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卷：恶梦
薛仪离开后，府中似乎空了太多，秋意越深，人心似乎在寒风前也仓惶了起来。 一路走来，自已从没细想过对薛仪动情多少。他这一去，却牵引出了连绵的淡淡思念。秋宁就是这么一个后知后觉有些傻气的女人。 秋宁一如既往照料着府中家务。每天早上自然地，多了一份向正室请安的工作。 穿越来十多年了，秋宁对这种尊卑之分，也已经习惯。 不知是不是有王妃一早说明的秋宁后台身份在，还是王瑶果然如外界所传贤良贞端，秋宁还没有被立过规矩。 除了早上，王妃也周不时地，叫秋宁与王瑶一起陪着聊天。因此，秋宁与王瑶一日总要见上两三回。 王妃如此聪明，她是想到了，如果丈夫在，两位女人难免在丈夫周围捻酸吃醋。即便王瑶与薛仪两人感情为零，可名份在这，日久生情是常事，何况自已的儿子端的一表人才。 如今，丈夫远去出征，吉凶难料，这两位内室，自然而然比外人多了分”统一战线“休戚相关的心理，正是培养姐妹感情的好时机。 再想深一点，秋宁平民女子身份，旁人想想，便疑惑她王府的门进得不寻常。即便如今顶了王妃的看顾。若是王家有埋怨，少不得担心两家的关系添了风波。 这一个月相处下来，王家至今也没传来什么不满或恶言。永康王的地位超拔固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王家希望想成永康王府的同盟，也就是圣上的同盟。再者，王瑶对秋宁的评价也不错，王家也就自然丢下小小的不快了。 相处久了，王瑶与秋宁的确发现两人性格相近，都是心机不深，纯良之人。爱好也差不多。 两人都喜欢琴棋书画，论琴，王瑶比不上秋宁。论书，秋宁的成长环境使得她能吊的书袋子不多。不过，好歹现代的人文自然科学知识丰富过古人。说到画，那可是秋宁可以经常听王瑶说教上好大会的。 可是，在王瑶身边的那位俏丽丫头。她看着自已与王瑶相处时，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眼神。她与下等丫环说话的语气，告诉了秋宁，这是个想往上爬，以后会闹出事来的主。 “小姐，你是正室，在侧室面前应当拿出正室的风范来，别对她那么和气。”金鸳儿帮王瑶归置好衣服，走来妆匣铜镜处，一边同王瑶梳头，一边向她唠叨，“不然，她一定觉得小姐好欺负，以后会骑到你头上去的。” 说到此，金鸳儿脑中浮现的是薛仪的脸，又道“何况，王府的门是这么好进的吗？一个平民女，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历。。。。“ 想起成亲那日，见到一身喜袍的薛仪，金鸳儿心又猛跳了起来。 长这么大，自已还第一次见到这么俊的男子，比王家以前偶而来送字画卖的张公子，英俊多了。 如今，小王爷娶了小姐，往后只要自已多下功夫，从陪嫁丫头一跃成为小王爷的填房侧室也不是没有可能，不是吗？自第一眼见了这俊王爷，金鸳儿内心就打起了小九九。 可李秋宁的出现，着实给自已泼了一盆冷水。再一想到小王爷离府出征时，他看着李秋宁的眼神，金鸳儿便知道小王爷很喜欢这个女人，这简直让她又气又妒。 “你以后可不能这么说，她是王妃看中的人，家室也清白。我和你说过的谨言慎行你总是不记得。”王瑶止住后面正帮自已梳头的手，正色道，这丫头跟着自已也有多年，虽然俏丽可爱，可大家风范却怎么也难**熏陶出来，说话间不禁意就流露出乡野村蛮之气。 “知道了。”看小姐眼色如此，金鸳儿没敢再接下去，转道“可是，我看到小王爷对那个秋宁真的很在意，我为小姐您不平呐。” “我是正室，有什么不平的？何况，我才嫁过来多久？