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卷：司空夫人
楚国神都开朝两百年，两百年间的繁华造就了如今神都方圆五百里的城市，行市、酒楼、茶坊、食店、瓦子（娱乐场所）等连成一片。而这热闹楼台街市中，两百年中便形成了皇城居中，贵族与高官居东面，商贾居西面，百姓内城杂居的习惯。 后日便是除夕了，东面的街巷此时也比平日里更热闹些，来往的行人车辆多是载着年货的。永康王府前日才得了皇上天使御赐，又比别的同去车里即将荣归的将官来自是更被高看一眼。 可是这永康王府，虽是得了头一份的圣眷，却比往日里还要低调了。不仅看门的门房一脸肃穆不苟言笑，闲杂人等都不得上前。连上门透条子攀关系的低级官员也是一概不往内引。 所以，虽是秋宁的出府已经暂时屏蔽了周遭来往人群，少不得还是因着上面各种原因引人注目。 秋宁拉低昭君帽，扶着清风的手刚刚踏上车蹬子， “夫人，让顺雨随您一起去吧。”顺雨大步追出了朱漆铜钉大门，匆匆向秋宁行了个礼，接着道“我已经禀告了王妃了。” 秋宁知道这丫头是顾虑自已很少出门，这回不单要在娘家过夜，更要去从未去过的司空曙府上，便点点头拉着她一起上了车。 车子摇摇晃晃，耳边不时响起星零的鞭炮声。 在秋宁耳中，这鞭炮声不是喜庆的新年预报，而是救人的倒计时开时。 原本应当看看风景的心情，此时烦恼的不光是去车里要怎么救人，还有眼下，司空曙府中的邀请。 “王妃说，司空大人这次去车里，也是帮着去救世子的。”顺雨看着一路心事重重的秋宁道。 说起来，顺雨还记得，世子带着夫人从洪河镇回来的路上，这位司空曙大人便与世子和秋宁一路跟行，气氛总有些怪怪的。 顺雨没敢再往下多想，乱想。即便在夫人与世子的闲谈中，听到司空曙与秋宁是同乡的因由。 司空府与永康王府都在东城，中间也就隔了几条街。不多会，车轿停了下来。 轿子被卸下马车，直接抬进了内院，隔着轻罗窗纱，秋宁隐约看见几道门楼，几堵青瓦粉墙。一弹指功夫，穿着紫色花锻服的内院仆妇将秋宁引下轿来，一处二进深堂大门前，立着墨绿翔凤织金交领长袄外罩貂皮长坎肩下配八宝奔兔织金马面裙高挑女子。 虽是许久没见，秋宁只迟疑了片刻，被走了上去，“司空夫人，许久不曾见了。” 黄茜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引了秋宁往里，由丫头打了帘子，便与秋宁走进倒座厅内。 室内点了香，又有熏笼，暖意融融。 两人分位坐下，秋宁便瞅见黄茜身后，立着一位中年妇人，抱了一个襁褓中的粉妆娃娃过来。 “都说像他。”黄茜笑着接过娃娃抱在怀中，示意秋宁过去看。 ”五个月大了吧？“秋宁笑着看粉妆玉裹睡地香甜的娃娃，一边伸手中衣袖中拿出一个双龙镂空金坠饰银鎏金麒麟放在了襁褓中，”第一次来，也没准备什么像样的礼物。“ 脸上没有一丝破绽，秋宁心中倒真是喜欢这孩子。时间过得真快，也对，自已穿来多年，怎会忘了古人生孩子早这惯例呢。 “你们也该快点要孩子才对，都知道，世子对你好。”黄茜说着，笑道“侧室，生个孩子更重要。” 秋宁即来了，就不怕对方说带些什么连棍带棒的话。 黄茜示意妇人将孩子抱入内室，一边让丫头上茶点，一边开始说生养孩子的种种琐事，又说司空曙有多爱这孩子。家中公婆对自个有多好。 秋宁一一笑着能顺着说顺着，自已并不是多聪敏的人，这时候除了接着黄茜闲话，再顺着夸这娃娃可爱，也不知还说点什么。 