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卷:王家
司空曙一步一步,每一步都循着记忆中的旧线路,这条青石板路上面的鲤鱼背花纹像就是一条条鱼载着司空曙往秋宁的所在游去。小小的院子里很安静,很快司空曙便看到那记忆中出现过多次的菱花窗茜纱影,他停了脚步,似乎怕惊到了窗内的佳人。 秋宁在房里呆坐了,却有些坐立难安,谁让风把一墙之隔的外厅热热闹闹地声音都传了进来? 她把福云和清风分别打发去前厅和厨房帮忙,自已在房里走了几步,便走到窗前,把窗子推开,窗下的情景把心思飘摇的秋宁委实吓了一跳。 四目相投之间,秋宁完全懵了,第一次明白了电光火石这个词怎么来的。她几乎要抬起手来揉揉眼睛,看自已是不是眼花了。不然,司空曙怎么会凭空站在了自已的窗子下面。 脑子里乱七八糟,秋宁少不得嘴里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来了。”司空曙喃喃,总不能说自已趁人多混到后院来吧,“我想来看看你。” 秋宁不知道为什么自已的心会瞬间跳得这么快,也不知道自已的脸色此时是红是白,她想把自已的视线的放去别处,可是视线却像被司空曙的眼睛死死拽住,怎么也挣脱不开。 秋宁伸手想去把窗子关上。司空曙一抬手便把窗子格住了。 “你快走吧。我求你了。”秋宁真的要求他了,如果让人看见,两人可有嘴说不清了。 “西窗一雨无人见,尽展芭蕉数尺心”司空曙不管不顾地,慢慢念道,“你的诗我一直收着。” 秋宁一时没明白过来,全部精神都放在和司空曙一人一支手在窗格子的两侧全力拉持着 “想必你是不记得了,你都忘了,把我的初心也忘了。可是我忘不了。如果不是薛仪,我们不会变成今天这样。”司空曙越说越大声。 “你别这么大声好吗。”秋宁瞪着司空曙,“你快走吧,让人看见可不得了,你好歹现在是朝廷命官。你不想活了吗?” “夫人,老夫人让我拿点果子给你吃。”清风这小丫头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在门口响了起来。 秋宁吓出一身汗,忙转身挡住司空曙所在位置,双手自然而然地放在背后撑在窗台上,突然,手上一热,一只男人的手趁机把秋宁的手捏在掌中。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司空曙干的。 秋宁简直快急哭了,努力想挣开背后那只不顾一切要抓住自已的手,而那只手上的温度像野火一样从秋宁的手掌上往秋宁脸上烧了过去。 “夫人,你怎么了?”清风见秋宁姿态僵硬站在窗前,放下装果子的瓷碟,疑疑惑惑地往秋宁走来。 “没什么。我在窗子别吹吹风,感觉有点闷。”秋宁忙道,只差没叫清风停住别再走过来了。 此时,那只抓住秋宁的大手突然消失了,秋宁松了半空气。 清风走到秋宁身边,好奇地往秋宁挡住的空隔往窗外看,“夫人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清风去厨房煮点清凉解热的凉茶来给夫人喝。” 见外面什么也没有,清风转身回去桌边把果盘递到秋宁手边。这小丫头的身世很可怜,父母去世后,家里欠收没有饭吃,嫂子又容不下她,差点要把她卖去妓馆。秋宁在街上看她被嫂子押着往妓馆走,便把她买了下来。 秋宁明白,清风那表情代表着司空曙已经溜走了,她慢慢转头往窗下看,果然。 还好他走得快,不然后果不堪设想。秋宁忙关上窗户,接过清风递来的果子。“现在好多了,家里这么忙,不用煮凉茶了,你待会不是还得去帮看着请来的厨子做宴席吗?我吃点果子就行了。” 当天夜里 客人酒足饭饱,陆续送走后,李家一家坐在一起,烹了茶,讨论着李恒的前程。说是讨论,其实父母多少巴望着薛仪这位胄贵女婿能帮上忙指上路。 薛仪也没客气,直接说自已本来就要帮小舅子谋个好差事,如今李恒中了解员,自然是再好没有的了。明天自已就会安排李恒进京求职求学的事宜。 一家人都有说有笑,热热闹闹地,唯有秋宁知道自已今天揣了个小秘密,因此总有些心神飘渺,还好表面神态自若,并没被发现什么不妥。
第二日,秋宁和薛仪坐上绯底银纹绢帷大车,随从女侍坐青绢小车,随从男子骑马,一行人起程东都。临行前,父亲和母亲已经答应了,和弟弟整理好店铺和家宅便也来东都。 如今,女儿嫁给了小王爷,儿子马上也要做官了,李父当然不适合再开小店铺做开笛匠人,李父也是上过两年学堂读过几本书的,去了东都帮着儿子先在东都住下,到时看儿子去哪里上任跟着同去也好,留在东都就近好看顾女儿也好。除了这些原因,更重要的是,女儿的行踪消息在西州留得越少越好,要做到这一点最好是一家人离开西州去东都那个没有亲戚朋友也就没有八卦是非流言的地方。 东都,王府 王家二小姐坐在窗下菱花镜前,将调匀的茉莉粉往脸上擦着,身后的嬷嬷梳着手中长长的少女黑发,一边说着恭喜的话,“永康王可是位不得了大人物,老婆子我虽然不知道这天子堂中的官,可是看老爷收了婚贴,可是开心得很。这几天了,老爷的心情都特别好。唉呀,老爷喜欢的人那可错不了。恭喜姑娘恭喜姑娘。” “嬷嬷,小姐的头发一直都是我来梳的,还是我来吧。”金鸳儿实在看不下去了,笑着把絮絮叨叨个没完的老婆婆挤到一边,一手接过小姐的长发,另一手从腰间拿出一串铜钱递过去“这些钱嬷嬷拿去买点果子吃吧。姑娘的身子不好,嬷嬷也是知道的,还是快出去免得熏得姑娘头疼。” 老婆子接了钱,瞪了金鸳儿一眼,又笑着拜过王瑶,喜孜孜地走了。 “真是的,这几天见着姑娘说恭喜话的没一串也有一排了,姑娘烦了吗?”金鸳儿一边把王瑶的长发盘成坠马髻,一边道。别人也罢了,这老嬷嬷身上一股子药油味,真是熏死人了。 “嗯,刘嬷嬷是我们府上的老人,小时又带过我。不过要点喜钱,由她去好了。你下次不可这么说话气她。”王瑶看着镜中自已的脸,闷闷道。