既然是一家了，便早明白家和万事兴的道理。这样，夫君在外才不用挂心内室。”王瑶平静地道。 她明白金鸳儿话里的意思，男人娶两位夫人是正常的事，自已出自大家，更不像个妒妇般撒泼。再说，正室的位子在这呢。自已的日子还长。 “那，小姐，您第一眼看到小王爷的时候，心有没有砰砰乱跳？”金鸳儿将金累丝嵌红宝石的花簪固定好王瑶的发髻，见小姐沉默无语，又调笑道。 王瑶听了此话，不知是该笑还是该骂，“你又说的什么村话？姑娘家要举止娴静，什么砰砰乱跳？这样的话，在我这说便算了。没得折了王家的脸，知道了？“ 金鸳儿苦着脸点了点头，内心道，我们家的小姐，性子的确和软良善，就是太不解风情，全是被老爷教养成了呆子一个。只知道，家人应当和睦相处，尊老爱幼，不分彼此。心心念念就是把小姐教养成大家闺秀，成为烈女传中一般的道德典范。 可是你良善，别人只会当你好欺负。 也好，你良善我可不良善，以后找机会由我来给那个李秋宁厉害瞧瞧。 王妃对王瑶可是很满意，原本，她就是想找位金鸳儿心中哀叹的大家闺秀呆板姑娘镇住自已儿子轻飘飘的邪气。 如今王瑶进门的表现，的确符合自已的要求。自已原本也担心，这样的姑娘于王府内安当然好，只是薛仪必定不会喜欢。还好，如今有了李秋宁栓住了他的心，也是该收心到朝堂之上为圣上效力，让百官信服的时候了。 ”在想什么呢，看你一脸轻快得意。“永康王走进采看着整理着檀木靠椅旁边玉石盆景的王妃，道”想得这么高兴，我进来你也没在意。“ ”没什么，我是想着仪儿如今有了瑶儿，又有了秋宁，这内室一定是稳若磐石，不必我们再cao心了。我啊，只得着抱孙子了。“ 永康王颌首，算是赞同，在这个话题上，自已最好少说。因为，自已的那位侧室，以前的各种不安份，没少让王妃受伤害，自已内心的愧疚一直都在。 “李秋宁进门后，王府的确多了很多祥和之气。这是我意料之外的。” “仪儿虽然为人跳脱，毕竟年轻，但看人的眼光是有的。现如今，娶了妻，更是成熟了不少。”王妃将盆景移到一边，关切道“对了，仪儿已经到土司了吗？战况如何？” “知道你惦念，我一有信就来你这了。仪儿第一战打了个小胜。”永康王微笑的眼神里闪烁着得意，“这回在洪河镇果然没白待。等他得胜还朝，我寻思让他再去北边，男人就该多历练。” 王妃点了点头，”我看圣上也看好我们仪儿，虽然我舍不得，可为了他的前程。。。” 永康王与王妃闲话，同时也命人叫了王瑶和秋宁过来，把仪儿在车里作战的近况说与两人听。王瑶与秋宁知道薛仪旗开得胜，也是喜不自禁。 北风更紧，灰色的天空压着一层层拧了水的云，一眼望去，一片浅薄的土地上，只有一蓬蓬衰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紧了紧衣领，望着小山坡上的那株枯树走去。心中有着急要找的人，那人去了战地两个月，似乎断了信息。看看脚下，似乎连鞋也没有穿，便走了出来寻人的秋宁，却感觉不到脚下应当有的痛与冷，心中与这天侯地界更深重的惶恐压得自已快哭出来。拼了命走到山顶，那枯树在冬天里只有数不清的枝桠，像是已经长了一个世纪，纠结在一起，像是有生命的魔爪向四周与天空抓去。 站在树边，山坡下什么都没有，只有灰白一片，秋宁张大了嘴，叫着一个男子的名字，可那声音却像被消了音什么也没有，恐惧抠出来秋宁压抑的眼泪。她一遍又一遍机械地喊着那个名字，希望他能听到自已在找寻着的声音。 一片片灰白色的雪花飘到了秋宁乱糟糟的头发上，她抬起头看天，霎时，便惊吓地跌倒在地，那天上被身边的枯树枝桠遮蔽了半边，那枝桠中包裹着一个人，只露出一张熟睡中的愁容，那容颜分明正是秋宁寻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