言片语？” “天师说他的意思尽在信中，请贵人回去自行揣摩。我在这里不便诉说。”牧土宫主说完，看了一眼身旁的神像，开始誊抄经书。 “玄都观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赫连珊颇为警觉的问道。 “九真观的几个弟子强抢民女，在平城之内闹得沸沸扬扬。太宰大人和平城太守都去了观中。” 赫连珊听罢，吃惊说道：“在平城时，天师曾给我密信，叫我催促魏王亲临玄都观登坛接受符箓，现在又要怎么办呢？” “暂时还是缓一缓吧，天师听太宰大人说，魏王对天师进献五石散一事多有纠结。天师希望能够将目前的麻烦息事宁人，等风平浪静之后再做其他计较。” “老道士的这些弟子也真是不够省心，如果喜欢女人的话，城东有那么多的歌院舞馆，去了那里，花天酒地，不是可以随便玩吗？为什么偏偏要在七真殿里如此招摇！” “那些都是新来的弟子，其中多有流民，粗鄙而不识礼节，难免生了祸端。” “现在的天师教中有多少道众了？” “城内八千，城外三万。天师奉您的秘令，抽调了一只千人的精锐，苦练搏杀之技，未来若有所图，当有所用。” “天师大人可有异常举止？” “一切尽在掌控之中，请赫连公主放心。”牧土宫主说完，递上自己誊抄的那卷。 赫连珊莞尔一笑，接过牧土宫主誊抄的书卷，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出了大殿。 回到盛乐宫，出城游猎的拓跋颜还没有归来。赫连冲取出寇谦之的密信，读了起来。密信用词不多，言简意赅，说了弟子强抢民女的事，又说魏王所顾忌的五石散一事，最后又谨慎的分析了一下现在的形势，表达了自己对天师教未来的顾虑。他希望赫连珊能够早日登上皇后的宝座，这样的话，各种行事都要方便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