心中并不是不急着问司空曙这次去车里要怎么救薛仪，可是她知道对方也一定早晚要说，而且应当在司空曙下朝回家之前得把自已送走才对。 “这时节天冷，不然倒可以去这厅后的小园子去走走。”黄茜停下了孩子经，见秋宁并不着急问自已相邀的原因，转了话头道。 “是啊。天冷了。雪都下了两场。我们在这神都，倒是有地龙，暖炕，手炉。可是要出远门的人，可要难免被些苦寒了。” 听了这句，黄茜不接话了，认真看了秋宁好一会，道”衣服自然要多备些。曙哥这次要去车里，要帮着救人，也是为了试验兵器火器的时机。虽说是和你一路。。。“ ”夫人这话差了，司空大人和我不是走一条路。“ ”你以为我是疑心吗？有了这孩子，还有这个家，这家门荣光，他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人，我自然是放心他的。你呢？“ 秋宁笑了，”夫人对我不放心吗？我虽是侧室。可夫人也不能乱说话。“ ”对，我相信夫人是聪明人识大体，绝不会做出不合规矩的事。只是，你说要去车里寻夫？你大门都没出过几回，你真认为能帮上什么忙吗？不要意气用事才好。“ “司空夫人，如果这次相邀只是为了说这些，那还是就此打住吧。我意已决。如果夫人是为了私心，不想我去车里，我只能说您多虑了。” 秋宁说到此，起身便告辞往门口走。 ”你还真是个急性子。这地图你也不想看就要走么？”黄茜原本半倚在暖榻上，此时也不由直起身子提高了声调向转背而行的秋宁道。 秋宁停下脚步，回身接过黄茜递来的地图，“你怎会有这个？” “虽说你出发时也会有这个，我倒是担心你是否看得懂。”黄茜见人回来了，又直起脖子硬声道。 ”上面都标了小字备注，我怎会看不懂？“ ”你以为别人给你的，也会标上字？不看你笑话才怪。“做人情还不如自已做，总好过自家男人去递给旧情人吧。黄茜心中叹了口气。 ”果然是将军女儿，秋宁多谢了。“虽不喜黄茜这白眼看人的脾气，可谢还是得谢的。 “你倒不怕我给你张假的？” “如果是假的，到时还不得麻烦别人，比如司空大人。” 这句把黄茜给气到了，只哼气不接话了。“早点找到人找点回来。你一点点也不要去麻烦我男人才是正理。这回他去，试兵器，火器也是大头。” ”这是黑蟒山？“秋宁指着图上一处小山问道，”世子就被劫持在此。司空大人可有想好救人的法子？“ ”我可没问。“黄茜翘着手指甲懒懒道，”那些余孽不足百人，消灭他们不难。你做好你的职责便是了。“ 这女人，秋宁咬了咬牙，一边说阻拦自已去，一边又打听自已去是做什么的。真是。。。。 ”还有，你防身的兵器，给你备了几样。“黄茜唤了人进来，托着银盘，盘里放着好几枚精致飞标匕首。 这些，想必是司空曙让人备的吧。秋宁心中一暖。 ”你可别多想。我之前该说的都说了。不想再啰嗦。两家的门楣和荣光。“ ”我心中只有对朋友的感谢之情。司空夫人。多谢你。“秋宁也不想啰嗦，屈身行了礼。不再客气，接过了盘中的兵器。 ”你多久没练过了，小心别没防到身，还伤了自已。“ 这个女人，真是。。。。。。虽然，她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 打了棉胎织锦帘子出来，顺雨忙迎了上来，见秋宁一路在磨牙，便紧着问司空夫人有没有为难自个。 ”没有，她只是说话比较难听而已。“秋宁拍了拍顺雨的手，”这不，她还赠了我一些东西路上用得着呢。“秋宁扬了扬手中的小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